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滑开的摩擦声如同钝刀刮骨,碾过秦怡紧绷的神经。昏黄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刺破石室浓稠的黑暗,也照亮了门口那个并非时华的高大轮廓。
不是时华!这个认知让秦怡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巨大的惊骇瞬间压倒了其他所有情绪!是谁?!太后的人己经突破了东厂的防线,找到了这里?!
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因极度的恐惧和虚弱而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完全踏入石室!
来人逆着光,一时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身形挺拔,穿着深色的劲装,并非东厂番役的服饰,也非凤仪卫的华丽甲胄。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警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小姐?!”一声压得极低、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的呼唤,猛地炸响在死寂的石室里!那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让秦怡灵魂都为之一颤的熟悉感!
这个称呼……这个声音……
秦怡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逆光中那人的脸!
来人似乎也适应了石室内的昏暗,急切地向前迈了两步,更多的光线落在他脸上——轮廓刚毅,眉骨上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丝,嘴唇干裂,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焦灼地、带着巨大惊喜和痛楚地盯在秦怡身上!
景和?!真的是景和?!那个本该被关在东厂地牢里的景和?!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将秦怡淹没!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肆意横流。
“小姐!真的是您!”景和看到秦怡这般凄惨狼狈、如同被彻底摧残过的模样,眼眶瞬间赤红!巨大的愤怒和心痛让他几乎失控!他猛地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搀扶,又碍于礼数硬生生停住,只能死死攥紧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声音哽咽破碎,“属下……属下终于找到您了!您……您怎么会……”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秦怡撕裂的衣袖、手臂上那圈狰狞的青紫指痕、额角凝固的血痂、以及她即便在此刻依旧死死护住小腹的防御姿态……每多看一眼,他眼中的血色就更浓一分,呼吸就更加粗重一分!无需多问,小姐在这里遭受了何等非人的折磨!
“景…和?”秦怡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找回一丝声音,破碎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怎么……”无数的疑问堵在喉咙口,却不知从何问起。巨大的危机感让她猛地回过神来!这里是东厂核心密室!景和出现在这里,意味着……
“外面……”秦怡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外面怎么样了?你怎么进来的?”
景和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语速极快却清晰地低声道:“属下被关押时,趁守卫换防松懈,挣断了绳索,打晕了一个番役,换了他的衣服混出来的。外面……太后和秦王带了大批凤仪卫围了静园,和东厂的人在前院对峙,剑拔弩张!属下听到动静,又隐约记得被拖下来时模糊的路径,才冒险摸到这里……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离开?秦怡的心脏因这两个字猛地狂跳起来!逃离这个魔窟?逃离时华的控制?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让她几乎瞬间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和虚弱!
但……可能吗?静园被重重围困,东厂守卫森严,外面是虎视眈眈的太后和秦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可是……”秦怡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迟疑,“外面都是人……我们……”
“有密道!”景和打断她,眼神锐利而急切,压低了声音,“属下刚才潜入时,发现这石廊另一端,有一条极其隐蔽的废弃甬道,入口被碎石堵了大半,但还能过人!看起来荒废己久,守卫松懈!或许能通往外间!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小姐!”
密道?!秦怡的眼睛瞬间亮起一丝微弱的光!绝处逢生的希望如同星火,瞬间点燃了她早己冰冷绝望的心!
走!必须走!留下来,无论落在谁手里,都是死路一条!
“好!走!”秦怡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却因脱力和激动而身体一软,险些再次摔倒。
“小姐小心!”景和再也顾不得礼数,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和瘦骨嶙峋,让他心头剧痛。“能走吗?”
“能!”秦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求生的意志压倒了身体的极度虚弱。她看了一眼石室角落那个被推倒的陶罐,粘稠的暗红色膏体沾在石壁上,散发着诡异的甜腥气。这东西……或许……
她挣脱景和的搀扶,踉跄着扑过去,用撕碎的衣角,极其快速地、小心翼翼地沾染了一点点那暗红色的诡异膏体,然后迅速将衣角塞进袖袋深处。
“小姐,这是?”景和惊疑地看着她的动作。
“不知道……或许有用。”秦怡喘息着摇头,没有时间解释,“快走!”
景和不再多问,重重点头:“跟我来!”他警惕地侧耳听了听石廊外的动静,确认暂时无人后,O小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猛地拉开石门!
