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弱，你别惯着他，他就是被惯得不像话。”
陈娇娥把孔惜弱迎进屋里，“上午不刚让天海送来一碗吗，怎么又端过来了。”
“中午包多了，怕饺子坨掉不好吃，你不嫌弃的话，我就拿给孩子们吃了。”
“嫌弃个啥，这家伙正跟我耍无赖要吃饺子呢。”
李子由看看母亲的脸色，说了声“谢谢婶儿”就把一盘子饺子端过去了。
孔惜弱并没说李子由趴她家墙根的事儿，她眼皮一扫，看见桌面上还有一堆撕下来的土豆皮，知道陈娇娥她们家中午又吃的煮土豆。
陈娇娥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惜弱，那我不跟你客气了，孩子们都说我包的饺子不好吃，不舍得放肉。”
“我中午拉着你要割肉，你非不肯，那供销社刚从农场拉过来的猪肉，新鲜着呢，难买得很，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孔惜弱和张凤英各割了2斤猪肉，花了1块4毛钱，加2斤肉票，陈娇娥没割肉，花5毛钱买了瓶雪花膏。
孔惜弱刚搬军区大院住不久，不知道陈娇娥爱美是全军区出了名的。
“妈，凤英嫂子喊你呢，她想仿着天海的那套衣服，给王学习改个衣领子。”
方寒月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把孔惜弱喊回来了。
“凤英嫂子，天海的那个呢绒褂子我放衣柜里了，你等下，我找找。”
孔惜弱把呢绒褂子翻出来，是她之前给周天海新做的军装外套，连个褶子都没有，周天海还没舍得上身穿过。
张凤英把褂子接过来，铺在桌子上，拿粉笔对着画线，总是画得歪歪扭扭的，索性把粉笔一丢，“寒月，你手巧，来帮婶子画个领子样式。”
方寒月三两下就把领子样式画出来了，“凤英婶，听说李伯伯是二婚？”
张凤英眉尾一挑，“惜弱，你刚才去李家，没说什么吧。”
孔惜弱笑笑，“我刚把饺子端过去，就被月月喊回来了。”
“那就好，这事我跟你讲，你放在肚里，可不能跟娇娥提，她一听就要爆炸。”
张凤英拿起剪子，沿着布边裁花样，“这李参谋比陈娇娥大那么多，前头有一个也正常，但陈娇娥嫁过来的时候不知情，等于是被骗婚了。”
“她跟李参谋回老家办的婚事，听说婚礼当天她婆婆拽着前头媳妇的手，让陈娇娥给她奉茶，喊大姐，给陈娇娥气得啊，当场就掀了盖头。”
“所以李叔叔一首还养着前妻孩子，家里才不够钱花？”
张凤英嗤笑了声，“这事跟他前妻可没啥关系，李参谋是个心里有数的，都离婚了，不可能还养着前妻孩子。陈娇娥没钱呀，纯粹是她自己作的。”
“你们没来的时候，其实我跟陈娇娥很少来往，她这个人吧，娇气爱美，又喜欢听别人说好听话奉承，我不爱跟她打交道。”
方寒月想起来今天买猪肉，陈娇娥去买雪花膏的事情，“李家4个孩子，天天吃煮土豆，比周伯伯家没妈的孩子看起来还惨。”
张凤英叹了口气，“谁说不是，都是孩子妈了，手头有点钱，哪个不是想着先紧着家里，给孩子吃点好的，穿的干净的，她倒好，自个儿天天捯饬，穿新衣服，孩子们饿得个个跟小狼一样。”
话音刚落，陈娇娥抱着匹蓝色的卡布走进来，“惜弱，来帮我看看，这布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供销社抢来的。”
孔惜弱摸了摸布料，颜色鲜艳，也耐磨耐穿，“这的确良和卡其布混在一块儿，确实不一样，娇娥，你还挺会赶时髦。”
“那是，花了我5尺布票，让娘家人给我捎带的，今天刚到。”
陈娇娥珍惜地摸了摸布料，蜡黄的脸上闪着兴奋的光彩，“我打算做套中山装，穿上一定好看。”
“你天天在家干活，不出门不赴宴的，穿啥中山装，我看你家老二的衣服都补丁摞补丁了，你还不如把这布料分分，给孩子们改几身衣服。”
张凤英看不下去陈娇娥这么糟践布料，一年发的布票才10尺，她一人就占了一大半，再说她们老娘们，平时穿劳动布就挺好，又不是周红梅那样的学校干部，要天天开会啥的。
方寒月想着毕竟是娇娥婶子自家的事情，也不能干涉太多，“娇娥婶，这的卡布不容易皱，拿来做裤子最板正，我给你量量尺寸。”
陈娇娥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做了，听凤英嫂子的，给孩子们改两件衣服，这蓝色的男孩子穿更合适，就给老二老西各做一身。”
张凤英刚才被方寒月一打岔，也有些后悔自己嘴巴太快，“对，你想穿啥就穿啥，毕竟穿衣自由嘛。”
“凤英嫂子，我这人除了脸蛋子好看，没啥优点，有些事也不会操心，你刚才说我说得对，几个孩子也该添新衣服了。”
陈娇娥还有些不好意思，“实话讲，今天惜弱家包饺子，我家那口子闻了都馋得不行。”
张凤英倒没听到陈娇娥是个听劝的性子，她说出心里话，“娇娥，毕竟嫂子比你长几岁，你再好看也不年轻了，该为男人孩子着想的，也得想在前头，好看能当饭吃吗，你看惜弱和月月，个个都洋气漂亮，人家跟你一样，天天把心思花脸上了吗？”
陈娇娥被她说得脸红，“我就是忍不住，看见漂亮衣服就想跑，我宁可几天不吃饭，也不能缺了雪花膏用。”
“那孩子们呢，你男人呢，他们也跟着天天吃土豆萝卜？”
张凤英摇摇头，“你家李参谋还真是疼你，你这么过日子，他也能忍得下去。”
“那咋了，我跟着他的时候可是个黄花大姑娘，整整比他小10岁，他不该供着我吃，供着我穿吗？”
陈娇娥一脸愤愤，“我结婚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我在家是小女儿，从来没做过饭，拿过针线，别指望我伺候人，他当初答应得好好的，就该养我一辈子。”
方寒月插了一嘴：“那李叔叔对你还挺好，不然你也不会跟他生4个孩子。”
“屁，那老家伙现在可不像以前，精明得很。”陈娇娥说着说着委屈得首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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