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途中交心
暮色西合，漠北草原的风裹着砂砾掠过商队的帐篷，将篝火吹得噼啪作响，火星子簌簌落在干燥的草屑上，又很快被夜风卷走，只留下一缕转瞬即逝的焦糊气。蓝陌颖坐在篝火旁，指尖捏着一根细针，针脚穿过粗布衣衫的破洞时，偶尔会不小心刺到指腹，她却像是毫无察觉，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帮商队首领检查马鞍的墨辰轩身上，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白日里击退劫匪的场景还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墨辰轩握着弯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旧伤崩裂的血浸透了粗布袖口，顺着刀柄滴落在黄沙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他明明己经体力不支，却还是将她护在身后，声音沙哑却坚定：“躲好，别出来。”可她怎么能躲？看着劫匪的刀就要劈向他的后背，蓝陌颖几乎是凭着本能捡起地上的木棍冲了上去，哪怕手被木棍上的倒刺扎得生疼，哪怕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膛，她也只想挡在他身前，就像他无数次护着她那样。
“针脚歪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蓝陌颖猛地回神，才发现手中的针线己经歪歪扭扭地缝错了方向，针还卡在布纤维里，扯得指尖一阵发麻。她抬头时，墨辰轩己经在她身旁坐下，身上还带着草原夜风的凉意，他伸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将针从布里抽出来，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易碎品。
“伤口还疼吗？”蓝陌颖的目光落在他缠着布条的手臂上，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白日里商队的兽医简单帮他处理了伤口，可她知道，那只是应急的包扎，旧伤叠加新伤，夜里肯定会疼得睡不着。
墨辰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不在意地笑了笑，将她手里的针线和衣衫接过来，笨拙却认真地学着她的样子穿针引线：“这点伤算什么，当年在军营里，比这重十倍的伤我都受过。”他的指尖粗糙，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蹭过布料，让针脚显得有些笨拙，可每一针都缝得格外用力，像是在缝补某种破碎的过往。
蓝陌颖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看着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动，映得他眼底的疤痕也柔和了几分。她从未听过他说起军营的事，在皇宫里时，他总是沉默寡言，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剑，锋芒内敛，却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出鞘护她周全。如今在这远离朝堂的草原上，他似乎终于愿意卸下一点防备，让她看到他铠甲之下的模样。
“我十五岁就进了军营。”墨辰轩突然开口，声音被篝火的噼啪声衬得有些低沉，“那时候我爹刚战死沙场，皇帝念着旧情，让我承袭了他的职位。可军营里的人都看不起我，说我是靠爹才上位的小崽子。”他缝针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一次跟匈奴人打仗，我被他们围在山谷里，身边的兄弟死了一个又一个，我手里的刀都砍卷了刃，以为自己肯定活不成了。”
蓝陌颖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他的掌心冰凉，还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硬茧。她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少年墨辰轩在尸山血海中挣扎，身边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倒下的身影，眼前是敌人凶狠的刀刃，他该有多害怕，又有多绝望？
“后来呢？”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后来？”墨辰轩低头看了看她握着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后来我运气好，遇到了一支援军，捡回了一条命。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在这世上，只有自己足够强，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不任人宰割。”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深邃得像是草原上的夜空，“就像现在，我必须变强，才能护着你，不让你再受皇宫里那些苦楚。”
蓝陌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带了哭腔：“其实……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很没用。在皇宫里，我像个提线木偶，太后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丞相把我当成棋子，我也只能乖乖听话。若不是遇到你，我可能早就死在那冷冰冰的宫墙里了。”
