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猛地一拍桌案，厉喝声震得殿内烛火都颤了颤。
“哀家虽居后宫，却也轮不到宵小欺辱！你今日以下犯上，罪可当诛！”
“太后息怒啊！”柔妃赶忙上前，纤纤玉手轻抚太后的后背，娇声劝道，“苏小姐，还不快跪下给太后磕头认错？太后仁善，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云妃也蹙着眉附和：“是啊，苏小姐，暂且低个头，等太后气消了再说。”
苏岑却傲然挺立，一身宝蓝宫装衬得她肤白胜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我苏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君王，却从不会向无理取闹之人屈膝。臣无错，为何要跪？”
顾明舒看着殿中那抹笔首的身影，心神一阵恍惚。
墨风雅集上的惊鸿少年，才艺比拼时的风华绝代，同福楼里宁折不弯的倔强……
这个女子，为何总与他印象中那个低俗恶毒的苏岑截然不同？
连他敬爱的皇兄，眉宇间也藏着高深莫测的心思，仿佛人人都有秘密。
他素来自诩洞察人心，此刻却仿佛置身迷雾。
“大胆！”太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底怨毒如毒刺，“哀家说你有错，你便是有错！来人，拖出去杖责！不打至皮开肉绽，不准停手！”
“杖责”二字落地，满堂皆震。
柔妃、云妃乐得看戏，赵岁欢与慕容娇更是盼着苏岑被杖毙，连赵明璋也不敢再劝。
几个强壮太监立刻朝苏岑逼近，形势瞬间紧绷。
“且慢！”
一首沉默的顾明舒突然起身，声音清亮。
“太后，若为明舒的婚事动怒，该受杖责的是我！况且今日是太后与亲人团聚的大喜之日，怎可见血腥？还请免去苏小姐的罪责。”
“殿下！”慕容娇惊声低呼，脸色瞬间发白。
她明明等着看苏岑的狼狈，怎料顾明舒竟会为其求情？
想起那日苏岑一舞倾城时，顾明舒失神的模样，她心底顿时慌了。他难道对苏岑动了心思？
赵岁欢也满是失望，可转念一想，有静王求情，这杖责怕是真要免了。
谁知苏岑却不领情，凉凉开口。
“静王向来盼着我死，今日怎会大发慈悲？不知又存了什么心思。”
顾明舒脸色骤变，猛地回头瞪她，眸中恼怒如海潮翻涌。这女人竟如此不知好歹！
太后见状，怒极反笑：“好！好个牙尖嘴利不知死活的东西！给哀家立刻行刑！”
“我看谁敢！”苏岑眸光骤然锐利如刀，周身迸发的冷厉气势竟让那几个太监骇得连连后退。
她迎上太后吃人的目光，字字清晰：“臣是陛下亲封的二品御前侍卫！即便有罪，也当由陛下圣裁！后宫干政，妄动刑责，恕臣不能从命！”
“你……你竟敢拿皇帝压我？”太后气得指尖发颤，口不择言地尖啸，“苏岑！你真跟你那个死了的狐媚子娘一个德行——！”
太后公然侮辱她的生母，这让苏岑周身的寒气更甚。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顾翎川磁性的嗓音：“怎么了？朕刚进门，就听见太后动这么大的肝火。”
话音落，一身龙袍的顾翎川阔步而入，威严自生。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无踪。
众人慌忙行礼，太后见了顾翎川，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强装镇定道：“不过是教训下不懂事的丫头，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顾翎川却故作夸张地挑眉：“朕老远就听见什么‘死了的狐媚子娘’，这可不像是小事。”他含笑的眼眸里，隐隐透着慑人的力量。
太后脸色微变：“陛下定是听错了。”
顾翎川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岑身上，见她无事，便扬声笑道：“晌午了，朕也饿了，太后的午膳备好了吗？”
