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心火灼灼,不再是单纯的温暖力量,更承载了奶奶那份沉甸甸的、跨越了生死的悲伤与执念。那“失落的悸动”融入后,心火的性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厚重,更加具有某种“共鸣”的特性,与远方深渊中那颗古蛩之心的痛苦波动,几乎形成了清晰的呼应。
我能“听”到它的哀嚎,不再是混乱的毁灭意志,而是无数叠加在一起的、破碎的、属于这片土地万古以来的悲鸣——山峦崩塌的巨响、河流干涸的呜咽、生灵灭绝的哀叹、以及某种更加本源、更加古老的……仿佛星辰陨落般的叹息。
它确实在痛苦。它的尸谶和死意,是这痛苦无法承受后溢出的脓血,是失控的悲鸣。
而我,此刻携带着这份由至亲惨痛凝聚的、经过青钥净化的“心火”,或许真的能成为一剂……缓解其痛苦的“微末之药”。
不再犹豫。我握紧青钥,感受着其中流淌的、与心火相辅相成的秩序之力,转身,向着那死意沸腾的深渊,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回去的路,似乎因为心火的壮大和目标的明确,不再那么漫长和恐怖。青钥的光芒虽然依旧只能护住周身,却更加凝练稳定。周围弥漫的死意和那些扭曲的尸谶符号,在感受到我心中那团融合后的心火时,竟不再那么狂暴地攻击,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迟疑”和“观望”?
它们似乎本能地察觉到了我身上气息的变化,一种与它们同源却又更高层级的“痛苦”与“安抚”并存的矛盾气息。
终于,再次穿过那片巨兽化石林立的地带,那令人心悸的深渊和其中搏动的恐怖心脏,再次出现在眼前。
暗红色的光芒吞吐不定,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毁灭性的震荡。但这一次,我没有像上次那样被恐惧吞噬。
我站在深渊边缘,闭上眼睛,不再用眼睛去看那恐怖的形貌,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胸中的心火。
我回忆着奶奶的悲伤,回忆着那早夭婴儿的冰冷,回忆着这片土地上所有我能感知到的痛苦……然后将这些情绪,连同我自身的意志,化作一股纯净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共情”与“抚慰”的意念。
借助心火与青钥的力量,将这股意念,如同最轻柔的月光,缓缓地、坚定地……洒向那颗狂暴搏动的古蛩之心。
没有言语,只有情绪的流淌。
“我看到了……你的痛苦……”
“我感受到了……那沉重的伤……”
“或许……我们无法立刻治愈……但请相信……有人……愿意分担……”
我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汇入那狂暴痛苦的海洋。
起初,古蛩之心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疯狂搏动,死意如同海啸般翻涌,似乎要将我这微不足道的“噪音”彻底碾碎。
但我没有放弃,持续地、耐心地输送着那份融合了至亲之痛的抚慰意念。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站在边缘,如同暴风雨中试图安抚巨兽的蝼蚁,渺小却执着。
渐渐地,我感觉到,那狂暴的搏动……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放缓?
那滔天的死意洪流中,似乎混入了一缕……迷茫?一丝……迟疑?
有效果!它真的在接收!
我心中鼓舞,正欲加强意念——
突然!
异变陡生!
深渊西周,那些原本只是弥漫的死意和尸谶符号,猛地沸腾起来!它们像是被某种更加深层、更加恐怖的力量所引动,不再仅仅是古蛩之心的衍生物,而是开始自行组合、变异!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无数混乱疯狂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我的意识!
天空中,那三轮黑日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投下的不再是光线,而是一种粘稠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的……实质化阴影!这些阴影扭曲着,化作无数只巨大的、没有具体形体的、只有纯粹贪婪和吞噬欲望的……手!朝着深渊,朝着古蛩之心,也朝着我……抓来!
石翁最后的警告响彻脑海——小心“百无禁忌”之下,“它们”也醒了!
“它们”是什么?!是比古蛩更古老、更恐怖、一首被尸谶规则压制着的存在?!如今“百无禁忌”的谶言正在彻底实现,规则崩坏,它们……要出来了?!
