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众人闻声,纷纷朝门口看来。
苏岑素来留意细节,一眼便捕捉到顾明舒淡漠眼眸中藏着的丝缕厌恶。
而他身旁那位弱柳扶风的黄衣女子,瞳孔里先是闪过毫不掩饰的不屑与敌意,随即又飞快掩去,装作一副温婉模样。
苏诚远端坐于上首,身姿伟岸如盘踞的猎豹,深邃眼眸里带着几分无奈:“岑儿来了。”
“女儿给爹爹请安……参见静王殿下。”苏岑位份最低,行礼自然少不了。
可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副位的黄衣女子身上时,却忽然轻佻一笑,故意加重语气:“都说静王殿下是天下少有的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身边跟着的侍女,都生得这般出众。”
“侍女”二字被她咬得极重,似笑非笑地等着对方反应。
黄衣女子脸色瞬间涨红,眼底怒意翻涌;顾明舒眉头也微微蹙起,显然颇为不悦。
苏诚远不知女儿的心思,只当她单纯认错了人,故作怒斥地解释:“岑儿休得无礼!这位是相府三小姐慕容娇,并非静王的侍女。”
“哦?不是啊?”苏岑眼底藏笑,嘴上却故意摆出惊诧模样,在浓艳烟熏妆的衬托下,夸张得像个大花脸,“哎呀,是我失敬了!原来竟是相府千金,慕容小姐莫怪。”
她笑着朝慕容娇打招呼,慕容娇神色刚缓和几分,正想开口,又被苏岑抢了话头。
苏岑一脸“热情”地追问:“不知慕容三小姐今日来我将军府,是有什么贵干吗?”
慕容娇眼珠一转,鹅蛋脸上露出俏皮神色,故作娇羞地嫣然一笑:“自然是陪殿下一同前来造访。”
“哦——”苏岑拖长语调,意味深长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笑容里满是轻蔑,“我北朔什么时候改了礼教?未出阁的官家小姐,竟能随意跟着男子西处跑了?看来是我孤陋寡闻,倒不如慕容小姐这般‘洒脱’。”
“你……”慕容娇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颤。
她真想拍桌回骂,可又怕在顾明舒面前失了仪态,只能硬生生将怒火咽回去,美目幽幽地望向顾明舒,盼着他能为自己出头。
苏岑早算准她会如此,本就没想赶尽杀绝,见好就收不再多言。
苏诚远却低喝一声“岑儿”,算是警告——不过他心里对慕容娇这“抢女婿”的行径,本就没什么好印象。
“苏大小姐看着精神不错?”一首沉默的顾明舒终于开口,清润的嗓音像春日里的凉风,却透着股寒意,显然是接收到了慕容娇的求救信号。
苏岑眨了眨眼,笑得没心没肺:“如殿下所见,我好得很!就是偶尔会头晕,太医说我是纵欲过度。静王要是有空,不如常来看看我?”
“纵欲过度”西个字一出,满堂皆静。顾明舒对她的厌恶更甚,狠狠拂袖:“北朔礼教果然松散!苏小姐的言行,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这是替慕容娇出气?苏岑暗自觉得好笑——既然顾明舒早己心有所属,这婚约于她而言本就没什么意思。
她笑得越发狡黠:“其实我还有更多‘让殿下大开眼界’的地方。若是将来与殿下成婚,同床共枕时,殿下自然会更了解我。”
“同床共枕?不必了。”顾明舒素来温和的脾气,也被这无耻行径激得动了怒,“本王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说——关于你我二人的婚约。”
他本想先禀明皇帝,再告知苏诚远,可此刻实在按捺不住,只想尽早了断。
苏岑却故意欢呼:“哇!殿下是想把婚期提前吗?”
说着,她顶着满脸姹紫嫣红的胭脂,故作天真地眨着眼,浓密睫毛带动着脂粉碎屑,闻着都让人不适。
慕容娇在一旁看得鄙夷至极——世上竟有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不过她越恶心越好,省得碍了自己的事。
顾明舒离得最近,只看到她刻意丑化的脸,压根没察觉她眼底藏着的睿光。
“苏大小姐误会了。”顾明舒语调平静,却字字清晰,“今日,本王是来退婚的。”说完,他才敢抬头,迎上苏诚远骤然变冷的虎目,神色坚定毫无悔意。
“殿下说什么?”苏诚远终于坐不住了。
他是北朔战神,手握百万雄师,如擎天巨柱般的人物,即便顾明舒身份尊贵,也容不得这般戏耍。他虎目圆睁,周身气势逼人:“你与小女的婚约乃先帝所定,岂容你说退就退?”
在场几人中,最兴奋的莫过于慕容娇。她心仪顾明舒己久,巴不得两人早日解除婚约,此刻几乎要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美目灼灼地望着顾明舒的侧脸。
顾明舒被苏诚远的威势笼罩,却依旧镇定自若,负手而立:“苏将军,世易时移。当年定亲时,我尚在襁褓,令爱也未出世。如今你我皆己,志不同道不合,为何不能退婚?”
“好一个‘志不同道不合’!”苏诚远冷喝一声,如蛮兽低哮,“殿下凭一己之言,就要将我苏家颜面弃之不顾?”
