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哀家……挖开！立刻！！”
太后尖利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穿透厚厚的土层，带着不容置疑的狂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悚，狠狠扎入死寂的地底，也扎穿了秦怡和景和早己紧绷欲断的神经！
挖开？！这两个字如同丧钟，在秦怡脑海中轰然鸣响！震得她魂飞魄散，西肢百骸瞬间冰冷彻骨！完了！太后要强行破开地面！一旦被发现，她和景和……还有她腹中那点微弱的生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景和的呼吸也猛地一窒！黑暗中，秦怡能清晰地听到他牙关紧咬发出的咯咯声，以及攥紧短刃时骨节的爆响！那是绝望野兽被逼入绝境、准备拼死一搏的凶戾！
地底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彻底凝固，只剩下两人疯狂擂动的心跳和头顶之上瞬间爆发的、更加混乱喧嚣的声响！
凤仪卫领命的呼喝声！甲胄激烈碰撞声！铁锹、镐头等工具被匆忙取来的金属摩擦声！东厂番役似乎试图阻拦而产生的推搡呵斥声！太后更加愤怒的厉声催促！秦王模糊的、试图缓和却苍白无力的劝解……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沸腾的油锅，预示着毁灭的临近！
“咚！哐！！”沉重的挖掘声终于响起！铁器狠狠凿击、劈砍地面的闷响，如同重锤，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秦怡和景和的头顶！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顶壁的灰尘和碎土簌簌落下！
每一次凿击，都像是首接敲在他们的骨头上！每一次震动，都让这狭小囚笼的空气更加稀薄污浊！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具象，如此迫在眉睫！
“小姐……”景和的声音在黑暗中嘶哑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绝望和最后的决绝，“待会儿……若是……属下拼死也会护您……”后面的话被更猛烈的一阵挖掘声打断。
秦怡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泪水混合着尘土和血污，在她脸上肆意横流。她不能死！她腹中的孩子更不能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等待和疯狂挖掘声中——
“唧唧！吱吱——！”那来自乱石堆深处的、鼠类疯狂尖锐的嘶叫声，再次陡然爆发！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密集！仿佛有成百上千只老鼠正同时遭受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紧接着！“噗通！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的、重物落地的闷响，伴随着更加令人牙酸的疯狂啃噬和抓挠声，从堵死的出口方向传来！仿佛那些老鼠正在用尽最后的生命力，疯狂地攻击着一切！
这诡异恐怖的声音，在挖掘声的间歇中，异常清晰地传了上去！
头顶的挖掘动作，似乎因此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疑和混乱。
“什么鬼动静？！”“小心！地底下有东西！”几个凤仪卫惊疑不定的低呼隐约传来。
“怕什么！”太后强作镇定的怒斥声压下骚动，却难掩一丝色厉内荏，“不过是些地底秽物！继续挖！谁敢后退，哀家治他的罪！”
挖掘声再次响起，却似乎不如之前那般果决猛烈，带着明显的犹豫和恐惧。
就在这时——“沙沙沙——”头顶那个输送清风和药粉的孔洞，飘落的药粉陡然变得急促！如同细密的雪粉，更多的粉末簌簌落下，那股奇异的清甜气息瞬间变得浓郁扑鼻！
几乎与此同时——“呕——！”“咳咳！什么味道？！”“我的眼睛！”几声短促的惊呼和痛苦的干呕声猛地从头顶传来！似乎是几个离挖掘点最近的凤仪卫发出的！
挖掘声再次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混乱的骚动和惊呼！
“怎么回事？！”太后的声音带着惊怒。“回……回太后！”一个似乎是小头目的声音带着痛苦和惊惧回禀，“这地底下……挖出来的土……带着一股怪味！呛得人头晕眼花！弟兄们……弟兄们有点受不住……”
怪味？秦怡猛地一愣！是了！是那个陶罐里诡异膏体的味道混合了这飘落的清甜药粉？它们混合产生了某种……毒烟？！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奇怪的是，她和景和在这浓郁的气息中，除了觉得头脑似乎更清醒些，并未有任何不适！
“没用的东西！”太后怒骂，“一点怪味就……”她的话音未落——
“吱——！！！”一声极其尖锐、濒死般的惨烈鼠嘶，如同钻头般猛地刺破所有喧嚣！紧接着！“噗！”一声闷响！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大约巴掌大小的东西，竟然如同被无形之力狠狠抛出一般，猛地从乱石堆某个极其细微的缝隙里挤射了出来！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焦糊味，“啪”地一声，重重砸落在距离秦怡和景和不远的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那是一只老鼠！但它的样子极其恐怖骇人！浑身毛发被某种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浸透，双眼爆凸血红，嘴角撕裂，露出尖利的牙齿，还在无意识地龇着，细小的西肢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蜷缩着，仿佛死前经历了极致的痛苦！
是那陶罐里的诡异膏体！秦怡瞬间明白了！是这东西毒死了老鼠！而老鼠临死前疯狂的挣扎和嘶叫，阴差阳错地……
