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后院,天光已亮。
岳灵珊正拉着两个女孩的手,低声安抚着什么。
可那两个女孩依旧神色恍惚,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儿。
顾长风在一旁的小厨房里忙活着,熬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粥。
叶昀从屋顶上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入院中。
“哥!”岳灵珊一见他,立刻松开手跑了过来。
压低了声音,“我问过了,她们是洛南县人,姐姐叫林青竹,妹妹叫林青雪。
她们村子……没了,被一群马贼屠了,就她们俩被掳到了华州,送给了那两个畜生。”
叶昀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对姐妹身上,她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叶昀的注视,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昨夜,岳灵珊已经告诉她们,是自己的哥哥救了她们。
姐姐林青竹反应快些,她深吸一口气。
拉着妹妹,踉跄着走到叶昀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谢恩公!”
妹妹也跟着磕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叶昀最见不得这个,他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双手一托便将两人扶了起来。
“行了,我这儿不兴这个。站直了。”
他的力道不容抗拒,林青竹姐妹俩不由自主地站稳了身子。
“那帮马贼,一个都跑不掉,我保证。”
叶昀看着她们的眼睛,说得平静,却让两个女孩莫名地感到心安。
“你们的家既然回不去了,以后就在这醉仙居待着吧。
先养好身子,别的以后再说。缺什么,少什么,直接跟长风讲。”
吃过早饭,叶昀叫来顾长风。
“找个机灵点的小子去盯着天风商会,有什么大动静,立刻回来报信。”
“叶哥,我亲自去!”
“你不行,你脸太熟。”叶昀摆了摆手,“记住,只看不听,别凑太近。”
与此同时,天风商会总舵,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名守卫连滚带爬地冲进议事大殿,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索:“大……大当家!
不好了!昨晚巡夜的兄弟,死了四个!还有门口的暗哨……都死了!”
黑逵正端着茶碗,闻言手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怎么回事?”
“都……都是一击毙命!脖子上有个血洞,像是被石子打的……”
黑逵霍然起身,一股凶悍的气息弥漫开来。
“老二呢?张大胆人呢?怎么还没起来!”
“不……不知道……”
“去叫!”
那守卫刚跑出去没多久,又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脸上的惊恐比刚才浓了十倍。
“大当家!二……二当家他……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黑逵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大步流星,直奔后院张大胆的住处。
离得老远,就看到那扇被踹得稀烂的房门。
他一脚迈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房间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衣物撕碎。
那张奢华的大床上,更是混乱不堪,三条赤裸的身体横七竖八地纠缠在一起。
正是张大胆,和他那两个心腹护卫,王坤和赵四。
王坤和赵四则呼呼大睡,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诡异笑容。
“混账东西!”
黑逵的怒火瞬间冲破了头顶,他抓起桌上的茶壶,将一壶冷茶。
“哗”地一声全泼在了三人脸上。
“啊——!不要过来!别碰我!我是二当家!滚开啊!”
张大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双手抱着头,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啪!”
黑逵揪着他的衣领,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他抽得嘴角冒血,眼冒金星。
这一巴掌,总算把张大胆从噩梦中抽了回来。
他看清了眼前的黑逵,愣了半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哥!大哥你可要为我报仇啊!”
“谁干的!”黑逵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是……是田伯光!万里独行田伯光!”
张大胆想起昨晚那道鬼魅般的身影,至今还心有余悸。
“他说……他说那对双胞胎是他早就看上的货色,被我截胡了,坏了他的雅兴!”
张大胆心如死灰,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田伯光?
黑逵的眉头一皱。江湖上那个采花大盗?他怎么会来华州?
可他随即怒骂一句:“废物!就算是他,你就任人宰割?”
“大哥,我不是他对手啊!一招就被制住了!”张大胆哭丧着脸。
黑逵胸口剧烈起伏,如果真是田伯光,以其性子,恶搞一番自己这个结义兄弟,倒也说得过去。
可……真的只是这样?
他猛地大叫一声:“不好!”
话音未落,人已经化作一道黑风,冲向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内,一切如常。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门口的丝线铜铃完好,桌下的绊马索也未被触动。
他心中稍定,走到书架前,扭动兽首。
“轰隆隆……”
密室入口打开。
当看清密室内的景象时,黑逵的脑子“嗡”的一声,险些没站稳。
原本铁箱里的三十多万两的金票银票不翼而飞,只剩下几锭沉重的金元宝孤零零地躺在箱底。
账本、以及那份锦衣卫的名单,还有那封嵩山派的密信……全都没了!
“啊——!”
黑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掌拍出,内力勃发!
“轰!”
身前那架名贵的紫檀木书架,应声炸裂,化作漫天木屑!
田伯光!
一个采花贼,会对账本和信件感兴趣?他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黑逵脑中闪过。
醉仙居!华山派那对兄妹!
他猛地转身,冲出书房,来到议事厅。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但依旧精神萎靡的张大胆也走了进来。
“大哥……”
“蠢货!”
黑逵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叫你好好练功,现在仇家找上门,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大哥,那可是田伯光……”
“从现在起,给我死死盯住城南醉仙居!那对华山派的小崽子,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汇报!”
黑逵又转向一旁的亲信,“你,去一趟知州府,就说我请马大人晚上过府一叙!”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张大胆身上,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王坤和赵四,处理干净,我不希望再看到他们。不然,我就处理了你。”
张大胆浑身一颤,连忙点头:“大哥放心,天亮前,我已经把他们俩……埋了。”
这一整天,醉仙居外,多了几个贼眉鼠眼的闲汉。
他们有的在街角蹲着,有的在对面茶楼坐着,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醉仙居的大门。
然而,他们预想中的紧张和戒备,完全没有出现。
那个华山派的少掌门叶昀,非但没有闭门不出,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
上午,他在大堂里转悠,对着账房的流水指指点点。
中午,他大大方方地坐在二楼最好的临窗雅座,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还让顾长风把酒楼里最好的紫霞醉给他温了一壶,和自己妹妹有说有笑,吃得不亦乐乎。
下午,他甚至搬了把太师椅,就坐在酒楼门口。
捧着一本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嗤笑。
那份悠闲,那份自在,仿佛他不是身陷危局的猎物,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晒太阳的员外。
这反常的一幕,让监视的探子们心里直发毛。
他们将情况报给黑逵,黑逵听完,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了许久。
他想不通。
如果真是这小子干的,偷走了自己的命脉,他怎么还敢如此张扬?
他不该是连夜逃走,或者躲起来瑟瑟发抖吗?
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难道……真是田伯光那疯子,顺手牵羊?
两种可能在黑逵脑中来回拉扯,让他第一次感到,事情脱离了掌控。
黄昏时分,叶昀终于收起了话本,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回了酒楼。
在与一个监视的探子错身而过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停下脚步,转过头,对着那探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嘿,兄弟。”
那探子吓了一跳,身体一僵。
只听叶昀乐呵呵地说道:“看了大半天了,不进去喝一杯?我请。”
说完,他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径直上了楼。
探子愣在原地,后背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他发现我了?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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