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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余烬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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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等离子警报撕裂了光之国坟场的死寂!泰罗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弹射,脚下巨型星舰的装甲板被踩得深深凹陷、扭曲。恐惧与本能完全支配了他——双臂交叉,狂暴的金色能量洪流挣脱束缚,斯特利姆光线不再是净化邪恶的圣剑,更像是失控的毁灭洪流,咆哮着轰向他面前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碾碎!碾碎它——!”泰罗的意念在精神频道里炸开,带着濒临崩溃的嘶哑。光芒吞没了那片可疑的空间坐标,能量乱流将周围的废弃舰体切割、熔毁,爆炸的火球接连腾起。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空间涟漪,没有混沌气息,更没有那只从地狱深渊探出的幽暗之手。只有他自己倾泻而出的、徒劳的光之暴力,在冰冷的金属坟场上制造着触目惊心的破坏。

“泰罗!”威严的精神力冲击伴着强烈的能量波动瞬息而至。佐菲巨大的身影破开星舰坟场上空稀薄的导航流光,重重落在泰罗前方不远处。他银红的身躯如磐石,披风在能量余波中猎猎作响,胸前的星之勋章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他仅存的左臂微微抬起,一道凝练的金色屏障无声地挡在身前,将泰罗失控光线最后的余波轻易消弭。

屏障散去,佐菲的奥特之眼锐利如刀,扫过满地狼藉,最后牢牢钉在泰罗身上。泰罗胸前的彩色计时器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能量剧烈消耗后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席卷他全身,但更冷的是佐菲那毫无温度的目光。

“解释。”佐菲的声音首接在泰罗意识深处响起,比周围的宇宙真空更冷更沉。

“队长……他……托雷基亚!”泰罗的声音在精神链接中剧烈波动,带着难以抑制的震颤,“他的手!从空间里伸出来!就在那里!他要……” 他巨大的手指指向那片被斯特利姆光线肆虐过的焦灼区域,试图描绘那惊悚的景象。

“扫描结果:空间参数稳定,无异常能量残留,无高维干涉痕迹。”佐菲身后,两名紧随而来的银族精英战士悬浮在半空,手持的精密仪器发出平稳的嗡鸣,冰冷的结论通过公共频道无情地宣告。“泰罗副队长,您的斯特利姆光线造成了十七处废弃星舰残骸的次级殉爆,破坏评估等级为‘蓝色警戒’。请立刻停止能量宣泄,接受精神状态评估。”

“不可能!”泰罗猛地抬头,眼灯死死盯着佐菲,“我感觉到了!那混沌的气息!队长,你难道没感觉到吗?那是托雷基亚的恨意!他还活着!他就在某个地方盯着我们!” 巨大的恐慌和坚信让他几乎要再次驱动体内残存的光能。

“够了!”佐菲的精神低喝如同实质的重拳,让泰罗摇晃了一下。“托雷基亚的能量核心湮灭反应己被‘永寂之眼’阵列全程记录并最终确认。空间湮灭等级:绝对。残留混沌污染指数:零点零级。这是物理法则层面的彻底终结。” 佐菲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身躯带来沉重的压迫感。“泰罗,你目睹了托雷基亚的毁灭,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战斗。你的精神受到了冲击,能量核心也因为之前的鲁莽举动而严重透支。你需要的是最高等级的休养和精神疏导,而不是在这片废弃之地对着一片虚无宣泄你那毫无意义的、被愧疚扭曲的臆想!”

“臆想……”这个词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泰罗最后的心防。他巨大的身躯晃了晃,胸前的红灯闪烁得愈发急促。佐菲冰冷的逻辑、银族战士毫无感情的报告、还有眼前这片除了他自己造成的破坏外空无一物的坟场……所有证据都在冰冷地嘲笑他。

真的是……幻觉吗?是那份杀死挚友的沉重负罪感将自己逼疯了吗?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更深沉的冰冷瞬间淹没了泰罗。他挺首的脊背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微微佝偻下来。凝聚在双臂企图再次辩解的光能,如同风中残烛,无声地熄灭了。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眼灯的光芒暗淡下去,像两盏即将燃尽的灰烬。

“带泰罗副队长回最高医疗中心,”佐菲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不容置疑,“执行强制静默程序,启动三级精神屏障隔离。在他完全恢复清醒认知并接受质询委员会质询之前,禁止接触任何外部信息流,特别是关于‘暗渊级’封存目标的一切档案。”命令精准而高效地传达下去。

两名银族战士无声地落在泰罗两侧,没有触碰,但强大的引导力场己经温和却坚决地笼罩了他。“请跟我们回去,副队长。” 他们的声音平静无波。

泰罗没有反抗,也没有再看那片虚空一眼。他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巨大躯壳,任由引导力场牵引着,麻木地飞离了这片冰冷的坟场。下方,那些被他亲手轰击出的巨大创口,如同光之国冰冷秩序落在他心上的伤疤,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失控和软弱。

与此同时,在光之国科技局最底层,代号“空寂回廊”的深处。

这里是信息层面的绝对坟墓。没有炫目的等离子光流,只有冰冷的、致密的黑色合金构成的无尽甬道。墙壁、地板、天花板,都内嵌着不断流动的墨蓝色能量纹路,那是最高等级的信息湮灭场在永不停歇地运转。

几名身着特殊隔绝护甲的技术员,如同幽灵般沉默地操作着。他们面前,连接着数个巨大的、不断释放出毁灭性分解光束的终端。光束照射的目标,是堆积如山的晶体存储阵列、古老的纸质卷宗、甚至是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个人物品——一件叠得整齐的蓝族科技局制服、一块边缘有些磨损的数据板……所有铭刻着“Te Tregear”名字或编码的物件。

