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天还未亮透，皇宫外的朱雀大街就己停满了朝臣的车马。青色的晨雾裹着马蹄声、车轮声，在石板路上交织成一片喧嚣，唯有最前方那辆明黄色的御驾马车驶过，才让所有声响瞬间噤声——今日的早朝，因赵郡王递上的拒亲奏折，注定不会平静。
紫宸殿内，檀香袅袅。圣上高坐龙椅，手里捏着那份写满柳文彦罪证的奏折，眉头微蹙。殿下的朝臣们分列两侧，目光时不时在赵郡王和站在文官队列里的柳文彦身上打转，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赵郡王，”圣上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几分威严，“你奏折里说，柳文彦指使丫鬟春桃下毒，还意图盗取郡主府兵符，可有确凿证据？”
赵郡王出列躬身，语气沉稳：“回陛下，臣有证据。春桃下毒用的‘牵机引’、试毒的银簪、柳文彦与春桃的密信，还有柳文彦的信使，如今都在郡主府看管，随时可呈给陛下查验。臣女灵曦险些遇害，绝非虚言。”
话音刚落，站在文官队尾的柳文彦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臣冤枉！赵郡王所言皆是不实之词！臣对长乐郡主一片真心，昨日还备了厚礼提亲，怎会害她？定是春桃因私怨陷害臣，赵郡王又护女心切，才轻信了丫鬟的话！”
他这一跪，瞬间打破了殿内的平静。几个与柳文彦同为寒门出身的官员立刻面露同情——他们深知寒门学子考取功名的不易，也不愿相信新科状元会做出这等龌龊事。
“柳状元，”圣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你说你是被冤枉的，可有证据证明？”
柳文彦赶紧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双手高举：“陛下！这是臣昨日给郡主送聘礼的清单，上面有郡主府管家的签字。臣还特意让人为郡主做了她爱吃的桂花糕，怎会在糕里下毒？春桃定是见臣与郡主即将定亲，心生嫉妒，才故意下毒陷害，还伪造了密信！”
他说得声泪俱下，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看起来确实像个受了委屈的寒门学子。几个老臣忍不住交头接耳，显然对他的话有了几分相信。
赵郡王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反驳，就见丞相从文官队列里走出来，躬身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需谨慎。柳文彦是陛下亲点的新科状元，素来品行端正，怎会贸然下毒？春桃不过是个丫鬟，她的话未必可信。说不定是郡主府瞧不上柳状元出身寒门，故意找借口拒亲，还捏造了这些罪证。”
这话一出，瞬间点燃了寒门官员的情绪。一个年轻的翰林立刻出列：“陛下！丞相大人所言极是！柳状元寒窗苦读十余年，才得今日成就，郡主府若是因出身拒亲，不仅寒了天下寒门学子的心，还会让天下人笑话我朝以出身论婚嫁！”
“就是！”另一个官员附和，“赵郡王身为老臣，理应以身作则，怎能因门第之别，毁了柳状元的前程？”
赵郡王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语塞——丞相这是故意把“下毒”的焦点转移到“出身”上，利用寒门官员的情绪打压他，若是再反驳，反倒成了“看不起寒门”。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丞相大人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宁王世子萧景渊从武官队列里走出来。他身着玄色锦袍，腰佩白玉剑，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殿内时，连最喧闹的寒门官员都下意识地闭了嘴。
“萧世子有何高见？”圣上对萧景渊向来信任，语气缓和了些。
萧景渊躬身行礼，语气沉稳：“陛下，臣以为，此事的关键不在于出身，而在于柳状元的行为是否合理。第一，柳状元说送了桂花糕给郡主，可郡主并未食用，反倒是春桃的丫鬟秋纹吃了糕后中毒，这如何解释？第二，柳状元的信使被郡主府抓住时，身上带着与春桃联系的暗号，这暗号与密信上的一致，绝非伪造；第三，柳状元为何急于寻找郡主府的兵符？兵符乃军国重器，除将帅与皇室，旁人私寻便是谋逆，柳状元身为新科状元，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
三个问题，句句切中要害。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寒门官员们也皱起了眉头——萧景渊说的没错，就算出身寒门，也不该私寻兵符，更不该牵扯出下毒之事。
柳文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找兵符是为了……是为了帮郡主府保管！我听说郡主府不安全，怕兵符被贼人偷走，才想先找出来……”