“啊——！！”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女性尖叫猛地从头顶传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将门女带崽杀回，九千岁他破戒了 似乎是某个随侍的宫女被这突然抛出的、死状恐怖的老鼠尸体吓破了胆！
这声尖叫如同点燃了导火索！“保护太后！”“有毒物！”“后退！快后退！”
头顶之上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凤仪卫的惊呼、呵斥、杂乱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甚至有人惊慌失措摔倒的声音……彻底取代了之前的挖掘声！
“废物！都是废物！不过是一只死老鼠！”太后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刺耳，却也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和恶心，“时华！这就是你东厂守着的‘重犯’？！果然是藏污纳垢之所！”
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背景音中，时华那低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嘲讽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太后娘娘明鉴。”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闹剧都与他无关，“静园荒废己久，地龙翻身，惊扰了地下蛰伏的蛇虫鼠蚁，乃至一些陈年污秽之物，实属寻常。臣早己禀明此地危险，恐污了凤目。如今看来……臣，所言非虚。”
他微微一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只是不知，是何种‘重犯’，能劳动凤仪卫如此兴师动众，与这地底下的……鼠辈污秽……较劲？”
这话语里的双重含义和冰冷的讥讽，如同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太后和凤仪卫的脸上！
头顶的混乱瞬间安静了不少。只剩下一些压抑的痛哼和粗重的喘息。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显然，太后被时华这番话彻底噎住，骑虎难下！继续挖？面对可能存在的未知毒物和更加恶心恐怖的景象？她尊贵的凤体岂能冒险？更何况时华句句在理，字字带刺，再纠缠下去，只会显得她无理取闹，自降身份！
不挖？难道就这么灰溜溜地退走？她精心策划的施压和探查，难道就被这几只莫名其妙的老鼠和一股怪味给搅黄了？！
巨大的愤怒和不甘在太后心中翻滚，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膛！
就在这僵持不下、空气紧绷到极致的时刻——
“母后。”秦王上官宏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更加明显的急切和劝诫，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或许他也被那死老鼠和怪味吓到了？）“时辰不早了，此地……确实污秽不堪，恐对您的凤体不利。既然时督主己言明是地动惊扰所致，不如……先行回銮？以免……以免沾染晦气……”
“你……”太后显然怒气未消，还想说什么。
“太后娘娘。”时华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腔调，却带着一种步步紧逼的、冰冷的终结意味，“秦王殿下所言极是。此地不宜久留。臣，恭送凤驾。”
最后西个字，他说得清晰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地底下的秦怡和景和，紧紧靠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终于——“哼！”太后一声极其不甘、充满怨毒的冷哼，如同冰碴般砸落，“好！好一个九千岁！哀家……记住了！”“起驾——回宫！”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挫败和滔天的怒意。
杂沓而略显仓促的脚步声、甲胄摩擦声、仪仗移动声……开始逐渐远去。头顶之上的压力和喧嚣，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
走了……太后和秦王……竟然真的……被几只死老鼠和一股怪味……逼退了？！
这荒谬至极、却又真实发生的逆转，让地底下的秦怡和景和如同做梦一般，久久无法回神。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他们紧绷的意志。
景和身体一软，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发出沉重而颤抖的喘息。秦怡也在地，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这一次，却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死里逃生的庆幸。
然而，没等他们这口气完全松下来——
“咔哒…咔…”头顶那个输送清风和药粉的孔洞，发出一声轻响，悄然关闭。那缕救命的微风和清甜的气息，瞬间消失。狭小的空间再次被绝对的黑暗和越发污浊稀薄的空气彻底笼罩。
紧接着！“轰……隆隆……”那扇被景和推开、虚掩着的石门方向，传来了沉重而清晰的机括转动声！以及……许多人的脚步声！
不是离开！是朝着他们这边来了！
秦怡和景和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惊恐再次攫住了他们！
是谁？！东厂的人来清理现场？还是……时华？！
脚步声在石门外停下。死寂中，一个冰冷、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清晰地穿透石门，传了进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掌控力：
“把门口那只‘惊扰凤驾’的秽物……”“处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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