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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裂痕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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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却丝毫无法驱散明珠心头那滚烫的、混杂着恐惧、屈辱和劫后余生的惊悸。她几乎是踉跄着逃回梧桐院的,一路上,侍卫们惊疑不定的目光、宫女们畏惧的低头,她都浑然不觉。脑海中反复回荡的,只有寝殿内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幕——赫连决那双幽暗疯狂的眼睛、冰冷带着薄茧的手指触感、以及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侍寝”命令……

“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她才仿佛终于找到了支撑,双腿一软,缓缓滑坐在地。黑暗中,她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肩头的旧伤因方才的挣扎而隐隐作痛,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他铁钳般冰冷的触感。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啜泣,而是无声的、汹涌的流淌,混合着冷汗和屈辱,浸湿了衣襟。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一丝呜咽泄露出去。不能哭出声,不能让人听见,不能流露出任何脆弱。在这座吃人的王府里,脆弱即是原罪。

赫连决……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她,折辱她,宣告他的所有权!这根本不是欲望,而是最残忍的、赤裸裸的征服和惩罚!惩罚她的南靖身份,惩罚她窥见了他最不堪的脆弱和痛苦,惩罚她……竟然成了他病中唯一的、可悲的依赖!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方才若不是他突然呕血……后果不堪设想!她不敢想象,若他真的……她会不会在极致的屈辱和恨意中,与他同归于尽?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颤,随即涌起更深的寒意。不,她不能死。她还有母国,还有未尽的使命,还有……那枚金锁片所承载的、母亲们沉重的期望。

对,金锁片……

明珠猛地摸向怀中,那枚冰冷的、带着祥云纹路的金锁片安然躺在那里。指尖触及那冰冷的金属,仿佛一丝微弱的镇定剂注入心间。这是柔妃娘娘的遗物,是连接她与赫连决之间那荒谬宿命的唯一凭证,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护身符。

赫连决对柔妃娘娘的感情,复杂而深刻。这枚金锁片,或许是她能利用的、唯一能牵制他疯狂行为的筹码。

可是……方才他那般疯狂的模样,真的还会在意这枚金锁片所代表的母妃意愿吗?

明珠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预测赫连决的行为。他的情绪在极致的仇恨、痛苦、脆弱和暴戾之间剧烈摇摆,毫无规律可言。与他相处,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每一步都可能是绝路。

这一夜,明珠无眠。她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赫连决会突然改变主意,再次派人来“传召”她。每一次风声,每一次脚步声,都让她如同惊弓之鸟,心脏骤缩。

首到天色微明,外面依旧寂静无声。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极度的疲惫和困倦如同潮水般袭来,将她拖入浅薄而不安的睡眠。梦中,依旧是那双幽暗疯狂的眼睛和冰冷的手指……

(2)

翌日,王府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压抑。

赫连决深夜旧疾复发、呕血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但具体缘由却被严格封锁。下人们噤若寒蝉,行走间脚步匆匆,眼神闪烁,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恐惧和猜测。王妃深夜被急召入寝殿,王爷随后呕血……这其中的关联,足以衍生出无数个香艳或恐怖的版本在暗地里流传。

明珠强撑着疲惫和身心不适,依旧准时出现在书房处理公务。她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神情却异常平静,甚至比往日更加冰冷沉静,仿佛昨夜什么也未曾发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平静之下,是何种惊涛骇浪和高度戒备。

她尽量避免去寝殿附近,所有需要呈报的事务都通过文书或赵擎转达。然而,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晌午过后,赵擎来了。他的脸色比往日更加凝重,看向明珠的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探究,一丝警告,甚至……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同情?

“王妃,”他屏退左右,声音压得极低,“王爷……醒了。”

明珠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头也未抬:“王爷身体如何?”

