小姑事件带来的挫败感，像一层灰蒙蒙的滤镜，笼罩了林小满好几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重生并非万能攻略，人心和情感，远比考试题目和商业模型复杂得多。
他变得有些沉默，甚至开始刻意减少“剧透”未来的行为，生怕自己哪只蝴蝶翅膀再扇出更大的风暴。每天上学放学，埋头课本，看起来倒是像个真正的高三生了。
但这种“正常”只维持了很短时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验过信息爆炸时代便利的人，很难真正忍受2008年“原始”的信息获取方式。报纸、电视新闻、以及缓慢到令人发指的ADSL拨号上网，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躁。
尤其当他试图查找一些关于新区规划的确切信息，或者想看看有没有适合父亲的零工机会时，那种低效和信息的匮乏感几乎让他抓狂。
这天周末，他实在憋得难受，揣着仅剩的几块钱，再次溜进了那家熟悉的网吧。这次不是为了“创业”，只是想透透气，看看这个时代的互联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开机，打开笨重的CRT显示器，熟悉的Windows XP界面。他习惯性地想去点右下角的无线网络图标，却发现只有个本地连接图标孤零零地待着。
笨拙地插上网线，拨号，听着“嘟嘟嘟”的调制解调器握手音，好不容易才连上网络。浏览器首页是默认的hao123，密密麻麻的链接，设计感几乎为零。
他叹了口气，开始在百度上搜索关键词。“2008年 本地招聘”、“新区规划图”、“宏图建材 孙伟”……
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大多是零散的论坛帖子或者新闻快讯，信息陈旧且模糊。关于孙伟的公司，更是查无此人。他想上政府网站查规划，却发现网站要么简陋得可怜，要么根本打不开。
“这特么怎么找信息……”他忍不住小声抱怨，手指烦躁地敲着键盘。旁边一个正在玩《传奇》的小青年瞥了他一眼，觉得这学生哥脾气真大。
他漫无目的地在网上闲逛，点进几个当时流行的门户网站（新浪、搜狐、网易），新闻更新速度慢，评论区更是荒芜。又点进“猫扑”和“天涯社区”，这里的氛围倒是活跃很多，各种奇葩帖子层出不穷，但信息真假难辨，灌水居多。
他试图登录自己前世的QQ，果不其然，号码不存在。他只好重新申请了一个，看着那简陋的九位号码和原始的系统头像，一阵唏嘘。好友列表空空如也，他尝试着搜索了一下“清风明月”，对方不在线。
无聊之下，他点开了浏览器自带的“小游戏”网站，什么黄金矿工、狂扁小朋友、森林冰火人……画面粗糙，玩法简单，但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玩了好一会儿，首到因为操作笨拙（破手再次拖后腿）屡屡失败才愤然关闭。
“妈的，这网速……”他看着缓慢蠕动的网页进度条，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想在线看个视频？缓冲十分钟，播放一分钟，画质堪比马赛克。听歌？大部分需要下载，在线播放的也是卡顿不断。
这就是2008年的互联网？他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便捷高效的数字世界，此刻显得如此稚嫩、缓慢甚至……有些无聊。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有些沮丧。他瘫在网吧破旧的沙发上，看着周围沉浸在《梦幻西游》、《CF》、《DNF》里的同龄人，他们脸上洋溢着简单的快乐，那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未被更快节奏信息冲刷过的专注和满足。
而他，像一个被时间扔错地方的旅客，带着未来的记忆和习惯，在这个“慢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无所适从。
就在他准备下机，承认这次“网络冲浪”体验极差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日期显示。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虽然现在的互联网很“原始”，但很多未来的巨头，恰恰是在这个时期开始萌芽或快速发展的！淘宝、腾讯、百度……现在介入是不可能了，但或许……可以留意一些其他的、尚未被发现的机会？
而且，信息虽然慢，但并非完全无用。比如，他刚刚就在天涯一个不起眼的帖子里，看到有人抱怨本地最大的水果批发市场管理混乱、缺斤短两现象严重……这算不算一种市场需求？如果有一个靠谱的……
还有，他刚才查招聘信息时，看到一个本地刚成立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好像在招兼职数据录入员？要求不高，时间灵活，虽然钱少，但是不是可以让暂时没事做的父亲去试试？总比待在家里唉声叹气强。
思路一打开，他再看这个“原始”的网络世界，感觉似乎不一样了。它不再那么令人烦躁，反而像一块尚未被完全开垦的荒地，虽然工具落后，但仔细挖掘，或许真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重新坐首身体，不再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是开始更有针对性地搜索起来，眼神也重新变得专注。
也许，改变不需要惊天动地。从这些细微之处着手，利用信息差，一点点地撬动现实，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
他打开一个新建文本文档，开始认真地记录下刚才看到的零星信息和突然冒出的想法。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张属于十八岁少年的脸庞上，又浮现出三十岁社畜才有的认真和算计。
这一次，他不再想着如何去颠覆，而是开始学习，如何在这个“慢时代”里，更好地生存和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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