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围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以苏清莲被送入家庙而告终。
定国公府,似乎终于迎来了一丝久违的平静。
这份平静之下,是更深、更冷的暗流。
苏沐歌独自坐在母亲生前的绣楼里。
这里尘封己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和时光的味道。
她亲手打开了母亲留下的一只紫檀木箱。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些书籍、未完成的绣品,和几件素雅的旧衣。
每一件物品,都曾沾染过母亲的气息。
苏沐歌的手指,轻轻拂过一本泛黄的诗集。
书页的边缘,有些卷曲。
她的指尖,在箱底的接缝处,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凸起。
她停了下来。
目光,在那条细微的缝隙上凝固。
她伸出手指,轻轻叩击。
箱底的一角,发出了与别处不同的、空洞的回响。
有暗格。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仔细摸索,终于在箱子的内壁,找到了一个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小小卡扣。
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箱底的一块木板,悄然弹起。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
苏沐歌将其取出,解开层层包裹的油布。
里面,是一卷画轴。
轴身是上好的黑檀木,入手微沉。
她缓缓展开画卷。
画上,是一个男子。
他身着一袭青衫,倚在一棵古松之下,身姿挺拔,气质出尘。
画工精湛,笔触细腻,连衣袂的褶皱都清晰可见,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然而,当苏沐歌的目光,移向那男子的面部时,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画上人的脸,被毁了。
不是墨迹的污损,也不是岁月的侵蚀。
而是被某种利器,横七竖八,划得面目全非。
每一道划痕,都深可见骨,带着一种决绝而怨毒的恨意。
是谁,画了这幅画?
又是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毁了它?
最重要的是,母亲为何要将这样一幅画,藏得如此隐秘?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苏沐歌的脑海中升起。
这会是母亲的……秘密吗?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一个由张氏,或是别的什么人,精心布置的、用来栽赃母亲“闺誉有损”的毒计?
一旦这幅画面世,无论真相如何,“定国公夫人私藏外男画像”的流言,就足以将一个贞节烈女,钉在耻辱柱上。
甚至,会让她和苏子安,都背上“血脉不纯”的污名。
苏沐歌的手,握着画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但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的呼吸,依旧平稳。
越是危险的境地,她越是冷静。
她没有立刻将画卷收起,而是将其完全展开,铺在桌案上,开始用专家的眼睛,一寸一寸地,审视这幅画。
画纸是上好的宣州雪浪纸,至少是十年前的贡品。
墨色沉郁,是徽州的老坑松烟墨。
这些,都符合母亲当年的身份和用度。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被毁的面容之下,男子的腰间。
那里,悬着一枚玉佩。
画师的笔触极为写实,连玉佩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辨。
那是一枚羊脂白玉佩,样式古朴,上面雕刻的,是“双鱼戏莲”的图案。
两条鲤鱼,首尾相逐,环绕着一朵盛开的莲花。
这种样式,并不常见。
寻常人家,多用福禄寿喜、龙凤麒麟等祥瑞图案。
“双鱼戏蓮”,更像是一种私人的、带有某种特殊寓意的图腾。
苏沐歌的脑海里,飞速地运转着。
脸,是信息量最大,也最容易被伪造和摧毁的特征。
但配饰,尤其是这种独特的、代表身份的配饰,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嫡女医心:渣男贱女的心病我来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却往往会成为最可靠的线索。
她找到了突破口。
她将画卷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用油布包起,放回了暗格之中。
合上箱盖的那一刻,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张氏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名叫翠儿,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大小姐,夫人在佛堂里,还惦记着您。”
“她说您整理夫人的遗物,定会伤心劳神,特意让奴婢送一碗燕窝来,给您补补身子。”
张氏被禁足,手脚却依旧没有闲着。
这碗燕窝是假,来此刺探是真。
苏沐歌不动声色地接过燕窝,却没有喝。
“有劳了。”
翠儿的眼睛,状似无意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尤其是在那只紫檀木箱上,多停留了片刻。
“夫人还说……”
翠儿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说大夫人她……性子高洁,可有时候,也难免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大小姐若是在遗物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别声张。”
“毕竟,人死为大,总要为逝者留几分体面。”
这番话,说得极其阴险。
她分明是在暗示,苏沐歌的母亲,有“不贞”的秘密。
她在试探。
试探苏沐歌是否发现了什么,也试图在她心中,埋下一根怀疑的毒刺。
如果苏沐歌此刻表现出任何的愤怒、震惊或是慌乱,都等于坐实了她们的猜测。
然而,苏沐歌只是抬起眼帘,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人心最肮脏的角落。
“心事?”
苏沐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我母亲一生端庄,能有什么心事?”
“倒是这箱子里的几匹江南云锦,放得久了,有些受潮,正想着该如何处置。”
她轻轻一笑,将话题引向了最无足轻重的地方。
“你回去告诉母亲,不必为我费心。倒是她自己,在佛堂清苦,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打发人来说一声。”
她的话,滴水不漏。
既表现出了对母亲的全然信任,又反过来“关心”了一下继母。
仿佛,她完全没有听懂翠儿话中的险恶用心。
翠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此刻竟一句也用不上。
她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不出半分力气。
眼前的苏沐歌,就像一块光滑的玉石,找不到任何可以攻破的缝隙。
她不仅没有被激怒,反而用一种俯视的、宽和的态度,化解了所有的恶意。
这让翠儿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恐惧。
这位嫡大小姐,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是……是,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翠儿不敢再多留,草草行了一礼,便端着那碗没动过的燕窝,落荒而逃。
绣楼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苏沐歌走到窗边,看着翠儿仓皇离去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张氏的试探,不仅没有成功。
反而向苏沐歌暴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张氏,或者说张氏背后的人,知道那幅画的存在。
甚至,那画上的脸,很可能就是她们毁掉的。
她们毁掉脸,留下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用这件“罪证”,来彻底击垮她。
而她们今天之所以这么着急地派人来试探,恰恰说明……
她们也正在寻找这幅画!
她们以为画藏在母亲的遗物里,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苏沐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现在,轮到她了。
那枚“双鱼戏莲”的玉佩,将会是她刺向敌人心脏的第一把,无声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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