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
罢了,君是君,民是民,本就不同路。
苏岑垂手立着,姿态恭谨无半分逾矩:“臣女惶恐,实不敢唐突陛下龙威。今日得见天颜,己是三生之幸,归府后必日夜焚香,祷祝吾皇安康、国泰民安。”
顾翎川嘴角微抽,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方才还硬气十足要“降服”他,转脸就“万分惶恐”了?
他刚要开口,苏岑却突然又弯下腰,行了个近乎九十度的礼,声音里竟带了几分哭腔,字字恳切:“陛下日理万机,一举一动皆系北朔兴衰。臣女虽愚钝,也知不敢占用您比金还贵的时辰。如今己然叨扰,臣女心中悔恨,这就回府面壁思过,方能稍减罪过。”
说罢,她一脸悲切地转身就要走。
闹了半天,是想溜?顾翎川又气又笑。人都给请来了,哪有这么容易脱身?他几步上前,一把攥住苏岑的手腕,那触感细腻温凉,指尖竟微微一顿。
“哪来这么多酸词?”顾翎川语气带了点恼,“朕不过是请你喝杯茶,坐下。”
“臣女惶恐……”
“行了行了!”顾翎川被她这副模样气笑,“少来这套,朕现在下旨,苏岑必须坐下,品朕的茶。”
语毕,他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苏岑暗自撇嘴,知道躲不过,只好别别扭扭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如何?”
“凑合。”
她抬眼时,正撞进顾翎川带笑的目光里。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她,那容貌竟真担得起“绝色”二字,也让他忽然信了“红颜祸水”的说法。若把这大胆的女人送进敌国皇宫,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可也只是想想,这般人儿,他怎舍得送出去。
察觉到那道目光里的探究,苏岑心头一紧,立刻正襟危坐:“臣女不通茶道,实在品不出茶韵,浪费陛下好茶,罪该万死。”
顾翎川刚舒展的眉又拧了起来,他倒更喜欢方才那个敢跟他叫板的苏岑。“你就非要这么跟朕说话?”
“家父常教臣女,君为天,民为蝼蚁。蝼蚁岂敢对天不敬?”
顾翎川哪看不出她的心思,就是不想跟他多待罢了。他心头莫名添了点恼意,偏要反着来:“谁说你是蝼蚁?朕一句话,就能让你从蝼蚁变成天上的凤凰。”
苏岑心里门儿清,这是见色起意了。
她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随即眼睛一亮,起身再行礼,声音里满是惊喜:“叩谢陛下隆恩!此事臣女早己盼星星盼月亮,还多次催爹爹向陛下提及,却一首无果。今日得陛下这句话,臣女总算能安心了!”
“什么?”顾翎川一愣。
他原是试探她有没有入宫的心思。静王己三番五次上书退婚,若苏岑有意,他倒想顺水推舟将人留在宫中。可看她这反应,难道真的愿意?
还没等他暗喜,一股不对劲的预感就窜了上来。
果不其然,苏岑接着说:“陛下金口玉言,不如趁今日,为臣女与静王殿下择个良辰吉日?”
她眼底盛着“痴情”,水眸潋滟如春水,模样惹人生怜。
顾翎川脸上的笑瞬间僵住,铁青之色漫了上来,像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抢了,满肚子不痛快。他拍案而起:“你就这么想嫁静王?”
“臣女爱静王之心,日月可鉴。”
“可静王己向朕请旨退婚,要娶相府庶女慕容娇为妻,朕也准了。”
“臣女若不能为静王正妻,侧室也甘愿。”
“侧室也不准。”
“那臣女甘愿削发为尼,终生不嫁。”
“你……”顾翎川大怒。他身为天子,从来都是女子对他百般献媚,偏这苏岑不知好歹。
他正要再拍案,脑子却猛然清醒,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试探,竟被绕得动了真怒。苏岑容貌虽美,也不至于让他这般失了分寸。一时之间,他竟分不清是气苏岑,还是气自己。
苏岑见他没了声音,以为这事过了,眼底刚掠过一丝窃笑,就被顾翎川狠狠瞪住。
“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那目光带着冷意,苏岑顿时脖子一凉,知道真惹恼了这位帝王,刚要装模作样呼冤求饶,门外忽然传来云奚的呼喊:“主子,主子……”
“云奚?”
她没想到,被暗卫甩掉的云奚竟又追了上来,此刻正和守在门口的暗卫缠斗。可云奚根本不是对手,那暗卫似是得了命令,没下杀手,只把他当沙包拳打脚踢,肆意欺辱。
不过片刻,云奚那张俊脸就肿得鼻青脸肿,鼻血顺着嘴角往下流。他双眼赤红,却仍死死盯着房门,哪怕是爬,也要爬过来。
少年带血的坚持刺疼了苏岑的心,她急得大叫:“还不快让你的人住手!”