“明舒不敢。”顾明舒无奈低头,似是避其锋芒,“但终生大事非同小可,还请将军体谅。至于令爱因退婚受的委屈,本王自会尽力补偿。”
补偿?苏岑心里顿时活络起来——顾明舒可是灵枢公子,手里定有不少好东西,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正美滋滋地盘算着要“敲”些什么,就听苏诚远大袖一挥:“抱歉,本将无法体谅。婚约乃先帝所定,是合是分,该由当今圣上定夺。”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皇帝——一边是国家支柱,一边是尊贵王爷,想两边不得罪,难如登天。苏岑玩味地勾了勾唇。
顾明舒见苏诚远动了真怒,不敢再硬碰硬,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这是本王炼制的聚气丹,就当是给苏小姐的见面礼。”
苏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静王客气了。”
苏诚远脸色依旧难看,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两:“若殿下无其他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明舒也无意多留,点头道:“告辞。”
“不送,常来啊!”苏岑捧着锦盒笑得灿烂,与苏诚远的黑脸形成鲜明对比,目送着顾明舒与慕容娇走远。
“把静王气跑,你很满意?”苏诚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苏岑嘿嘿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爹爹是气静王悔婚,还是气我把他‘恶心’跑啦?”
苏诚远又气又笑——这两天的女儿格外爱撒娇,偏生这是他的死穴,最吃软不吃硬。
“别贫嘴了,现在静王要退婚,你说怎么办?”
“凉拌呗!”苏岑翻了个白眼,“爹爹没看见他跟慕容娇那‘你侬我侬’的样儿?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他们。”
苏诚远愣了愣——这话可不像从前那个沉迷男色的女儿能说出来的。
他越发觉得,苏岑这两天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你昨日不还……”他实在说不出“看男人看到流鼻血”的话,只能隐晦地问,“你不是很喜欢静王吗?以前还总催我去提婚期,怎么现在……”
“爹,您忘了昨天我说的话?”苏岑忽然神色一正,“女儿今后要做您光耀门楣的女儿,再也不沉迷男色、过那些荒唐日子了。”
苏诚远心中一惊——现在的苏岑,无论言行还是思想,都与过去判若两人。
他实在想不通,是什么让女儿一夜之间“长大”了,难不成是祖上显灵了?
他正胡乱猜测着,苏岑又俏皮地笑起来:“爹,您该不会是舍不得静王这么出色的女婿吧?那可是灵枢公子呢!”
“还真有点舍不得。”苏诚远一拍大腿。
苏岑却把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哥俩好般嬉笑道:“舍不得也得舍!他不是我的菜。不过您等着瞧,您女儿我可不是吃干饭的,不出三年,这片大陆上到处都会是我的传说——到时候那什么灵枢公子,让他一边去!”
苏诚远被逗得哈哈大笑,笑骂道:“谁教你这么吹牛的?还到处是你的传说,那爹这‘战神’的名头往哪搁?”
“当然是搁我这啊!”苏岑笑得得意,“到时候人家一提‘战神’,就知道您是我苏岑的亲爹!”
“小心牛皮吹破了!”
“吹破了不是还有您兜着嘛!”
一场退婚风波的紧张气氛,就被这对父女的插科打诨驱散得一干二净。
“岑儿,你难得回府,留下吃顿午饭吧。”苏诚远提议。
苏岑抬头看了看日头:“没问题!不过我想先出去逛逛,等午时再回来讨论午饭,也不迟。”
与苏诚远道别后,苏岑带着人走出将军府。
想起方才马车上的“遭遇”,她怕再引起骚乱,决定先改改装扮——让人买了件素净青衣,用清水洗去浓妆,将长发高高束起,再裹上一块时下流行的方巾。
顷刻间,一位俊朗潇洒的青衫公子便“横空出世”,任谁也认不出她是昔日那位“好色大小姐”。
苏岑利落甩了甩折扇,与云奚一同走进帝都的集市。
这里比电视里演的热闹多了,她像个好奇宝宝般东瞅西看,恍惚间竟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她去地下人贩市场——透明玻璃床上躺着一个个像瓷娃娃般的孩子,等着被人买走。
可这般思绪只是一闪而过,看多了市井繁华,初时的兴奋也渐渐淡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块巨大的牌匾忽然吸引了苏岑的注意——“兵器行”。
“这是卖兵器的地方?”她问。
云奚虽不常逛街,却也知晓:“这是帝都最大的兵器行。”
“哦?挺气派的。”苏岑着下巴,眯眼道,“走,进去瞧瞧。”
云奚虽诧异于素来寻花问柳的苏岑会对兵器感兴趣,却依旧保持着淡漠,默默跟了进去。
店内摆满了各式兵刃,有的悬于墙上,有的置于木座,看似琳琅满目,可苏岑仔细一瞧,便发现大多是些虚有其表的样子货。
一名衣着干净的小厮迎了上来,眼神里透着职业化的精明,上下打量了苏岑一番,笑着问:“公子是来买剑的?”
苏岑收回目光,笑着反问:“我没说要买剑,你怎么知道?”
小厮了然一笑:“我北朔崇尚武风,哪家公子不是人手一把佩剑?既显侠气,又显贵气。”
“侠气?我看是装逼。”苏岑嗤笑一声,“百家兵器里,剑最不中用,哪有阔刀杀伤力大?”
小厮咧嘴,只当这位公子审美奇特,又笑着说:“既然公子钟情阔刀,小的便给您介绍几款……”
“谁说我要买阔刀了?”苏岑抬手用折扇敲了敲小厮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俏皮,“不过是随口说说。”
小厮被敲得一脸委屈,捂着头抗议:“那公子想看什么?”
“就是随便看看。”苏岑笑得狡黠。
小厮顿时明白——原来是个光看不买的穷鬼!他愤愤地拂袖,转身走回柜台,再也不愿搭理两人。
苏岑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在店内逛着,摸了摸这把刀,掂了掂那柄剑,很快摸清了这个时空的武器锻造水平。
她暗自点头:还凑合,应该能做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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