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夏继续完善她的论文。她翻看着周默借给她的那本《西法东渐中的解释性冲突》，仔细阅读着他做过批注的章节，深受启发。
就在她翻阅到中间某章时，一张对折的、边缘裁剪整齐的小纸条，从书页中滑落，飘到了桌面上。
林夏愣了一下，拾起纸条。纸张是普通的便签纸，但折叠得十分工整。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周默。他正戴着耳机，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英文案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林夏轻轻打开纸条。
上面是周默那熟悉清峻的字迹，用的是铅笔，写的内容却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P.203，第三段末尾的判例援引，其背后的法理与你上次关于‘习惯法效力层级’的观点可相互印证。或许可作为你论文中支撑‘本土资源重要性’的论据之一。”
纸条的背面，空白处，还用铅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却十分精致的银杏叶图案。线条流畅，叶脉清晰，栩栩如生。
林夏的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
她立刻翻到书本的第203页，找到第三段末尾。那里确实援引了一个清末地方审判厅的判例。她仔细阅读着判例内容和周默的批注，再结合自己之前的思考，果然！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判例，恰恰完美地佐证了她论文中的一个核心观点！
她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他，不仅注意到了，还特意写下来提醒她，甚至画了一片银杏叶……
这种细致入微的关照和帮助，己经远远超乎寻常。他仿佛一个耐心的引路人，不仅为她指出方向，还会在她可能忽略的细微之处，放下精致的路标。
林夏拿着那张小小的纸条，感觉指尖微微发烫。纸上的字迹和那片小小的银杏叶，仿佛带着温度，熨帖着她的心。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周默。他依然沉浸在屏幕的世界里，侧脸安静而专注。她无法想象他是在什么时候、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张纸条，又画下那片叶子。
是一种纯粹的学术分享？还是……夹杂了别的什么情绪？
这个念头让林夏的脸颊有些发热。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重新夹回书里，放在那一页。那个小小的银杏叶图案，仿佛一个无声的印章，标记了这个瞬间。
整个下午，林夏的效率奇高。那张纸条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荡起的涟漪久久不曾平息。她时不时会想起那片画出来的银杏叶，那么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画的。
他怎么会想到画这个？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枚真正的银杏叶书签吗？
各种细微的念头在她心里盘旋，像羽毛轻轻搔刮，带来一种微痒而愉悦的感觉。
闭馆前，林夏终于忍不住，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状似随意地对周默说：“那本书……我看得差不多了，谢谢，帮了大忙。”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里面的……笔记，很有启发。”
她刻意模糊了“纸条”这个词。
周默正在装电脑，闻言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语气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有帮助就好。”
但他的耳根，在图书馆明亮的灯光下，似乎微微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
林夏捕捉到了这一点变化，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炸开，甜丝丝的。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夜晚的风依旧很冷，但林夏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那张小小的、带着银杏叶图案的纸条，像一个小小的秘密，安静地躺在书页里，也悄悄地落在了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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