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同心签没有变黑时,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那种感觉,比长明灯熄灭更让人绝望。
最后的希望,那被认为是绝对权威的、来自系统规则层面的鉴别道具,失效了。
它以一种最冷酷的方式,宣告了所有人的挣扎,都是徒劳。
恐慌,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如果连系统道具都无法分辨,那么他们这些凡人之躯,又能凭什么去辨别真实与虚假?
林州记得,在最初的混乱过后,是张承第一个打破了死寂。
他们商量了什么,林州不知道。
他只看到,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们,聚在房间的角落,压低了声音,激烈地争论着。
每一道投向他和那个冒牌货的目光,都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恐惧、怀疑、挣扎,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是的,杀意。
当所有办法都穷尽之后,那本记录册上的血腥法则,就成了唯一的、也是最终的选择。
最终,是高远走了过来。
他没有看林州的眼睛,只是将视线投向林州身后的墙壁,声音平静地宣布了他们的决定。
“我们商量过了。”
“暂时……先把你们两个都隔离起来。”
“我们会尽力去寻找别的办法。但是……”
高远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语,对他而言也同样沉重。
“……如果实在找不到,林州,也请你……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
不言而喻。
于是,林州就被带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狭小、阴暗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临时的牢房。
由粗壮的木桩围成,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唯一的陈设,是一堆半干不湿的稻草。
门外,一个身材壮硕的村民,抱着一柄生锈的柴刀,面无表情地充当着守卫。
林州知道,那个冒牌货,此刻应该也被关在另一处类似的地方,由同样的人看守着。
这是一种隔离,也是一种监视。
更是……处决前的等待。
林州盘腿坐在冰冷的稻草上,闭上了眼睛。
周围很安静,只有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那名守卫偶尔挪动脚步时,衣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
内心,变得平静。
同心签的失效,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外,却也从侧面印证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个“周末访客”的模仿能力,己经达到了规则层面上的“完美”。
它不是简单地模拟外形、声音、记忆,而是连最本质的“生命气息”,都能完美地复制。
难怪,记录册上那些前辈们,最终只能选择同归于尽的惨烈方式。
因为,他们真的分不出来。
可是……
林州的思绪,在黑暗中飞速运转。
“两个都杀掉。”
这个方法,真的有效吗?
如果有效,为什么“周末访可”还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为什么这座村庄的诅咒,还会延续上百年?
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逻辑悖论。
前辈们的做法,或许能解决眼前的危机——杀死冒牌货,避免团队在下一周继续被渗透。
但代价,是牺牲一个真正的同伴,并且,无法根除诡异本身。
这更像是一种……止损。
一种饮鸩止渴般的止损。
它治标不治本。
甚至,林州有一种更深层的怀疑。
这个“杀死两个”的方法,会不会本身就是“周末访客”规则的一部分?一个由诡异本身设下的、逼迫玩家自相残杀的死亡陷阱?
它享受的,或许根本不是杀戮本身,而是看着这些所谓的智慧生物,在猜忌与恐惧中,亲手将屠刀挥向自己同伴的过程。
如果真是这样,那顺着“分辨真假”这条路走下去,从一开始,就错了。
方向,全都错了。
必须存在另一种方法。
一种不需要去分辨真假,就能首接解决掉这个“不详”本体的方法。
可那方法,又会是什么呢?
弱点……这个诡异的弱点,究竟在哪里?
它降临的时间是固定的——每周六夜晚。
它攻击的目标是随机的——优先选择异邦人。
它的核心能力是完美的——连系统道具都无法鉴别的模仿。
它的后果是致命的——放任不管,就会如同癌细胞般扩散,首至吞噬整个团队。
信息太少了。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林州靠在冰冷的木桩上,感受着那粗糙的树皮摩擦着自己的后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进入三途乡以来的所有细节,在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回放。
稻田里的白蜡人偶,李建民家门口的驱魔石,老镇长那满载着绝望的眼神,资料室里血泪斑斑的记录,会“吃人”的荒废神庙,猎户李步安提到的山洞……
还有,那场只针对他一个人的幻觉。
等等……幻觉?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州的脑海。
“周末访客”的能力,并不仅仅是模仿。
它还会……精神攻击。
那场幻觉,虽然最终被自己用近乎自残的方式破除,但它揭示了“周末访可”的另一个侧面——它懂得利用人内心的弱点和渴望。
那么,它的本体,会不会也是一种精神、或者说信息层面的存在?
而不是一个可以被物理杀死的实体?
如果它的本体并非实体,那么“杀死两个”这个行为,意义又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消除它留在现实世界的一个“投影”或者“分身”吗?
林州的思绪,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之中。
就在这时。
“吱呀——”
牢房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沉默寡言的村民,端着一个粗陶碗走了进来。碗里,是一些看不清模样的、黑乎乎的饭食。
他将碗放在地上,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林州开口了。
那村民的脚步一顿,回过头,用一种麻木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看着他。
“能麻烦你,帮我请一位异邦人过来吗?”林州的声音很平静,“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他单独谈谈。”
村民看了他几秒,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最终,他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并重新锁上了牢门。
林达没有去动那碗饭。
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不知道团队会派谁来。或许是依旧对他抱有信任的高远,或许是绝对理性的张承,又或许是冷静的柳烟。
无论是谁,他都需要一个外部的视角,一个信息的交流渠道。
他不能就这么被关在这里,坐以待毙。
时间,在雨声的滴答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牢门外。
“吱呀——”
木门再次被打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外昏暗的光线,走了进来。
来的人,是高远。
他的脸色很差,眼眶深陷,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并且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进来,在林州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那碗原封未动的饭。
沉默,在狭小的牢房内蔓延。
最终,还是高远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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