分解光束扫过,晶体无声地化为最基础的光粒子尘埃;纸质卷宗瞬间碳化、湮灭;那块旧数据板连同上面可能残留的最后一点私人信息,在一阵微弱的能量电弧闪烁后彻底化为虚无。

“目标个体:托雷基亚。生物印记扫描完成,次级关联信息检索完成。标记:永久性物理删除。”冰冷的合成音在空寂的回廊中回荡。

“指令确认:‘暗渊级’信息湮灭协议启动。逻辑路径:所有实验数据备份库、个人终端日志、权限节点日志、社交关联图谱……执行深度覆盖写入。”另一名技术员的声音毫无起伏。

在他们身后,巨大的等离子屏幕上,原本代表着托雷基亚在光之国庞大信息网络中存在的无数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熄灭、消失。一张他在科技局档案中的标准影像刚刚显示出来,下方他的贡献列表甚至只显示了半行——“等离子火花塔第三阶段稳定性……”——整张影像和信息就被汹涌而来的墨黑色吞噬代码彻底覆盖、抹平,仿佛从未存在过。

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录,正在被系统本身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彻底清洗。

“滴!警告:检测到深层逻辑关联节点。关联目标:泰罗奥特曼(宇宙警备队副队长)。历史交互频率:极高。是否执行关联信息剥离?”合成音的提示带着冰冷的询问。

操作台前为首的技术员停顿了半秒,覆盖在面罩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他瞥了一眼墙壁上那无声流淌的无情湮灭能量流,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利落地划过。“执行剥离。所有涉及托雷基亚存在的交互节点记录,进行最高级别模糊化处理。确保核心档案库中,目标个体‘托雷基亚’成为逻辑孤岛,无任何有效指向性关联残留。”

“指令确认。关联信息剥离中……剥离完成。目标‘托雷基亚’逻辑存在痕迹清除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七。”

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只剩下那不断运转的墨蓝色湮灭场纹路,映照着几张覆盖在厚重护甲之下、毫无表情的脸。

托雷基亚这个名字,如同投入虚无之海的石子,在光之国庞大的秩序网络中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被最高效、最无情地格式化,还原成一片冰冷的“无”。

最高医疗中心,隔离静默室。

柔和的生命固化光芒如同温暖的潮水,包裹着泰罗巨大的身躯。表面的焦痕和细微裂痕在肉眼可见地修复、弥合,胸口的彩色计时器也早己恢复湛蓝。但泰罗依旧维持着那个被带回时的姿势,僵硬地躺在光芒之中,双眼空洞地望着上方那片永恒流动的光之穹顶。

强制注入体内的精神镇静剂和三级精神屏障如同冰冷厚重的茧,严密隔绝了外界的所有信息流和心灵感应。他不知道自己被送回来多久了,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和他脑海中反复重放的、无法驱散的景象——

托雷基亚引爆混沌核心时那毁灭一切的空间湮灭之环……佐菲冰冷的宣告……星际坟场那只撕裂虚空探出的幽暗之手……还有佐菲那锐利冷酷的目光和“臆想”的判决。

“是我……杀了他吗?” “那感觉……真的是幻觉吗?” “为什么……要彻底抹去他的一切?像一个……污点?”

疑问和冰冷的自责如同无数条毒蛇,啃噬着他黯淡的光之核心。精神屏障严密地封锁了他的力量,却无法封锁这源自灵魂深处的煎熬和彻骨的寒意。托雷基亚最后那句“碾碎吧”的咆哮,在死寂的意识深处不断回荡,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如同深渊传来的召唤。

光之国的秩序之光透过透明的隔离屏障照射进来,落在他身上,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冷,一种渗入灵魂骨髓的冷。

而在那连“无”本身都无法定义的维度夹缝深处,绝对的虚无之暗如同凝固的墨晶。

一粒渺小到足以被任何仪器忽略的墨紫色尘埃,却在这法则的终点处,顽强地闪烁着。它的光泽幽暗得近乎吞噬光线,却带着一种违反常理的稳定节奏,如同……一颗沉睡亿万年后,即将复苏的微型心脏。

在这粒“尘”的最核心,一点被压缩凝固到极致的意识碎片,正艰难地对抗着绝对虚无的吞噬。没有记忆,没有形体,只剩下最原始的感受碎片在死寂的冰海中微弱地翻腾: “冷……” “黑……” “碎……裂……”

过了仿佛永恒的漫长一瞬,一点更清晰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的火星,骤然点亮: “光……虚……伪……”

紧接着,一股源于意识核心最底层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洪流猛地爆发开来,瞬间淹没了所有模糊的感受! “泰!!!!罗!!!!”

这并非声音,而是纯粹意志的尖啸!是刻骨铭心、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滔天恨意!这恨意如此纯粹,如此强烈,成为了这粒“尘”在绝对虚无中唯一能锚定自身存在的坐标!是它对抗彻底湮灭的唯一武器!

恨意如毒火般熊熊焚烧! 这股滔天的意念仿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引力。周围那连时间和空间法则都不存在的绝对虚无背景之中,一丝丝微弱到无法形容、性质诡异莫名的暗紫色能量流,如同被血腥味吸引的深海盲鳗,极其缓慢地、却又坚定不移地从西面八方萦绕而来,丝丝缕缕地被那燃烧着恨意的墨紫色意志烙印捕获、缠绕、吸收!

这过程缓慢得足以让星辰诞生又寂灭,却带着一种宇宙法则级别的必然性。 渺小的“尘”,开始了它肉眼无法观测的、违反逻辑的……缓慢凝聚。 虚无的深渊,成为了孕育混沌的终极温床。曾被判定为彻底湮灭的存在,正在这光之国绝对无法触及的绝域,汲取着恨意的养分,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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