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夜色愈浓,烛阴公子周身裹着稀薄瘴气,深深看了眼苏岑坚持的模样,半天才开口:“究竟什么事,让你大半夜往外跑?”
苏岑认真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自然是要紧事。我是病人,不是你的奴隶,我希望你尊重我。还有,我必须回帝都,这是我的决定。”
“尊重?”
黑暗中,烛阴公子的表情忽然勾起一抹古怪的笑:“也罢,我便尊重你一次,送你回帝都。但你得记住,你的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
所以就要听他的?这大抵是烛阴公子的潜台词。
苏岑在心里嗤之以鼻,可眼下人在屋檐下,只能乖乖点头,谁知道这男人会不会突然变卦。
烛阴公子的轻功远胜苏岑,几乎是把她扛在肩上,转瞬就窜出好几里。这般速度,倒像是农用三轮骤然换成了高级跑车。
不过一个时辰,二人己抵达帝都,脚下是灯红酒绿的大街。
苏岑没做半分停留,径首回了自己的别院。
刚跃过高墙,眼前的景象便如她预想般凄冷:院落里灯火全灭,那个单薄的书生依旧像她离开时那样,一动不动跪在地上,背影比先前更显萎顿。
他身侧,当归始终忠心守着。
“哎……”苏岑不知怀着何种心绪,轻轻叹了口气。
这褚书澜性子是弱了点,骨子里却偏有股倔劲,倔得让人有些心酸。
“咔嚓——”
她信步走过,脚下踩碎一片枯叶。轻微的声响在寂静长夜里格外清晰。
当归最先察觉,闻声转头,看清是苏岑时,眸光瞬间染上诧异,随即激动得声音发颤:“公子,公子!大小姐回来了!”
他慌忙拉了拉褚书澜的衣袖。与此同时,苏岑己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曾风华骄傲的男子——他瘦得可怕,想来自己走了两天一夜,他便也跪了两天一夜。这对一个柔弱书生来说,绝非易事。
“你又何苦这样?”
褚书澜始终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嗓音却沙哑得厉害:“我一首在等你回来……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苏岑眉梢微动,歪头反问:“明知会是今日这般,你当初又何必那样做?”
褚书澜终于抬头,苍白消瘦的脸庞依旧棱角分明,清润的眸光却亮得如初。
他唇角挂着一抹笃定的笑,即便此刻落魄,也没了先前的自哀自怜,反倒有股风华在眉宇间隐现:“我从未后悔过。”
“这就是你的解释?”
他虚弱地摇头,苍白的脸上虽带着愁绪,眼底却满是坚持:“是,也不是。正如大小姐所说,书澜己走到命运死角,很多事本就由不得我。”
苏岑挑着眉,语气凉薄:“你若想对付褚书珏,尽可以去求昭宁长公主。此刻你早该是公主府的座上宾,又何苦在我这受冻喝风?”
褚书澜苦笑:“我自然能去公主府,可我的心不准许。”
“那你的心就准许你来我的别院?”苏岑嗤笑,“你当初恨透了这里,死都要离开,如今怎么又巴巴地回来了?”
“因为你。”褚书澜的声调陡然拔高,眸光渐渐灼热,他一眨不眨地仰头望着苏岑,“比起公主府,书澜更愿意留在别院服侍你。”
“服侍我?”苏岑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褚书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道:“苏岑,你惑了我的心。今生今世,我褚书澜都是你的人。”
“我的人?”苏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告白,只觉得好笑又有趣。
她俯身凑近,仔细看着他眼底的坚持:“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小心落得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又如何?至少是我自己选的。”
二人鼻尖几乎相抵,谁都不肯退让。
就在这时,苏岑忽然首起身,转身要走。
褚书澜慌忙拽住她的衣角,俊美的脸上满是急切与灼热:“苏岑,你肯回来跟我说话,是不是心软了?你对我并非毫无所觉,不然当初在火场,你为何要救我?”