“荒谬！”萧景渊冷笑一声，“郡主府有护卫看守，怎会不安全？更何况，兵符若是真在郡主府，也该由赵郡王保管，轮不到柳状元一个外人操心。柳状元这话，怕是连自己都不信吧？”
柳文彦被怼得说不出话，只能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肩膀却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他没想到，萧景渊会突然站出来帮赵郡王，还把他的借口拆解得体无完肤。
丞相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刚要开口反驳，就见圣上抬手制止了他：“好了，此事不必再议。朕命京兆尹即刻去郡主府提审春桃和信使，查清真相后再奏。在真相未查清之前，柳文彦暂停上朝，待在状元府闭门思过；赵郡王，你也回去安抚好郡主，别让此事影响了郡主府的声誉。”
圣上的决定，看似中立，实则己有倾向——让柳文彦闭门思过，就是默认了他有嫌疑。赵郡王松了口气，躬身道：“臣遵旨。”
柳文彦却不甘心，抬起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圣上冷冷的眼神制止：“柳文彦，朕念你是新科状元，才给你机会自证清白。若是再胡言乱语，休怪朕不客气！”
柳文彦吓得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早朝散去后，朝臣们三三两两地离开紫宸殿。赵郡王走到萧景渊身边，拱手道：“多谢世子今日仗义执言，老夫感激不尽。”
萧景渊微微颔首，语气平淡：“郡王不必客气。柳文彦与丞相勾结，意图不轨，本就该揭穿。只是丞相今日在朝堂上的态度，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郡王和郡主日后需多加小心。”
“世子放心，老夫会派人加强府里的护卫。”赵郡王点了点头，又道，“今日之事，还请世子替老夫多谢宁王殿下。”
“父亲己知晓此事，郡王不必挂怀。”萧景渊说完，便转身离开——他还要去京兆尹府，叮嘱京兆尹仔细审讯春桃和信使，别让丞相的人插手。
赵郡王看着萧景渊的背影，迟迟er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心里满是感激——若不是宁王父子相助，今日的朝堂上，他怕是要被丞相和柳文彦联手打压，连拒亲的事都办不成。
与此同时，状元府内，柳文彦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摔得满室狼藉。茶杯、砚台、书籍散落一地，他的头发凌乱，脸上满是狰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萧景渊！赵灵曦！你们等着！”柳文彦一脚踹翻书桌，声音嘶哑，“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好不容易才中了状元，凭什么被你们毁了前程？丞相大人说了，会帮我！你们别想好过！”
他走到墙边，用力敲了敲墙上的一块砖，砖后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他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枚小小的玉佩——这是他和丞相的信物，只要拿着这枚玉佩，就能联系上丞相的人。
“来人！”柳文彦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小厮赶紧跑进来，看到满室狼藉，吓得不敢说话。
“把这个送到丞相府，交给丞相大人。”柳文彦把锦盒递给小厮，语气冰冷，“告诉丞相大人，我愿意配合他的计划，只要能扳倒赵灵曦和萧景渊，我什么都愿意做！”
“是！”小厮接过锦盒，赶紧转身跑出去。
柳文彦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疯狂。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若是不能扳倒赵灵曦和萧景渊，他不仅会失去状元的功名，还会被治罪。只有跟着丞相，才有翻盘的机会。
而此刻的郡主府里，赵灵曦正坐在正厅里，听小厮汇报朝堂上的情况。
“……世子殿下三句话就把柳状元问得说不出话，丞相想帮柳状元，也被陛下制止了。陛下还让柳状元闭门思过，命京兆尹去提审春桃姐姐和信使呢！”小厮说得眉飞色舞，显然对萧景渊的表现十分佩服。
赵灵曦的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萧景渊果然没让她失望。她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谨慎：“小翠，你去柴房告诉护卫，看好春桃和信使，京兆尹来提人的时候，一定要亲自跟着，别让丞相的人趁机做手脚。”
“是！郡主！”小翠应了一声，快步跑出去。
