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几乎是飘着回到自己工位的。
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灵魂却轻飘飘地无处着落，一种极度的虚脱感席卷了她。她瘫坐在椅子上，手指冰凉，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只有顾言琛最后那个冰冷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
他知道了。
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她别有目的，知道她心怀鬼胎，甚至可能……己经猜到了她和那个诡异系统有关？
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不，不可能……系统说过，它的存在是无法被探测的。
可那个男人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那不仅仅是怀疑，更像是一种……掌握了某种超乎常理信息后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每日任务完成。累计获取情绪值：4点（超额完成）。可兑换现金：400元人民币。是否兑换？】
系统的提示音依旧冰冷而高效，像是在为她这场惊心动魄的“表演”支付片酬。
“兑换……”苏晓麻木地在脑海中回应。钱还是要拿的，虽然它现在看起来像是用灵魂换来的冥币。
【兑换成功。款项己打入宿主绑定银行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但她连掏出来看的力气都没有。
她完了。她的职业生涯，甚至可能更糟的东西，都在顾言琛那最后一眼里彻底葬送了。她现在就像是在等待最终判决的死囚，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周围的同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投来好奇和探寻的目光，但没有人上前询问。在这家高效运转的大公司里，每个人都谨守着自己的界限，尤其是当事情可能涉及到顶层那位的时候。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层。
首席特助李铭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加密文件，步履匆匆地穿过铺着厚地毯的走廊，眉头微蹙。
就在半小时前，他接到了顾总一个不同寻常的命令——调查一个名叫苏晓的行政部实习生，要求是“全部资料，从出生到现在，越详细越好”，并且特别强调“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
这很反常。
顾总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底层的实习生产生兴趣？而且还是如此隐秘的调查，不让采取任何行动？
李铭跟随顾言琛多年，深知这位老板的作风。顾总的关注点向来只在战略层面和核心高管，对于基层员工，除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重大错误，否则根本不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这个苏晓，到底做了什么，能引起顾总如此不同寻常的“关注”？
是商业间谍？可能性极低，且手段未免太拙劣。
是竞争对手安排的棋子？那也太明显了。
或者……是顾总的某位“特殊”故人？但调查命令里透出的冷意，又不像是出于私人关系。
李铭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能压下心中的重重疑虑，以最高效率执行命令。动用了一些非常规渠道，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初步汇总了苏晓的背景信息。
他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顾言琛低沉的声音。
李铭推门进去，看到顾言琛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语气是惯常的冷冽和不容置疑。李铭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老板的办公桌。
然后，他注意到了两个极其细微、但在他眼里却堪称“异常”的细节。
第一，顾总那杯通常只喝黑咖啡的杯子里，今天似乎……飘着一点极细微的、像是奶泡或者椰蓉之类的东西？虽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对于口味几十年如一日、对细节苛刻到极点的顾总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顾总的视线，在他进来之前，似乎……正落在桌面上那份行政部刚送来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项目进度报告上？而且眼神并非浏览文件的专注，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探究意味的凝视？
这太反常了。
顾言琛结束了通话，转过身，目光投向李铭：“说。”
“顾总，您要的关于苏晓的资料，初步汇总来了。”李铭收敛心神，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着苏晓的详细档案。
顾言琛接过平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目光快速而锐利地扫过那些文字和图片。
李铭站在一旁，谨慎地观察着老板的表情。顾言琛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但李铭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当看到某几条信息时，顾言琛的眉梢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介于“果然如此”和“出乎意料”之间的微妙反应。
档案显示：苏晓，22岁，本地一所普通大学毕业，家境清寒，父母是普通工薪阶层，背景干净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学习成绩中上，无任何不良记录，社会关系简单。进入晟霆实习是通过正常校招渠道，面试表现平平，并无特殊亮点。
一份完全符合“普通实习生”身份的档案。甚至……普通得有些过分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连续几天在总裁面前行为诡异、甚至能接触到“绝密”文件（虽然后来证实是虚惊一场）的事情？
“就这些？”顾言琛放下平板，声音听不出情绪。
“目前能查到的公开和基础信息就是这些，非常……干净。”李铭斟酌着用词，“更深入的背景调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需要动用一些其他关系网。”
顾言琛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敲击了两下。
干净？
过于干净的背景，有时候本身就是一种不寻常。
尤其是，结合他听到的那些完全不符合这份“干净”背景的、幼稚而愤怒的“心声”。
还有她今天早上那副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硬着头皮靠近他咖啡杯的诡异行为。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份“干净”的档案，要么是伪造得天衣无缝，要么……就是有什么超乎他理解范围的事情正在发生。
而顾言琛的首觉，更倾向于后者。
“继续查。”他最终开口，声音冷冽，“重点查她最近三个月的所有通讯记录、资金往来、社交动态，任何异常点都不要放过。”
“是，顾总。”李铭心中一震，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谨慎地问道：“顾总，是否需要我先通知行政部那边，暂时将她调离核心办公区，或者……限制她的权限？”
这是应对潜在风险的标准操作流程。
顾言琛却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眼神变得有些深邃难懂。
“不用。”他淡淡地说，“一切照旧。不要打草惊蛇。”
他倒要看看，这个叫苏晓的实习生，或者说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费尽心思演这么一出漏洞百出的戏码，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以及……那些只有他能听到的、“她”的心里话，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李铭压下心中的万千疑惑，恭敬地应道，退出了办公室。
带上门，李特助站在走廊里，深吸了一口气。
顾总最近……真的很反常。
不仅是对一个实习生的过度关注，还有那些极其细微的、别人可能根本察觉不到的习惯改变。
他跟在顾总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任何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投入如此多的……“兴趣”。
这个苏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李铭摇了摇头，将这些想不通的疑问暂时压下，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去执行老板那看似简单却透着古怪的命令。
而此刻，对此一无所知，仍然沉浸在巨大恐惧和等待判决煎熬中的苏晓，绝对不会想到，她在顶头大老板和首席特助的心里，己经成了一个笼罩着重重迷雾的、极度危险的“异常”存在。
她的“续命”之路，似乎正把她推向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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