太后松了口气，狠狠剜了苏岑一眼，连忙吩咐：“流萤，传膳！”
宴席之上，山珍海味摆满长桌，气氛却压抑得吓人。顾翎川放下筷子，众人如蒙大赦。
“儿臣还有政务要忙，先行告退。”顾翎川起身，语气平淡。
“多谢太后款待，明舒也告辞了。”顾明舒趁机起身行礼，跟着告辞。
太后己恢复和蔼，低笑一声：“哀家也乏了，都跪安吧。”
众人行礼告退，云妃突然上前一步，浅笑盈盈：“臣妾表兄是泽州商人，前日送了包上等龙井。陛下若有空，不妨去臣妾那尝尝，看宫里宫外的龙井哪个更好。”她知道顾翎川钟爱龙井，本以为能邀得圣心。
谁知顾翎川大袖一挥，连正眼都没看她。“不必了，朕有要事，得空再说。”
云妃僵在原地，满脸尴尬。柔妃见状咯咯笑出声：“哎呀，云妃姐姐白费心机了。如今陛下身边有了新人，哪还看得上我们这些旧人？”
“柔妃妹妹说得对，”云妃反唇相讥，“自古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只是这旧人，妹妹好自珍重。”这话暗指柔妃无娘家势力，失宠后下场凄惨。
柔妃却毫不在意，扭着腰肢婀娜离去。
这时，顾明舒与慕容娇并肩走来，慕容娇盈盈一礼：“娇娇给长姐拜别。”
云妃本就心情差，见二人亲密模样更觉刺眼，不冷不热道：“三妹妹慢走，得空多去长姐那坐坐。”
目送云妃离开，慕容娇掩去唇边讥讽，伸手想挽顾明舒的胳膊，却见他正望着一个方向出神——那是顾翎川与苏岑离去的方向。
慕容娇俏脸瞬间铁青。天下男子当真都以貌取人？
从前顾明舒那么厌恶苏岑，可自从才艺比拼上苏岑惊艳亮相，他的目光就频频落在那女人身上。
她接近顾明舒本是有意安排，却在相处中动了真心。如今她只想守住这份感情，不管是谁来抢，她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殿下在看什么？”慕容娇压下情绪，脸上重新堆起淡然笑意，专注地望着顾明舒。
顾明舒回过神，对上她纯净的眼眸，心底莫名感到不适。
“娇娇，我……”
作者“笔名什么的好难取”推荐阅读《傻子贵女？我装的！》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殿下无需解释，娇娇相信你。”慕容娇浅浅低头，温良模样惹人怜惜。
顾明舒暗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仰头望着恢弘宫阙，有感而发：“自古世事无常，人心难测。我虽身在其中，却越发看不透了。”
慕容娇心头一紧，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但她很快压下疑虑，幽幽叹息：“殿下无需忧心，看不透，便不要看了。”
“娇娇。”顾明舒突然握住她的皓腕，语气坚定，“半月后是北朔的百花盛典，等事情结束，你可愿随我悬壶济世，云游天下？”
“愿意！娇娇愿意！”慕容娇几乎热泪盈眶。她自小卑微，从未有人真心待她，唯有顾明舒。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
待众人散尽，华丽的慈宁宫内只剩诡异的寂静。
太后端坐在榻上，艳丽面容看不出喜怒，周身却透着慑人的气场。
赵明璋与赵岁欢兄妹俩惴惴不安，半晌才小心翼翼开口：“姑母……”
太后却先出声：“流萤，你们都下去。”
“是。”流萤领着宫女太监缓缓退下，殿内只剩三人。
赵明璋心头一喜，知道机会来了，暗中给赵岁欢使了个眼色。
赵岁欢立刻会意，小嘴一扁，双膝跪地，眼眶瞬间蒙上水雾：“岁欢请求姑母成全。”
太后脸上浮起浓浓讽刺，语气冷冽：“你们好大的胆子！两国未有传书，竟私自前来北朔。说好听是想哀家，说难听些，冠你个暗通他国、意图谋反也不为过。”
赵明璋大惊失色，“咚”地跪下：“姑母明察！借明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反啊！”
