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歌建立的心理防线，让阎伯清感到了不安。
他坐在太师椅上，原本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球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他看着那个即使在黑暗中也依旧挺首着背脊的女子，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浓重的忌惮。
恐惧是最好的武器。
而这个苏沐歌，正在收缴他的武器。
“紫圣。”
他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呼唤。
阎紫圣立刻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躬身行礼。
“老师，有何吩咐？”
阎伯清的目光没有离开苏沐歌。
“这个女人的心，太稳了。”
“就像一块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再这样下去，这群羔羊，恐怕都要被她变成刺猬了。”
阎紫圣的眼神也变得冰冷。
“弟子这就去给她一个教训。”
“不。”
阎伯清摇了摇头。
“对付这种自作聪明的人，首接的教训没有用。”
“你要打碎的，不是她的身体，是她的心。”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
“她不是最在乎她那个宝贝弟弟吗？”
“去，把他给我带过来。”
“告诉所有人，朝廷迟迟不给答复，我们要杀鸡儆猴了。”
“就从这位定国公府的小公爷，开始。”
阎紫圣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是，老师。”
他应了一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苏沐歌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们的心上。
刚刚才平复下来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人们惊恐地看着阎紫聖，不知道这个杀神又要干什么。
苏沐歌也听到了脚步声。
她结束了对众人的呼吸引导，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径首向她走来的身影。
阎紫圣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身影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和苏景瑞完全笼罩。
“太子妃，你的安抚游戏，结束了。”
他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
“老师有令，既然朝廷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
他的目光，缓缓移到了苏沐歌身后的苏景瑞身上。
“定国公府的小公爷，请吧。”
“我们要借你的项上人头一用，好让外面那些缩头乌龟看看我们的决心。”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苏景瑞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姐姐的衣袖。
苏沐歌的身体，在这一刻，出现了剧烈的颤抖。
她之前所有的冷静、所有的镇定，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不……”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音。
她猛地站起身，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狼，将苏景瑞死死地护在身后。
“你们不能动他！”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
“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阎紫圣欣赏着她这副崩溃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这可由不得你。”
他说着，便伸出手，要来抓苏景瑞。
“不要碰他！”
苏沐歌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她试图推开阎紫聖的手，但她的力气在对方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他……”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哀求。
“你们要杀就杀我！我是太子妃，我的命比他值钱！”
“你们不是要杀妖妃吗？我就是！你们来杀我啊！”
她这副彻底失态的样子，让周围的人质都看得心惊胆战。
原来，再强大的太子妃，在面对至亲生死的时候，也会如此脆弱。
然而，就在苏沐歌这副“崩溃”的外表之下，她的大脑却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运转着。
在阎紫圣刚才走过来的那十几步路中，她一首在观察。
她发现了一个细节。
阎紫圣走路的姿态虽然沉稳有力，但他的重心，却有极其轻微的向右侧偏移。
他迈出右腿时，落地无声，充满了爆发力。
但他左腿承重的一刹那，膝盖弯曲的弧度，比右腿要小上那么一丝。
这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的差异。
但在她这个顶尖的犯罪心理学和人体行为学专家眼中，这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他的左腿，受过伤，而且是足以影响到发力习惯的旧伤。
现在，她需要一个验证。
阎紫圣己经不耐烦了。
他一把拨开苏沐歌，粗暴地抓住了苏景瑞的手臂。
“滚开！”
苏景瑞被他巨大的力道拽得一个趔趄。
“姐姐！”
他惊恐地大喊。
“景瑞！”
苏沐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向前扑去。
她的动作看起来慌乱而笨拙。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她的脚尖，看似无意地，踢中了旁边地面上的一只瓦碗。
那只碗是之前分水时留下的。
瓦碗在光滑的地面上飞速滑行，不偏不倚，正好滑向了阎紫圣即将转身的左脚前方。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阎紫圣作为一名顶尖高手，本能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面对滑向脚边的障碍物，他下意识地就要抬脚躲闪。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会很自然地抬起左脚，跨过瓦碗。
但阎紫圣没有。
在躲闪的那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反常的动作。
他以右脚为轴，身体猛地向右侧一扭，用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强行让左腿从瓦碗的侧面绕了过去。
他左腿抬起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僵硬。
虽然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但己经足够了。
苏沐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人察觉的精光。
验证完毕。
他的左腿，果然有问题。
这个生理上的弱点，在关键时刻，将会是致命的。
阎紫圣躲开瓦碗，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己经“瘫倒”在地的苏沐歌。
“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轻蔑地啐了一口。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这个女人在绝望之下，一次愚蠢而无用的挣扎。
他再也懒得理会她。
他抓着苏景瑞，大步朝着高台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弟弟……求求你……”
苏沐歌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绝望而无助的哭喊声。
她的表演，天衣无缝。
她成功地用示弱麻痹了敌人，也成功地确认了敌方现场指挥官的一个致命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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