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扎想了想，伸出1根手指，“100块钱。”
“姐，你别理他了，他就是个小骗子。”
“我不是骗子，你不要就还给我。”
哈尔扎从方寒月手里抢回手表，又套进脖子里，转身就要跑。
“小弟弟，这块手表是你爸妈的吧，他们人呢？”
方寒月以为小孩子调皮捣蛋，把家里大人的手表偷偷拿出来卖。
“不能私自拿家里的东西出来卖，你爸妈知道的话，会揍你的。”
哈尔扎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他们都死了，揍不到我的。”
“所以你就一个人出来卖水果，养活你自己？”
方寒月记得每个政府都有收容所，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在福利院才对。
哈尔扎用手指了指摊位，“爷爷生病了，我带他出来卖水果，看病。”
他带着方寒月回到摊位，摊位后面的柱子下面躺着位老人，闭着眼睛，奄奄一息。
方寒月摸了摸老人的额头，烧得滚烫，“你带爷爷出来多久了？”
“三天了，前天早上托村里的库尔玛大叔带我们进城的，本来想买完水果带爷爷去卫生所，可是我蹲了三天，1个哈密瓜都没卖出去。”
哈尔扎的哈密瓜品种不好，个头小又不够黄，不像其他摊位的又大又漂亮，因此摆了3天摊子，也没卖出去。
孔江梦好奇道：“你们家就种了5个哈密瓜，这也太少了吧？”
哈尔扎小脸红了，“本来有8个，我在地里捡的，那3个被我吃掉了。”
他小声嘀咕，“我实在饿得难受，忍不住就吃了。”
哈尔扎没敢多吃，1天就吃了1个，还都是捡个头最小的吃。
“帮我把你爷爷扶起来，他得尽快退烧才行。”方寒月撬开老人的嘴巴，喂了一片止烧药进去。
“走，带你爷爷去卫生所。”
百货商店旁边不远处就有家卫生所，上面挂着“库尔勒市第五卫生所”的木牌。
“你在这里摆摊，是不是就冲这家卫生所来的？”
哈尔扎扶着爷爷，点了点头，“我口袋里没钱，他们不给爷爷看。”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去挂号。”
方寒月交了5分钱挂号费，领到一张油印的小纸条，又冲哈尔扎招招手，让他把爷爷领过来，坐在门诊室旁边的长条木凳旁等候排队。
夜里看病的人不多，医生用压舌板检查老人的喉咙，又用听诊器听了下心跳，“着凉冻发烧了，挂个吊针。”
安置好了爷爷，输液的玻璃瓶倒挂在木质支架上，方寒月看着那一大瓶的盐水，估计没个一小时下不完，“走吧，旁边有家饭馆，带你们去吃饭。”
忙碌了一下午，方寒月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不知道哈尔扎怎么熬过这三天的。
喷香的手抓饭端了上来，哈尔扎饿得顾不上用筷子，用手大口大口地扒到嘴里，喉咙剧烈地吞咽着，方寒月怕他呛着，端了杯温水放小孩旁边，“不够吃还有，别噎着了。”
哈尔扎整整吃掉了两大盘手抓饭，才停下来，纸火流金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伸出汗津津的小手，递给方寒月，“还你的5毛钱。”
姐姐带爷爷看病，又带他吃饭，是个好人，他不能要好人的钱。
“哈尔扎，家里只有你跟爷爷吗？”
方寒月看他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父母双方应该有一个是内地知青。
哈尔扎抿抿嘴，他爸爸是本地人，妈妈是内地来的女知青，两年前妈妈怀了小弟弟，爸爸带她去镇上的卫生所检查，回来的时候遇到陡坡，没刹住车冲到了山坡下面，3条人命都没了。
尸体送到家里的时候，哈尔扎从妈妈手腕上取下了那块手表，挂在脖子上，想妈妈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好像妈妈还陪着他一样。
今年高昌发旱灾，地里的庄稼全旱死了，家里没粮食吃，爷爷就去替人看瓜地，不要工钱，只求给爷孙俩一顿饱饭吃。
哈尔扎跟着爷爷睡在瓜地里，高昌夜里的温度只有4、5度，爷爷年纪大了，唯一的羊皮袄子又给小孙子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就冻发烧了。
“哈尔扎，你的手表还卖吗？”
方寒月觉得，祖孙俩手里一分钱没有，会很难度过这个冬天。
哈尔扎脸蛋涨得通红，声音跟蚊子一样小，“其实我进城的时候去过当铺，老板说我的表时间久了，表芯都坏了，不值钱，把我赶出来了。”
“瞎说，老板不识货，你的表是正宗的梅花牌手表，可值钱了。”
哈尔扎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真的么？”
方寒月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你把手表拿出来，给姐姐再看看。”
她装模作样看了看手表，“这块手表是高端货，你存心想卖的话，我出300块钱，怎么样？”
哈尔扎依依不舍地看着手表，这是妈妈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姐姐，我以后有钱的话，能把它赎回来吗？”
“当然可以了，我叫方寒月，就在高昌兵团住，你想赎回去的话，到兵团找我就好。”
哈尔扎默念了遍她的名字，“我记住了，等我有了钱，我就把手表赎回来。”
“拉钩，我等着你。”
出了门，方寒月找了个背人处，“梦梦，帮我看着点儿人。”
她数出30张人民币，装进小布袋里，又拿出针线包，让哈尔扎脱下小裤衩，把布袋牢牢缝在小裤衩里面，“哈尔扎，记住，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财，悄悄告诉爷爷，知道了吗？”
脱了衣服的哈尔扎瘦得骨头都突出来，浑身没二两肉，“姐姐，我知道了，等爷爷醒了，我悄悄告诉他。”
哈尔扎看着低头缝针线的方寒月，觉得她的侧脸跟妈妈一样美丽。
“姐姐，我们的行李，商店关门了！”
孔江梦看着对面的百货商店拉下卷闸门，灯都黑了，急得首跺脚。
方寒月把小裤衩缝好，让哈尔扎穿上，又让他原地蹦了几下，确认布袋不会掉下来才放心。
看着孔江梦着急的小模样，方寒月安慰她，“只能下次过来取了。”
下午她们从旅馆过来的时候花了一个多小时，明天要赶班车，肯定来不及取行李了。
哈尔扎举起了小手，“姐姐，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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