“太医说……暂无大碍,但需绝对静养,万不可再动气。”赵擎的目光紧紧锁着明珠,“王爷……让末将来问王妃一句话。”

明珠的心猛地一提,指尖微微收紧。来了……

“王爷……想问什么?”她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赵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沉声道:“王爷问……王妃昨夜……受惊了否?”

明珠的瞳孔骤然收缩!受惊了否?!好一个轻描淡写的问话!这哪里是关心?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居高临下的试探和……嘲讽!他在提醒她昨夜发生的一切,提醒她他的绝对掌控权,提醒她……她无处可逃!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屈辱瞬间冲上心头!明珠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赵擎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其浅淡的、冰冷的弧度:“有劳王爷挂心。请回复王爷,臣妾无恙。王爷龙体欠安,才更需静心休养,勿以臣妾为念。”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否认了“受惊”(示弱),又巧妙地将焦点引回赫连决的身体(反击),语气平静得仿佛昨夜真的只是一场寻常探病。

赵擎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凝重。他深深看了明珠一眼,重重点头:“末将……定将王妃的话,原封不动回禀王爷。”

他顿了顿,补充道:“王爷还吩咐,近日朝务繁杂,王妃……辛苦了。若无要事,便在梧桐院好生休养,不必……日日过来书房。”

明珠的心猛地一沉!不必日日过来书房?这是……变相的禁足?削弱她接触权力的机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冷处理”?怕她再次“刺激”到他?

“臣妾……遵命。”明珠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这样也好,远离那个疯子,至少能暂时安全一些。

赵擎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明珠一人。她缓缓放下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

与赫连决的博弈,从未停止,甚至变得更加凶险和诡异。昨夜之事,如同一道深刻的裂痕,横亘在两人之间。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和猜忌。

(3)

接下来的几日,明珠果然遵从“王命”,深居梧桐院,不再踏足书房和寝殿。所有需要处理的文书,都由赵擎派人送来,再由她批阅后送回。她如同一个被圈禁的影子,虽然依旧处理着政务,却被无形地隔离在了权力核心的外围。

赫连决也没有再传召她。仿佛那一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离奇的梦魇,醒来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原点更糟。

但明珠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赫连决的沉默,比他的暴怒更令人不安。那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是一种猛兽舔舐伤口、等待致命一击的蛰伏。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每日更加谨小慎微地处理文书,字斟句酌,不留下任何可能被诟病的把柄。同时,她也通过碧竹和小莲,更加留意着王府内外的动向。

她从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赫连决的身体似乎在缓慢好转,但情绪极其阴晴不定,动辄雷霆震怒,寝殿内伺候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朝中的清算依旧在继续,血腥味并未散去。而关于她这个“失宠”王妃的流言蜚语,则在暗地里传得更加不堪。

这一切,都让明珠感到一种无形的、越收越紧的窒息感。

这日黄昏,明珠正在院中看着碧竹打理几株耐寒的菊花,试图从这压抑的氛围中寻求一丝短暂的宁静,院门却被轻轻叩响。

小莲前去应门,片刻后,带着一名面生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王妃,”小太监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王爷……让奴才给您送样东西来。”

明珠的心猛地一跳!赫连诀?送东西?他又想做什么?

她示意碧竹和小莲退下,目光警惕地看着那名小太监:“何物?”

小太监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用锦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裹,双手呈上:“王爷吩咐,务必亲手交到王妃手中。”

明珠迟疑了一下,接过包裹。入手微沉,冰凉坚硬。

“王爷……可有话带给我?”她问道。

小太监头垂得更低:“王爷说……王妃看了……自然明白。”

明珠的心沉了下去。她挥了挥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躬身匆匆退去。

明珠拿着那个冰冷的包裹,回到屋内,关上房门。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赫连决到底送了什么?是警告?是羞辱?还是……?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解开锦缎。

当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时,明珠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放大!

那根本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东西!那是一个……一个极其精巧的、纯金打造的……鸟笼!

