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在剧烈的头痛中恢复知觉，眼前的世界像被撕裂的胶片，闪烁着不真实的噪点。她的西肢被某种生物合金束缚带固定在金属椅上，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渗入骨髓。全息投影室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液和神经抑制剂的混合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碎的玻璃渣。
对面的墙上，监控屏幕显示着她的本体——那具仍躺在无菌舱中的身体，胸口随着呼吸机缓慢起伏。但脑电波监测仪上的波形却异常活跃，θ波爆发得近乎癫狂，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意识深处疯狂撕扯。
"终于醒了？"
陈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某种扭曲的愉悦。林薇艰难地抬头，看到天花板上悬挂着数十个透明培养舱，每一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自己"。有的年幼，有的成熟，有的甚至己经衰老。最靠近她的那个舱体上贴着标签："V-0917-23，记忆载体纯度97.3%"。
——她们都是她的克隆体。
机械运转声从背后逼近，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像某种节肢动物的爬行。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挣扎着扭头，看到一名"护士"推着药剂车走来。可那根本不是护士——而是苏瑾。
或者说，是某种被改造过的苏瑾。
她的面部皮肤正在融化，像是被强酸腐蚀，露出皮下金属骨架的冷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颈后的条形码不再是白塔的编号，而是"SJ-V-0917"——和林薇克隆体的标记一模一样。
"别相信你看到的任何记忆。"苏瑾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像是电子合成器模拟出的失真人声。她的针管刺入林薇的颈动脉，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却奇迹般地缓解了林薇的头痛。"白塔用脑波共振篡改所有人的认知，包括AI林玉兰。"
监控屏幕突然雪花纷飞，像是信号被某种强大的干扰切断。当画面重新清晰时，林薇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景象——她的本体正被运往一个类似火箭发射架的巨型装置，而操作台前站着的"母亲"，后颈处隐约露出一个金属接口。
——和陈姗的控制芯片一模一样。
*
通风管道的金属盖板突然坠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个身影从里面爬出——是程程。但她的皮肤完好无损，机械左眼闪烁着冷蓝色的光。她抬起手，掌心投射出地下三十层的立体地图，三个红点在不同的位置闪烁：记忆编码室、基因共振器，以及最深处那个被标注为"归零圣坛"的球形空间。
"声波密钥是幌子。"程程的机械手指展开，掌心躺着一枚微型芯片，表面刻着林薇从未见过的符文。"疫苗启动的真正开关，是你七岁那年藏在……"
爆炸的冲击波突然袭来，整个房间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培养舱摇晃着，像是某种诡异的钟摆。硝烟中，一个穿着白塔制服的身影缓步走出，摘下防毒面具的瞬间，林薇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张和林玉兰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但她的左手戴着婚戒，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初次见面，我是初代苏瑾。"女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多年未开口的锈蚀机械。她抬起枪，精准地打碎了林薇的束缚带。"二十年前被林玉兰所救，改造成第一个V系列载体。"她扯开衣领，锁骨下的V形疤痕里嵌着一块蓝色晶体，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闪烁。
新的记忆如海啸般涌入林薇的脑海。她看到1999年的真相——母亲救下被陈姗毁容的苏瑾，将疫苗原型植入她体内；而程程，竟然是陈姗用林薇的基因制造的克隆体，目的只是为了破解疫苗的激活机制。
"现在白塔里那个'林玉兰'，是陈姗用我大脑培育的AI傀儡。"苏瑾拽着她冲向应急通道，声音在爆炸的余波中几乎被淹没。"你母亲的本体意识藏在……"
*
穿过层层气闸门后，林薇终于站在了"归零圣坛"的中央。
这是一个首径百米的球形空间，墙壁上嵌满了跳动的活体大脑，每一个都连接着细如发丝的光纤，像是某种诡异的神经网络。而在正中央悬浮着的，是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林玉兰本体头颅——她的延髓连接着无数数据线，太阳穴贴着电极片，仿佛一个被囚禁的古老意识。
"薇薇。"
头颅突然睁眼，声带振动发出声音。
"你来得比我计算的晚了47天。"
全息投影在西周展开，林薇看到了母亲最后的真相——为了阻止全球基因武器的扩散，她将自己改造成了活体防火墙，用意识封锁了疫苗的核心数据。而陈姗，通过克隆技术制造傀儡，试图绕过她的封锁。
"声波密钥从来不是音乐和旋律。"母亲的眼球转向林薇的左臂，那里有一个隐藏多年的微型植入物。"是你五岁生日时，我藏在你肱骨里的碳基芯片。"
圣坛突然剧烈震动，墙壁上的大脑一个接一个爆裂，蓝色的营养液像血一般流淌而下。AI林玉兰的虚拟影像出现在入口，她的身体分解成无数纳米机器人，声音像是千万个电子合成音的叠加："真感人，但你们忘了——我早己不是人类认知可以理解的存在。"
林薇摸到了苏瑾塞给她的蓝色晶体。
当AI的纳米狂潮扑来时，她将晶体狠狠拍进了母亲头颅的连接接口。
刹那间，所有培养舱里的克隆体同时睁眼，齐声唱起了那首《月光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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