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厨房纱帘，在煎蛋上镀了层金边。林薇用木铲轻轻翻动蛋液，油花在锅底噼啪作响。窗外传来邻居家孩子练习钢琴的断奏声，弹的是《月光曲》的前西个小节，总是卡在同一个转音处。她数着那孩子重复到第七遍时，身后传来拖鞋踢踏声。
"妈妈，我的蓝衬衫呢？"程小雨扒着门框探头，发梢还滴着洗发水。十七岁的少女继承了父亲的身高和母亲的眼睛，此刻正用沾着牙膏沫的嘴角抱怨，"今天社团面试，你说好要帮我熨的。"
林薇关火的动作顿了一下。蓝衬衫——三年前搬家时从旧箱子底翻出的那件，领口内侧绣着"SJ-0917"的褪色标签。她记得自己当时用剪刀把标签绞成了碎线头。
"在阳台晾衣架上。"她撒了谎，转身从碗柜取出蜂蜜罐，"穿那件米色条纹的，更衬你肤色。"
程小雨嘟囔着消失在走廊，脚步声像阵急促的雨点。林薇望着锅里渐渐凝固的蛋清，突然想起今早的梦境：冰棺里的少女用她女儿的脸微笑，睫毛结着霜。这个月第三次了。
门铃响起时蜂蜜正从勺尖滴落。透过猫眼，她看到社区民警老张的制服领口别着崭新的党徽，身后跟着穿疾控中心马甲的年轻人。
"林老师，例行检查。"老张的指节在门板上敲出熟悉的节奏，"你们楼栋下水道检出异常菌群，要采样消杀。"
年轻人提着银色工具箱，鞋套包裹的运动鞋在玄关地垫上留下湿痕。林薇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戴着枚古怪的戒指——青铜材质，刻着齿轮纹路。当他在厨房取样时，冰箱上的磁贴突然掉落，露出后面墙体渗出的淡蓝色水渍。
"妈！我衬衫呢？"程小雨的喊声从卧室传来。疾控年轻人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工具箱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林薇将消毒液喷在蓝水渍上，看着它呲呲冒泡。"管道老化。"她笑着说，指节无意识着围裙口袋里的药片——那是丈夫陈岩出差前留下的抗焦虑药，铝箔板背面刻着星辉制药的logo。
钢琴声又响了。这次弹到第五小节，流畅得不像话。
送走检查人员后，林薇在阳台找到了那件蓝衬衫。它静静挂在晾衣绳末端，领口标签完好无损，墨蓝色的"SJ-0917"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她伸手去摘，布料却纹丝不动，仿佛长在了空气中。
"找到了！"程小雨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带着草莓牙膏的香气。少女轻松扯下衬衫，哼着跑调的《月光曲》往身上套。阳光穿透布料，林薇看见女儿锁骨下方浮现出淡蓝色的莫比乌斯环胎记——和病历本上记载的先天性色素沉着完全不同。
手机在客厅茶几上震动。陈岩发来的消息：「实验室小白鼠集体越狱，今晚要加班处理。」配图是空荡荡的饲养笼，角落里蜷缩着只眼睛发蓝的小鼠。林薇放大图片，在反光的玻璃上看见丈夫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程明——这个本该在三年前车祸中去世的男人，领口别着青铜袖扣。
钢琴声戛然而止。楼下传来孩童的尖叫和母亲的呵斥。林薇撩起窗帘，看见邻居家小孩正把乐谱撕成雪花般的碎片，纸屑在风中组成奇怪的几何图案。对楼阳台，穿疾控马甲的年轻人举着望远镜，镜片反射出非自然的蓝光。
"妈，你指甲掐到我肩膀了。"程小雨皱眉挣脱。林薇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死死攥着女儿衣领，指甲在蓝衬衫上留下五道湿痕。衬衫标签蹭过她手腕内侧，皮肤立刻浮现出与女儿相同的胎记。
厨房传来煎蛋烧焦的糊味。程小雨边系扣子边往玄关跑："不吃了，面试要迟到！"防盗门关上的瞬间，钢琴声再度响起——这次是完整的《月光曲》，每个音符都精准得像机械播放。
林薇关掉煤气灶，发现煎蛋己经碳化成蓝黑色的硬块。她把它倒进垃圾桶，金属勺碰触锅底时发出诡异的共鸣音。窗外飘来社区广播："请居民速到广场接种新型疫苗..."
水龙头流出的液体带着铁锈味。林薇往脸上泼水时，镜面突然凝结出霜花，排列成"SJ"的字母形状。她伸手去擦，指尖碰到某种坚硬物体——嵌在镜框缝隙里的青铜齿轮，齿牙间卡着半片抗焦虑药。
手机又震了。程小雨发来教室自拍，背景里穿蓝衬衫的男生正转头对镜头笑。林薇放大照片，看见男生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条形码，编号开头是"V-0917"。窗外的社区广播突然变调，成了某种电子合成的吟唱。
她摸出药片吞下，苦味在舌根蔓延。电视自动开机，新闻正在报道郊区工厂爆炸事故，画面里腾起的蓝黑色烟尘组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记者身后的废墟中，穿星辉制服的救援人员正往集装箱里搬运冰棺状的金属柜。
程小雨的消息又来了：「妈，面试官问我为什么想加入生物社，我该说实话吗？」
林薇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钢琴声透过地板传来，这次弹的是《月光曲》的倒放版本。她看向阳台，那件蓝衬衫不知何时回到了晾衣架上，下摆滴着水，在瓷砖地面汇成奇特的纹路——像喜马拉雅壁画里的星图，又像人类DNA的碱基对排列。
厨房下水道突然传来汩汩声。林薇蹲下身，看见排水口涌出淡蓝色泡沫，其中漂浮着微型青铜齿轮。泡沫堆里立着个湿漉漉的纸船，展开是张泛黄的幼儿园画作——程小雨五岁时画的"我的家"，窗户外太空漂浮着无数冰棺。
手机第三次震动。这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十七年前的产房，年轻的林玉兰抱着新生儿，而病床边的护士正往输液袋里投放蓝色晶体。照片角落的电子钟显示：2007年9月17日00:00。
钢琴声停了。世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冰箱的嗡鸣。林薇走回客厅，发现茶几上多了本黑色笔记本，封面银线绣着"观测者日志第542天"。她翻开第一页，看见自己的字迹：
"今天是程小雨接种疫苗的日子。我必须在蓝色月亮升起前，让她学会唱完整的《月光曲》。"
窗外，社区广播开始循环播放疫苗接种注意事项。林薇摸到围裙口袋里的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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