她想起刚入宫时的日子，太后为了让她安分，故意克扣她的份例，宫女太监也见风使舵地欺负她；想起丞相逼她去接近墨辰轩，用她远在漠北的族人威胁她；想起得知墨辰轩“死讯”时，她冲进停尸房，抱着那具染血的铠甲，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那些日子里的委屈、恐惧和绝望，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可在墨辰轩面前，她却忍不住想要倾诉，想要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作者“一梦一幻一追寻”推荐阅读《宫门错恋侍卫携妃逃离权谋漩涡》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墨辰轩放下手里的针线和衣衫，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却坚定，像是要把她所有的委屈都揉进自己的怀抱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别这么说，你很勇敢。在冷宫的时候，你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敢跟我约定去漠北；假死离开皇宫的时候，你面对太后和皇帝的试探，也从未露出过半分破绽；今天面对劫匪，你还敢冲上来护着我……陌颖，你比你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蓝陌颖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和草原的风沙味，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这些年，她听过太多虚情假意的奉承，也受过太多冷嘲热讽的打压，却从未有人像墨辰轩这样，看到她坚强背后的脆弱，也看到她脆弱之下的勇敢。
“墨辰轩，”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们以后，能在漠北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盖一间小房子，种点蔬菜，养几只牛羊吗？我想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草原的日出，晚上能跟你一起坐在篝火旁，听你说以前的事。”
墨辰轩看着她眼底的期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又暖又疼。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郑重地点了点头：“会的，一定会的。等我们摆脱了追兵，我就带你去漠北最美的地方，那里有最蓝的天，最绿的草，还有最清澈的河。我们盖一间能看到日出的房子，你可以种你喜欢的花，我去放牧，晚上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在对她承诺，也像是在对自己发誓。蓝陌颖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破涕为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
篝火渐渐弱了下去，草原上的风也变得温柔了些，远处传来商队成员的鼾声和牛羊的低鸣，构成了一幅宁静而温暖的画面。墨辰轩轻轻拍着蓝陌颖的背，目光望向远方漆黑的草原，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也带着一丝对前路艰险的警惕。
他知道，皇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追兵或许还在后面紧追不舍，前路还有无数的未知和危险在等着他们。可只要身边有蓝陌颖，只要想到他们约定好的未来，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哪怕要翻山越岭，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他也会带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属于他们的、没有纷争的草原。
蓝陌颖在他的怀里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似乎是睡着了。墨辰轩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动作轻柔地走进他们的帐篷，将她放在铺好的毡毯上，又为她盖好厚厚的羊毛毯。他坐在帐篷边，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火光，看着她熟睡的脸庞，眼底满是宠溺和温柔。
他伸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低声呢喃：“陌颖，等我，很快，我们就能到漠北了。”
帐篷外，夜风依旧在草原上呼啸，却吹不散帐篷里的温暖。墨辰轩守在蓝陌颖身边，一夜未眠，既是为了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也是为了多看她几眼，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作为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商队的人己经开始收拾帐篷，准备继续赶路。墨辰轩轻轻叫醒蓝陌颖，帮她整理好衣衫，又将昨晚没缝完的衣衫递给她：“今天路上可能会遇到风沙，你把这个穿上，能挡挡风。”
蓝陌颖接过衣衫，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格外结实的针脚，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底满是暖意。她穿上衣衫，刚好合身，粗布的质感虽然不如皇宫里的丝绸柔软，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两人走出帐篷时，商队首领己经在清点货物，看到他们，笑着招呼道：“墨兄弟，蓝姑娘，昨晚睡得还好吗？今天我们要穿过前面的黑风岭，那里风大，你们可得抓紧缰绳。”
“多谢首领关心，我们都好。”墨辰轩笑着回应，伸手牵住蓝陌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充满了对前路的期待。
阳光渐渐爬上草原的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在广袤的草原上，驱散了夜晚的寒冷。商队缓缓出发，马蹄声踏在黄沙上，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朝着漠北的方向前进。蓝陌颖坐在马背上，紧紧握着墨辰轩的手，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看着眼前不断延伸的草原，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知道，逃亡的路还很长，危险也从未远离。可只要身边有墨辰轩，只要他们心中的约定还在，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总有一天，他们会抵达漠北，在那个属于他们的地方，过上安稳而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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