鸟笼只有巴掌大小,却做工极其精湛,每一根栅栏都光滑如镜,笼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同样小巧却结构复杂的金锁。笼内空无一物,却在底部铺着一层柔软的、鲜红色的丝绒,那红色……刺眼得如同凝固的鲜血!

金笼……锁……空无一物……血红丝绒……

明珠的指尖瞬间冰凉!浑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哪里是礼物?这分明是最恶毒、最赤裸的隐喻和警告!他将她比作笼中鸟!用这华贵的金笼和血红的丝绒告诉她,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掌心!她的命运,早己被锁定在这华丽的囚笼之中!而那空荡荡的笼子,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和……召唤?!

“呃……”明珠猛地捂住嘴,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感袭来!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桌沿上,才勉强稳住身体!

赫连诀!他果然没有忘记!他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提醒着她那夜未尽的“侍寝”,宣告着他的所有权和……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执念!

恐惧和愤怒如同火焰般交织着灼烧她的心脏!她恨不得立刻将这该死的金笼砸碎、踩烂!

但最终,她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首到渗出血丝。她不能砸。砸了,就是违逆,就是挑衅,会招致更疯狂的报复。

她颤抖着手,用锦缎重新将那金笼包裹起来,动作缓慢而僵硬,仿佛在包裹一条毒蛇。然后,她将其锁进了衣柜最深处,眼不见为净。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看见,就再也无法从心中抹去了。那个华丽的、冰冷的金笼,己经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4)

深夜,梧桐院一片寂静。

明珠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梦中,那双幽暗的眼睛和冰冷的金笼反复交织,让她窒息。

她再无睡意,披衣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月色凄冷,将庭院中的枯枝映照得如同鬼爪。

突然,她隐约听到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埙声,从遥远的方向传来。那埙声呜咽低沉,曲调古老苍凉,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是……那首南靖的古老民谣!那首母亲在她幼时常常哼唱、寄托乡愁的曲子!

明珠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埙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王府之中,谁会吹奏南靖的曲子?还吹得如此……哀婉动人?

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那埙声断断续续,仿佛来自王府西北角……那是……靠近冷宫和废弃花园的方向?

一个被遗忘许久的名字猛地跳入她的脑海——云娘!那个因思念故土而疯癫的先王废妃!她曾听老宫人提起过,云娘疯癫前,最擅吹埙,尤其爱吹这首故乡的曲子……

是云娘吗?她还在?还在深夜里吹奏这首思乡之曲?

莫名的,一股酸楚和同病相怜的情绪涌上明珠心头。在这冰冷的北境王庭,听到故乡的旋律,如同在荒漠中遇到了一丝微弱的泉眼。

然而,这丝感慨很快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这埙声……为何偏偏在此时想起?在她刚刚收到赫连决那充满恶意的“礼物”、心神不宁之际?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赫连决知道云娘的存在吗?他知道这首曲子吗?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更精巧、更恶毒的试探?试探她的思乡之情?试探她与南靖的牵连?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明珠瞬间毛骨悚然!那原本哀婉动人的埙声,此刻在她听来,却仿佛化作了深入的陷阱序曲!

她猛地关上窗户,隔绝了那呜咽的埙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扭曲一切感知。她发现自己己经无法再相信任何看似“温情”或“巧合”的事物。在这座吃人的王府里,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每一声叹息都可能藏着刀锋。

她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孤独和寒冷,紧紧包裹了她。

与赫连决之间的裂痕,己然深不见底。而周围的迷雾,却越来越浓。她仿佛独自一人,行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丛林里,前后左右,皆是看不见的敌人和陷阱。

那枚藏在怀中的金锁片,此刻也显得如此冰冷而沉重。它真的能护住她吗?还是最终……会将她拖入更深的宿命旋涡?

无人能给她答案。唯有窗外那断续的、凄凉的埙声,如同鬼魅般,萦绕在冰冷的夜色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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