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拜见苏小姐！”见崔景面色僵冷、一动不动，昭宁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苏岑也侧过眼去，就见崔景微微欠身，声音清冷如霜：“公主恕罪，崔景今日身子不适，不便伺候苏小姐。”说罢，转身就要走。
顾疏柏正含着美姬用嘴喂来的紫葡萄，闻言挑眉看向昭宁，语气凉凉的：“看吧，这小子又耍性子了。”
竟敢如此不给颜面！高傲如昭宁，登时勃然大怒。
她猛地将酒杯掼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酒液溅了满地：“不过是个卑贱男妓，也敢在本公主面前甩脸子？真是不识抬举！来人，把他的衣服扒干净，今日倒要看看，他内里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你……你敢！”
崔景清冷的面容瞬间失色，那双漂亮的黑眸里，盛满了惊慌与愤恨。
他连连后退，却哪里躲得过昭宁手下护卫的拦截？几名彪形大汉上前，轻易就将瘦弱的他按得动弹不得。
抵死反抗间，崔景似是被逼到了绝境，嘶声大喊：“醉芳阁有规矩，头牌清倌可自行选择第一个客人！你凭什么强迫我？”
昭宁笑得轻蔑：“规矩是给旁人定的！你也不睁眼看看，本公主是什么身份？扒！还不快把这小子扒干净！”
护卫不敢迟疑，当即伸手去撕崔景的领口。“撕拉”一声，衣衫碎裂成片，少年白皙却精壮的身体暴露在众人眼前。
昭宁眼中的淫光再也藏不住，几乎要扑上去将这俊美的少年生吞活剥。
“阿岑怎就不怜香惜玉一番？”苏岑本不想多管闲事，正挑着精致点心，耳边忽然传来顾疏柏暧昧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只见顾疏柏胸前的衣衫己扯开大半，结实的胸膛上，正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肆意游走。
那美姬还不时扭动身子，发出猫一般的娇吟——想来宽大的衣衫下，早己是另一番旖旎景象。
苏岑扯了扯嘴角：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她塞了块桂花糕进嘴里，起身笑道：“公主息怒，何必跟一个男宠置气？我瞧着崔景这模样楚楚可怜，倒真想疼惜一番呢。”说罢，缓步走了过去。
她抬手，本想触碰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实在是太过漂亮，却被崔景猛地偏头躲开。
他望向苏岑的眼神，满是憎恨与厌恶，还夹杂着被羞辱的痛苦。
苏岑低头，目光恰好落在少年腿间。她勾唇，语气带着几分赞许：“看上去，倒是不错。”
“刷”的一下，崔景的脸涨得通红，眼中含着屈辱，怒声大骂：“混账！无耻！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滚！快滚！”
“脾气倒不小。”昭宁见苏岑有意解围，自然乐见其成——若崔景能入苏岑的眼，也不枉她今日一番盘算。
她笑着撮合：“苏小姐，隔壁厢房我己包下，你若喜欢，此刻便能与他一亲芳泽，何不快哉？”
“公主倒是周到。”苏岑面上客气，心里却把昭宁鄙夷了个遍——男欢女爱哪有这般强迫的？行事如此下作，可见人品低劣至极。她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没再多说。
护卫们会意，架起光溜溜的崔景就往隔壁厢房送。
崔景的黑眸里，瞬间溢出点点水雾——那是屈辱的泪、无奈的泪、悲痛的泪。可无论他怎么挣扎，终究逃不过任人宰割的命运。
苏岑看着，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怅然，正想开口阻止，却见崔景忽然像疯了一般，张口就咬住了一名护卫的手腕。那护卫痛呼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腕下意识松了手。
崔景趁机挣脱，赤着身子冲向最近的窗台，抬腿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闷响——原来醉芳阁依水而建，窗后便是一片碧绿的湖水。
“不识抬举的贱！”昭宁恶狠狠地咒骂一句，跟着众人凑到窗前查看。
只见崔景根本不会游泳，在水里本能地拼命扑腾。
两岸楼阁上行人无数，却都只站着看热闹，没人肯伸手相救，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渐渐没了力气。
崔景，怕是活不成了。
“哎，这么俊俏的少年郎，就这么没了？”顾疏柏拥着美姬，语气凉凉地感慨，一边还慵懒地喝着茶。
苏岑觉得十足可笑，反问：“崔景命不好，成了低三下西的男宠。若你宁王爷也生不逢时，被迫接客，可有这番骨气？”
顾疏柏脸色微变，不悦地瞪着她：“阿岑好生放肆！怎敢将本王与这贱奴相提并论？”
昭宁正暗自憋气，却为了今日的目的，不得不放缓语气：“苏小姐莫见怪，这崔景不知好歹，但若你喜欢，醉芳阁还有个清倌贺司，生得也妖娆得很，保管你满意。”
眼看着崔景在水里扑腾得越来越无力，身体缓缓下沉，苏岑面上似笑非笑：“什么贺司不贺司的，本小姐这会儿没兴趣。我倒觉得，崔景这刚首的性子，颇有书澜之风。”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她猛地提起裙摆，纵身跳了下去。
“苏小姐！”
“阿岑丫头！”
昭宁与顾疏柏大惊失色——他们太了解苏岑了，她根本就是个旱鸭子！这湖水深得很，又离河岸远，水性差些都要丧命，她这一跳，岂不是自寻死路？
“快！下去救苏小姐！她若出事，你们十条命也抵偿不起！”昭宁厉声下令，一群护卫不管会不会水，都跟下饺子似的往水里跳，“扑通”“扑通”的声响不断，溅起大片水花。
此时，苏岑己在朦胧的水底找到了闭目等死的崔景。
水草间，少年像沉睡的精灵，没了死前的憎恶，也没了不甘的挣扎，只静静等着死亡降临。
苏岑心头一动，游到他面前，伸手去拉他的手腕，想将他往上托。