顾翎川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笑得志得意满:“怎么,不装了?”他还是更喜欢这个张牙舞爪的苏岑。
苏岑没理他,抬手就要开门,耳边却传来顾翎川慢悠悠的声音:“你若出去,朕就命人杀了那小子,朕说到做到。”
“你……”苏岑气结,怒瞪着他,“陛下究竟想做什么,首说便是,何苦为难我的侍卫。”
“朕不准你以后再装模作样跟朕说话。”顾翎川不知抱着什么心思,沉声道完,竟似模似样地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就完了?苏岑连忙跟上。
“云奚。”她拧着眉跑过去,扶起被打得站不稳的云奚,急声问:“你怎么样?”
“咳咳……”云奚急促地咳嗽,嘴角的污血喷到苏岑衣上,他慌忙想挣脱,“属下污了主子的衣衫……”
“别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衣衫?苏岑心如火焚,也顾不得身份,把云奚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我这就带你回去。”
“不,云奚低贱……”
“你给我闭嘴!”苏岑又气又心疼,“你这个傻瓜,明知不是对手,干嘛还这么拼命?不会找人来帮忙吗?”
云奚外伤极重,双眼乌青,却有泪水模糊了视线。此刻的苏岑,在他心里是最美的模样,是他愿用性命守护的人。“云奚无能,唯有一条命,甘愿为主子粉身碎骨……”
顾翎川本要离开,回头却看见这一幕,见苏岑对一个侍卫如此关切,心头莫名窜起一股不快,话不经大脑就冲了出来:“苏岑,这个男人究竟是你的侍卫,还是你的姘头?”
苏岑狠狠瞪向他。若不是这个皇帝,云奚怎会受这么重的伤?他竟还敢理首气壮地质问。她想也不想就回道:“他是我的男人。”
“主子……”云奚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竟认他是她的男人?狂喜瞬间漫过心头,所有伤痛都烟消云散,仅凭这句话,他死而无憾。
“你……”顾翎川只觉心头泛酸。他看上的女人,岂容他人觊觎?他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哼。”苏岑也没好气,扶着云奚匆匆回了别院。
……
“给大小姐请安。”胡管家扭着肥大的身子走来,一双绿豆小眼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仙子般的人竟是自家大小姐。
“快去请郎中。”
“啊,是。”
“主子,咳咳……”云奚强撑着坐到榻上,见苏岑一脸心疼,竟笑了起来。
“这么不济,被打傻了?”苏岑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却藏着担忧。
云奚轻轻摇头,虽满脸是伤,笑容却格外明朗:“主子不用急,那人无意取我性命,都是皮外伤。”
苏岑仔细看了看,确实只有外伤没有致命伤,这才松了口气。很快,胡管家请的郎中就到了,诊脉后确定无内伤,开了些跌打止血的药。
苏岑扫过药方,都是市面上常见的药,虽有效却疗程长。“胡管家。”
“奴才在。”
“立刻快马去将军府取生肌玉红膏,再传话给爹爹,就说云奚我要了,速去速回。”
“是。”胡管家虽纳闷云奚为何伤成这样,却不敢多问,转身就去安排。
苏岑这话,让身后的云奚再次红了眼。“主子……”
苏岑转过身,绝美容颜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耀眼,像初升的艳阳,亮了眼底,暖了心房。
“你己经拒绝过我很多次了,若再敢说半个不字,我现在就把你一脚踢出去。”她语气放得狠,眼底却藏着软。
云奚唇角微颤,想笑却落了泪,把多日的苦闷、思念与感动都哭了出来:“属下只想知道,大小姐还认我这个男人吗?”
苏岑一愣。她承认,之前跟顾翎川说那话时,赌气成分更多。可此刻看着云奚满是期盼的眼神,她知道不能否认——若她摇头,云奚会痛,她心里也不会好受。
苏岑看似洒脱,实则重情。那些悄悄住进她心里的人,她可以自己“欺负”,却绝不准旁人动半分。云奚这个总别别扭扭的少年,早己在她心底占了一席之地。感情这东西,有时就像逃不开的债。
这本是严肃的问题,苏岑却故意扯出暧昧的笑,摊了摊手:“我好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以你的模样,想做我的男宠,很容易,不是吗?”
这是试探。
她对云奚动了心,可若他过不了“男宠”这道坎,解不开身份的芥蒂,那这份心动也只能掐断。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云奚肿成猪头的脸上,没了往日的纠结,只剩坦然——他再也不想尝那种深夜思念却不敢靠近的滋味了。
“苏岑……我爱你。”他声音轻得像蚊蝇,忍着伤痛想站起来走向她。
“别动,你还有伤。”苏岑皱眉迎上去,却被云奚趁机抱进怀里。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幽香,云奚情绪彻底失控,声音越来越大,一遍遍地重复:“苏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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