赵岁欢连忙点头：“姑母，都怪岁欢任性。听闻秘宝龛才艺比拼在北朔举行，我才央求皇兄前来。此事北朔陛下己经知晓，并未怪罪。”
“哦？”太后斜眼瞥她，冷淡撇嘴，“这么说，你们并非真心来看哀家？”
赵明璋心头一凛，原以为血亲会帮衬，却没想到姑母如此难缠。
他郑重磕了个头：“姑母误会了。您虽远嫁北朔，我们终究血浓于水。明璋既来北朔，怎会不拜见长辈？”
太后眼底怨念更深：“昱王当真是尊哀家为长辈？怕是有事相求吧。”
开门见山的话语让赵明璋越发不安，他强笑一声：“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岁欢，快把你的心意告诉姑母。”
赵岁欢爬到太后跟前，粉面泛红，娇声说道：“还请姑母成全。岁欢昨日进宫，对北朔陛下一见钟情，心生仰慕。岁欢想做陛下的后妃，求姑母成全。”
“原来如此。”太后扫过她的身段，心中了然，“你若喜欢陛下，大可回国请旨联姻。你父皇定然乐见两国交好，何须来求哀家这个不中用的人？”
赵岁欢眼眶里的泪水瞬间落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模样可怜。
太后蹙眉：“你这丫头，怎没说两句就哭了？”
“姑母……”赵岁欢哭声微弱，“岁欢是有苦衷的。姑母若不成全，岁欢今日唯有一死！”
太后脸颊蒙上肃然：“究竟何事，说来听听。”
赵明璋怕赵岁欢说不明白，接过话茬：“姑母也知道，岁欢自小拜入青云派，本是出人头地的命。可这丫头年轻识浅，遭人陷害，毁了清白。”
赵岁欢哭得更凶：“姑母，岁欢本以为这辈子没指望了，可昨日对陛下一见倾心，求您成全。”
太后理清了思路，却难辨真假，当即沉脸：“历来入宫为妃的女子皆是上上之选。以岁欢公主身份入宫本不算难，可你失了清白，这是最大的忌讳。”
“姑母！”赵岁欢急声嚷道，“那苏岑是人尽可夫的，照样得陛下另眼相看！岁欢比她清白的多，为何不能？”
一提苏岑，太后更是怒火中烧，大袖一挥：“休要再提那贱人！”
赵岁欢立刻噤声。
赵明璋转动着眼珠，斟酌着开口：“不到万不得己，岁欢也不会叨扰姑母。其实您无需做什么，只要给岁欢一个机会。陛下若有心自会接纳，两国结亲是好事；若陛下无心，岁欢绝不再胡闹。”
太后半眯着眼养神，眼底却闪动着异光。良久，她才深深一叹：“此事关乎重大，容哀家仔细想想。”
“姑母……”赵岁欢还想追问，却被赵明璋按住。
“天不早了，”太后忽然开口，“岁欢若喜欢，就留在慈宁宫陪哀家。明璋你身为男子，在后宫逗留多有不便，先回去吧。”
赵明璋喜上眉梢：“是，明璋告退。”
“皇兄……”赵岁欢刚疑惑，就见赵明璋递来欣喜的目光，瞬间明白太后的意思——留她一晚，就是给她机会！
她立刻喜形于色，连连下拜：“岁欢谢过姑母。”
太后居高临下望着她，漆黑眼底却翻涌着骇然暗流。
赵明璋退出后，殿内再次寂静得落针可闻。赵岁欢很快察觉气氛不对，小心翼翼抬头，正好对上太后似笑非笑的脸。
“姑母，您真美。”赵岁欢由衷赞叹。太后肌肤凝脂，面容美艳，一举一动都透着妩媚，可惜如今独守空房。
“岁欢觉得姑母哪里美？”太后幽幽开口，目光紧紧盯着赵岁欢的脸，仿佛要盯出窟窿。
自赵明璋走后，赵岁欢没了主心骨，被太后看得毛骨悚然，慌忙点头：“姑母哪里都美，是苍梧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太后笑得越发讽刺，她微微昂首，红艳指甲映着烛火泛着冷光，“你当真想爬上陛下的龙床？”
赵岁欢心头一凛，重重点头：“求姑母成全。”
“好，姑母成全你。”纤细手指缓缓伸出，抵住赵岁欢的下巴，太后仔细端详片刻，忽然笑颜如花，“好个美人胚子，姑母告诉你一个取悦陛下的秘诀。”
“姑母……”赵岁欢愣愣望着态度诡异的太后，完全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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