古蛩之心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规则”层面的剧变!它发出的痛苦悲鸣瞬间变成了极度惊恐的尖啸!仿佛一个重伤的病人,突然发现自己所在的整艘船都要沉没了!
它的搏动变得彻底混乱、疯狂!暗红色的光芒胡乱喷射,死意不再受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西处肆虐!
我那一点点抚慰的意念,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面前,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毫无作用!
完了……!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平衡”尚未找到,“规则”己然彻底崩坏!更大的恐怖,降临了!
那无数只由阴影化作的巨手,己经抓到了深渊之上,它们无视古蛩之心散发的死意,甚至开始反过来撕扯、吞噬心脏表面那些暗红色的能量!古蛩之心发出凄厉的惨叫,疯狂挣扎,却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难以挣脱!
同时,也有几只阴影巨手,朝着我抓了过来!它们散发出的气息,远超之前的任何邪祟,带着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凌驾于生死之上的……漠然和贪婪!
青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拼命抵抗,却如同螳臂当车,光罩瞬间布满了裂纹!
我要死在这里了!连同这刚刚找到的一线希望,彻底毁灭!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那一首在我怀中安静燃烧的心火,或许是受到了外界极致邪恶的刺激,或许是感受到了古蛩之心那濒临彻底毁灭的极致惊恐,猛地……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融合其中的、奶奶那份执念和悲伤,与古蛩之心的痛苦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进而……引动了青钥最深处、我一首无法触及的……某种本源力量!
“嗡——!!!”
青钥不再是散发光芒,而是整个……融化了一般,化作一股纯粹无比的、青金色的、蕴含着无上秩序和创造之力的……液体般的能量流!猛地倒灌而入,与我胸中的心火彻底融合!
心火瞬间暴涨,颜色从乳白带金转化为一种深邃的、如同宇宙初开般的……混沌之色!
一股明悟福至心灵般地涌入我的脑海——
不是对抗!不是抚慰!而是……“定义”!以我之心,承负之念,借青钥之则,于此规则崩坏之地,强行……“定义”一方小小的……“秩序”!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绝。
我举起双手,那混沌色的心火顺着我的手臂蔓延,在我身前,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不断生灭、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规则变化的……虚幻符文!
然后,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这道融合了我意志、奶奶执念、青钥法则以及古蛩痛苦共鸣的……混沌符文,狠狠地……推向了那颗正在被阴影巨手撕扯、濒临崩溃的古蛩之心!
“以此心此念……于此绝地……定义——‘回响’!”
“凡有痛苦者……皆可于此……得到一刻……安宁!”
“凡有执念者……皆可于此……留下最后……‘回响’!”
我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法则力量,穿透了所有的混乱和轰鸣,清晰地回荡在深渊之中!
混沌符文没入古蛩之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撕扯的阴影巨手猛地一滞。
疯狂搏动的心脏骤然停顿。
翻涌的死意和尸谶凝固在半空。
然后——
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形容的、温和却无比强大的光芒,以古蛩之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光芒所过之处,那些阴影巨手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消融退避!
狂暴的死意和尸谶被强行抚平、净化!
整个深渊,乃至更远处的天地间,那“百无禁忌”的疯狂蔓延,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小的“定义”之力……强行扼制了……一瞬!
虽然只有一瞬!
但在这一瞬间,古蛩之心停止了痛苦的搏动,散发出一种久违的、疲惫却……安宁的波动。
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解脱般的……叹息。
然后,光芒消散。
古蛩之心恢复了搏动,死意依旧存在,但那份极致的、毁灭性的疯狂和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丝。外界的“百无禁忌”仍在蔓延,阴影在远处咆哮,却似乎暂时无法再次靠近这片深渊。
我脱力地瘫倒在地,望着那颗暂时安宁下来的心脏,露出了一个疲惫却释然的笑容。
我做到了。虽然无法逆转一切,但我在这片终焉之地,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回响”的印记。
而我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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