更加清晰的金铁交鸣和隐约的怒吼声瞬间从石廊另一端传来!前院的冲突显然更加激烈了!
景和面色一凛,护着秦怡,迅速闪出石室,反手轻轻将石门合拢,并未完全关死,以免发出声响。
昏暗的石廊曲折幽深,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壁灯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冰冷斑驳的石壁上,拉得细长扭曲,如同鬼魅。
景和显然来时的探查极为有效,他带着秦怡,避开主通道,迅速拐入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废弃杂物、几乎完全被黑暗吞噬的岔路。空气更加污浊,地面湿滑不平。
秦怡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咬紧牙关,紧紧跟着景和。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不愿死在这里的顽强意志支撑着。
果然,在岔路尽头,一堆坍塌的碎石和腐朽的木料后面,隐约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阴冷的风从洞内倒灌出来,带着泥土和死亡的气息。
“就是这里!”景和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小姐,跟紧我!”他率先拔出腰间的短刃(显然是打晕番役所得),毫不犹豫地俯身钻入了那漆黑的洞口。
秦怡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冰冷的碎石和尖锐的木刺刮擦着她的手臂和身体,带来新的刺痛,但她浑然不顾。洞穴内狭窄逼仄,空气稀薄,只能匍匐前行。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一切,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衣物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爬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片刻,也许漫长如几个时辰。前方终于传来景和压抑的声音:“看到光了!快到出口了!”
秦怡精神一振,奋力向前爬去。果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如同星芒般的自然光!还有隐约的……人声?
出口似乎是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景和极其小心地拨开枯枝,警惕地向外望去。
秦怡也凑到缝隙边。外面……似乎是静园后方一处极其荒僻的角落?远处高耸的院墙隐约可见。而更近处,就在距离他们藏身的灌木丛不到十丈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身穿暗青色劲装、手持弓弩、腰佩绣春刀的东厂番役!他们如同沉默的石像,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般的防线,将所有通往此处的路径彻底封锁!气氛肃杀凝重到了极点!
而在更远处,透过番役队列的缝隙,可以看到另一片晃动的火光和甲胄摩擦声,显然是太后带来的凤仪卫!双方正在紧张对峙!
出口……竟然就在东厂防线的核心边缘?!秦怡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冰冷的现实狠狠砸碎!心脏如同坠入冰窟!
难怪这条密道荒废无人看守!因为它的出口根本就在东厂自家的包围圈里!从这里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瞬间就会被发现!
“怎么会……”景和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明明……”
就在两人因这巨大的落差而心神剧震、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刹那——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清晰的机括咬合声,自身后他们刚刚爬出的、漆黑一片的密道深处,毫无预兆地传来!
紧接着!“轰隆——!!!”一声沉闷如巨兽咆哮般的巨响,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地面都随之剧烈一震!
他们身后的密道入口处,那堆本就松动的碎石和腐朽木料,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推动,轰然坍塌!巨大的石块和泥土疯狂倾泻而下,瞬间就将那唯一的、刚刚还透着微光的出口彻底堵死!溅起的尘土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呛得两人剧烈咳嗽!
“不好!”景和失声惊叫!猛地将秦怡向后一拉,险险避开了砸落的巨石!
尘埃落定。眼前只剩下一片彻底封死的、冰冷的乱石堆。最后一丝微光也被彻底吞噬。他们被彻底困死在了这狭窄、黑暗、空气迅速变得稀薄的绝地!
是陷阱?!还是巧合?!那声机括声……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两人彻底淹没!
几乎就在密道坍塌的巨响传来的同时——静园前院,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对峙中心。
时华负手而立,玄色蟒袍在火把跳跃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如同一尊镇压在场所有骚动的魔神。对面,凤舆华盖之下,太后面沉如水,身旁,一身亲王常服、面色阴沉复杂的秦王上官宏业眼神闪烁。
那声来自地底、沉闷却清晰的巨响,让所有人为之一怔!对峙的双方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骚动!
时华那双深不见底、一首平静无波的眼眸,在巨响传来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眯。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幽暗的、如同毒蛇般冰冷的光芒倏然掠过,快得无人察觉。
曹敬忠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低语了一句。
时华削薄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极淡、极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他缓缓抬眸,目光越过严阵以待的东厂番役,精准地落在凤舆之下、脸色微变的太后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清晰地压下了所有的骚动:
“太后娘娘,您听见了?”“看来,静园年久失修,地龙翻身……”“惊扰凤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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