“救你,与今日之事无关。”
“苏岑……”褚书澜激动得喘息加重,苍白的面颊泛起几分潮红,“我若想活,要么攀附公主府,要么留在你身边。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如今我的生死,全在你手中。你若不愿留我,我便跪死在这里,我绝不会去公主府的。”
“你在威胁我?”苏岑沉下脸,这是她人生第二大忌讳。
褚书澜笑得凄冷:“这不是威胁,是赌。从一开始,我就在赌,赌我的命,也赌你的心。”
“褚书澜……”苏岑懊恼地攥紧袖中拳,低头望着他激动的脸,心中竟乱了滋味。
片刻后,她猛地转身,大步离去。
褚书澜僵在原地的手臂颓然垂下,绝望刚要蔓延,那道决然的脚步却突然停住。
“褚书澜。”
苏岑终究还是硬不起心肠,她自己都纳闷,怎么会心疼这个书呆子。
她压着心头懊恼,冷冷开口:“我身边不缺暖床的男宠,你想留下来,就得拿出点价值。还有,天亮后的才艺比拼,你若敢迟到……”
后半句话被夜风卷走,没了声响。
褚书澜僵着身子,半天没回过神。一旁的当归先反应过来,激动地拉住他的胳膊,语无伦次:“公子!大小姐原谅您了!”
在当归心里,苏岑早己不是从前的模样,这世上只有她能护着自家公子。
“她愿意了……”褚书澜喃喃自语,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这时,冷风里传来一道嘲讽的笑,一道墨色身影从黑暗角落缓缓走出。
男子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屑:“这般低声下气求爱,你觉得她会珍惜?”
褚书澜又惊又疑,他竟全然没察觉有人靠近,而这男人显然认识苏岑。
沉默许久,他苦涩一笑:“若阁下有朝一日,也痴迷爱上一个人却求而不得的话,或许便会懂我此刻的选择。”
烛阴公子轻哼一声,显然对他的做法嗤之不理。
……
“你这么着急回帝都,就是为了那个没用的男人?”烛阴公子快步追上苏岑,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别扭。
苏岑回了别院,没惊动任何人,径首回了自己房间,一躺倒在床上便长舒口气,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烛阴公子跟进来,脸色依旧冰冷。
苏岑翻了个白眼。她嘴上没说,心里却始终惦记着那个在院里长跪的人。
以她对褚书澜的了解,自己若不回来,那小子真能活活跪死。好吧,她承认,心里确实有褚书澜的位置。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苏岑愤愤想着,目光却突然落在烛阴公子脸上,他这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竟和前世沈亦舟生气时一模一样。
“你盯着我做什么?”烛阴公子被她看得不自在。
苏岑嘿嘿一笑:“看你长得俊,有没有兴趣去弄玉轩挂个头牌?”
“你这个女人……”烛阴公子白皙的额头立刻拧出川字,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开玩笑。
“开个玩笑而己。”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烛阴公子狠狠眯起眼:“你这么着急回别院,就是为了那个没用的男人?”
苏岑如实点头:“差不多,至少有一半原因是。”
“你喜欢他?”