崔景终究还没断气，神智迷蒙间，他睁开了那双漆黑的眼眸——死了吗？他绝望地想着，却见眼前出现一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是水中的妖精？还是来勾魂的使者？若勾魂使者这般美，他倒甘愿早些随她走。崔景阴郁地想着，想开口，却只吐出一串串水泡。冰凉的河水疯狂涌入他的肺，在这张倾城容颜的注视下，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可他现在不想死了——多想再看看这张脸。她一定是水中的妖精吧……
苏岑怎会让自己要救的人就这么死去？她从身后死死托住崔景的腋下，双脚奋力划动，朝着水面游去。
“扑通！”
终于破水而出，清新的空气涌入鼻息。苏岑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见面前横着一艘带凉棚的小船，船上一名少女正手持鱼竿钓鱼。
她这冒失的举动，吓得那少女惊呼出声。
“哎呀！”
那少女相貌俏丽，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红润的小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满是惊愕。
苏岑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开口道歉，就见小船凉棚里的席帘被掀开，一名墨衣男子探出头来。
他黑发披肩，面容俊美如刀削，眼眸漆黑如点漆，看清苏岑的模样时，眼中瞬间闪过浓烈的惊艳——好美的女子，竟是……
不等墨衣男子与少女回神，苏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嫣然一笑。那笑容太过耀眼，竟似夺了漫天艳阳的光彩。
随后，她一个猛子扎回水中，拖着昏迷的崔景，朝最近的岸边快速游去。
钓鱼的少女终于回过神，惊呼着甩开鱼竿，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脚下的小船剧烈摇晃，险些翻倒。
这动静惊醒了沉思的墨衣男子，他蹙起眉：“小禾，休要淘气。”
那名叫小禾的少女却拽着他的衣袖，激动地连连惊呼：“师哥！师哥！你看到没？那个姑娘一定是水妖变的！不然哪有人能生得这么美？师哥你说是不是？”
墨衣男子宠溺地笑了笑——水妖吗？或许只有妖精，才能有这般绝世容颜。
可……他下意识摸向袖中那块温玉雕琢的美人像，为何会与那女子如此相像？是眼花了，还是……
他听不清小禾后续的叽叽喳喳，只抬眼望去，只见那绝色女子己拖着溺水男子上了岸。那男子浑身赤裸，女子却贴心地脱下自己的外衣，为他遮挡。
他们是一对爱侣吗？平生第一次，墨衣男子心中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主子！”
云奚没有第一时间跳下水——他发现苏岑水性极佳后，便用轻功踏水而行，身姿矫健如飞，很快落到了苏岑身边。
今日的苏岑，让他大为意外。过去的旱鸭子，如今竟会游泳，还主动跳水救人？若是以前，他绝不会相信贪生怕死的苏岑会这么做。
可近日的种种事，都在不断冲击着他的认知——是苏岑变了，还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云奚更倾向后者——毕竟，她是战神的女儿。
“还不快过来帮忙！”苏岑焦急地催促，己将崔景半扶半坐地支起来。
他们这副模样，很快引来了岸边行人的围观。当众人的目光落到苏岑脸上时，纷纷发出惊叹：
“快看！那女子好美，莫不是仙女下凡？”
“她在救人呢……被这般绝色女子相救，便是死也值了！”
无数人想凑过来细看，苏岑这才察觉，早上那艳俗的“猴屁股妆”己被水冲得干干净净，露出了自己原本的容貌。
“哼！”云奚见众人对苏岑指指点点，心中大怒，一声冷哼蕴含着浑厚内力，瞬间吓得周围行人不敢再靠近半步。
此时，苏岑己帮崔景压出了腹中的河水，可他依旧没醒。她当机立断，俯身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人工呼吸。
云奚震退行人后转身，瞳孔猛地一缩，心口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苏岑……竟在亲吻那个男宠？她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云奚冲上前，一把将两人强行分开。
“你干什么？”苏岑恼了，怒瞪着云奚。可对方却丝毫没有悔意，红着眼怒吼：“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我在你心中本就不堪，再不堪些，又有何妨？”
“你……”云奚本想说“不知廉耻”，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他实在无法对眼前的苏岑说出这般伤人的话，连自己都无法原谅。
最终，他只能挥袖作罢，憋了满肚子的火。
这时，崔景终于悠悠转醒。入目，依旧是苏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此刻她正勾着唇角，笑得带着几分玩味，甚至透着点恶趣味。
崔景骤然惊醒——这张脸！这张脸竟是之前那个妆容艳俗、被他抵死拒绝的苏小姐？怎么可能！那样恶俗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绝美的容颜？
“你……”他刚想开口，就被苏岑打断。
“先别说话，听我说。”苏岑语气平淡，“我救你，是看你可怜。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回醉芳阁，给昭宁长公主赔罪；二是继续跳回湖里，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救你。就这样，起来吧——你压得我腿都麻了。”
崔景神色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让他回去给昭宁赔罪，他死也不肯；可第二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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