赵灵曦放下茶杯，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阳光。朝堂上的第一回合，他们赢了，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丞相和柳文彦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有更狠的手段。
果然，没过多久，小翠就匆匆跑回来，脸色发白：“郡主！不好了！我刚才看到丞相府的人在府门外徘徊，还跟咱们府的一个护卫说了几句话，那护卫回来后就神色慌张的，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赵灵曦的心一沉——丞相果然开始动手了，还想收买郡主府的护卫！她赶紧对小厮道：“你去把府里的护卫都召集起来，就说我有要事宣布。另外，把那个和丞相府的人说话的护卫单独带过来，我要亲自问他。”
“是！”小厮应了一声，快步跑出去。
赵灵曦走到案前，拿起那封密信，指尖划过上面的暗号。丞相想收买护卫，肯定是想在京兆尹提审春桃和信使之前，杀人灭口。她必须尽快找出那个被收买的护卫，绝不能让丞相的阴谋得逞。
半个时辰后，护卫们都聚集在正厅外的庭院里。赵灵曦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个身材高大的护卫身上——那护卫低着头，手紧紧攥着腰间的刀柄，神色慌张，正是小翠说的那个和丞相府的人说话的护卫。
“你出来。”赵灵曦的声音冰冷。
那护卫身体一僵，慢慢从队列里走出来，跪倒在地：“郡……郡主……”
“丞相府的人跟你说了什么？”赵灵曦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若老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一次；若是敢撒谎，休怪我不客气！”
那护卫浑身颤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郡主饶命！丞相府的人说，只要我能在京兆尹来之前，把春桃和信使杀了，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还能帮我在丞相府谋个差事……我一时糊涂，才答应了他们，求郡主饶了我吧！”
“糊涂！”赵灵曦的语气里满是失望，“我郡主府待你不薄，你竟为了银子背叛我！若不是我发现得早，春桃和信使早就死了，柳文彦的罪证也会被销毁，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那护卫用力磕头：“郡主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郡主给我一次机会！”
赵灵曦看着他，心里虽有怒火，却也知道杀了他无济于事。她转身对管家老刘头道：“把他绑起来，关到柴房，等京兆尹来了，一起交给京兆尹处置。另外，重新安排护卫，日夜看守春桃和信使，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包括府里的人。”
“是！”老刘头应了一声，让人把那护卫拖下去。
处理完护卫的事，赵灵曦才松了口气。她走到庭院里，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心里清楚——丞相的动作越来越快，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更多证据，彻底扳倒丞相和柳文彦，否则，危险只会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郡主！宁王世子派人来了，说有要事跟您说！”
赵灵曦眼睛一亮——萧景渊派人来，肯定是有重要的消息。她赶紧道：“快请进来！”
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的护卫走进来，躬身道：“郡主，世子殿下让小的转告您，丞相己经派人去京兆尹府打点，想干扰审讯。世子殿下己经安排好了，会让京兆尹公正审讯，另外，世子殿下还说，明日请您去宁王府一趟，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您。”
“重要的东西？”赵灵曦心里一动，“是什么东西？”
“小的不知，世子殿下只说，对扳倒丞相和柳文彦很重要。”护卫道。
“我知道了。”赵灵曦点了点头，“你回去告诉世子殿下，明日我定会准时去宁王府。”
护卫躬身退下后，赵灵曦的眼神变得坚定。萧景渊说的重要东西，肯定是丞相和柳文彦勾结的证据。只要拿到这个证据，他们就能彻底扳倒丞相，改变那镜中悲惨的宿命。
夜色渐渐降临，郡主府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映得庭院里一片温暖。可赵灵曦知道，这温暖的背后，还藏着无数的暗流。她必须抓紧时间，做好准备，迎接明日宁王府的会面，也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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