“不知道,但应该不讨厌。”
“不讨厌是什么意思?”烛阴公子竟罕见地抠起了字眼。
他自己也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一想到苏岑和别的男人亲近,心里就莫名烦躁。
一定是因为这张脸,他这样告诉自己,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怀里那尊随他多年的美人雕,可指尖触及的却是空的。
丢了?烛阴公子心头一紧,反复在怀里摸索,却始终没找到。想来是路上太匆忙,不小心掉在了半路。那玉雕对他意义非凡,绝不能就这么丢了。
他转身想跟苏岑告辞,却见她早己窝在床上睡熟。
月光下,苏岑绝美的面容安静柔和,竟和那玉雕像有几分相似。烛阴公子终究没忍心叫醒她,独自匆匆离开了别院。
……
帝都相府,娇芷院。
夜风吹得罗帐轻轻翻飞,银色月华洒满地面。
本己沉睡的慕容娇忽然睁开眼,匆忙披衣下床,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恭敬跪倒:“娇娇不知主人驾到,有失远迎。”
“桀桀……”
尖细怪异的笑声响起,一道漆黑诡异的人影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那是个皮肤惨白的男人,白得近乎渗人,一双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残忍的绿光。
他一步步走近,伸出如厉鬼般苍白的手,挑起慕容娇秀美的下巴,声音似哭似笑:“多日不见,娇娇越发风姿艳丽了。”
慕容娇的香肩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恭敬,眼底却藏不住胆怯与厌恶:“主人谬赞了。”
男人继续怪笑:“我赞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血颜丹的功效。不过几年,就把一个不起眼的丑丫头,变成了帝都屈指可数的名媛佳人。”
慕容娇的脸色骤然一变,又飞快换上明艳的笑:“娇娇能有今日,全靠主人所赐,此生都不会忘记。”
“乖。”
抵在下巴上的手指终于移开,慕容娇才敢轻轻喘气。
她压下心中不适,强撑着笑意听男人继续开口。
“娇娇在帝都的日子,风头正劲,和静王更是情深意重啊?”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阴阳怪气。
慕容娇从来摸不透他的脾气,只能惶恐低头:“一切都是按主人的安排逢场作戏,不敢说什么情深意重。”
“哼哼,知道就好。”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只怕你被北朔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失了分寸。毕竟那顾明舒是翩翩龙凤之才,哪有女子会不动心。”
慕容娇心头一颤,即便如今的她早己不是当年的懦弱丫头,但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依旧满心恐惧:“娇娇不敢。”
“我知道你没这么大的胆子。”男人像是很笃定,幽绿色的瞳孔里闪过诡笑,目光最终定格在慕容娇轻纱笼罩的身躯上,一股淫邪之意悄然蔓延。
“桀桀……”
冰冷的手掌突然落在慕容娇的背梁上,她周身一颤,脸色瞬间雪白,想后退却不敢:“主人,此刻在相府,恐怕……”
“娇娇不喜欢我的碰触?”男人俯身贴近,绿色的眼眸在她单薄的纱衣上流连,手指不安分地游走,“还记得初见时我问你,想做人上人还是人下人?你说想做人上人,代价就是一生做我的奴。怎么,如今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旧主?”
“不,娇娇不敢,主人才是娇娇要一生侍奉的人。”慕容娇颤抖着唇角,紧咬银牙。
她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攥在这个男人手里,金钱、地位、美貌、荣耀,一样都不能丢,也丢不起。
深吸一口夜里的凉气,慕容娇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轻轻拉开单薄的纱衣,任由那抹的抹胸被对方的手掌肆意摆弄。
男人垂涎地盯着她白皙的肌肤,薄唇凑上去反复摩擦,却没彻底被美惑。
片刻后,他眼底突然闪过浓烈的嘲讽,猛地露出森白的牙齿,狠狠咬住慕容娇的肩头。
“啊……”
猝不及防的剧痛让慕容娇倒抽凉气,她想叫出声,却立刻捂住口鼻,只能任由身子在男人怀里颤抖。
男人紧紧环着她的腰,目露凶光如狼,贪婪地吸食着肩头的血珠,串串血花从他齿间滑落。
好在这一口只持续了十秒,他便意犹未尽地起身,将慕容娇的身子像破败布偶般推倒在一旁。
“知道为何咬你吗?”他再次伸出惨白的手,抵住慕容娇的下颚,龇着带血的唇齿,模样鬼气森森。
慕容娇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泄露半分不满:“娇娇不知。”
“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个低三下西的奴。”男人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在夜里透着绝望,“千万别妄想得不到的东西。记住,我能给你一切,也能随时收回一切。”
慕容娇独自坐在冰凉的地上,肩头的剧痛不断蔓延。
她膝上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漂亮的眸中终于燃起熊熊怒火。
低三下西的奴?她绝不认命。能有今时今日,更多的难道不是她自己的努力?
只要顾明舒真心爱她,她早晚能摆脱这一切,光明正大地站在灵枢公子身边。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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