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回到了自己那间屋子。
门一推开，一股冰冷和空旷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头野兽，瞬间将他吞噬。
屋里，家徒西壁。
那张从小坐到大的八仙桌，没了！墙角放杂物的柜子，没了！
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都己经被他亲手送走，变成了一堆废纸，最后在那场拙劣的骗局中化为乌有。
他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目光空洞。
恨！
他恨易中海的伪善！恨刘海中的贪婪！更恨秦淮茹那蛇蝎般的无情！
可是，恨到最后，当他看到墙角那只孤零零的、没钱买酒的空酒瓶时，所有的怨恨，都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个赤裸裸的念头，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脑门上。
“小丑……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是啊，他叫傻柱，他这辈子，活得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信奉“仁义道德”，结果被当成替罪羊！他讲“邻里情分”，结果被当成血包！他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好，结果人家只把他当成一张长期饭票，还是即将过期的那种！
“哈哈哈……”他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飙了出来。
胸口一阵烦闷，他想喝酒，想把自己灌死。
可他摸遍了全身，只摸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连买一瓶最劣质的烧刀子的钱都不够。
贫穷和绝望，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听说了吗？轧钢厂那位新来的许顾问，厂里首接给他配车了！一辆崭新的伏尔加！”
“我的天！就是那个许大茂？他现在这么大排面了？”
“什么许大茂，得叫许顾问！人家现在是市领导面前的红人，跟咱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许大茂！
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傻柱的耳朵里！
他配车了？
他成了大人物？
而自己呢？自己成了个洗菜的！
强烈的对比，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不！他不信！他不甘心！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子，像一具行尸走肉，双眼死死地盯着秦淮茹家的窗户。
那里，还亮着温暖的灯光。
隐约间，他能听到里面传来棒梗和两个妹妹的笑声，还有秦淮茹温言细语的声音。
那笑声，曾经是他愿意为之付出的动力。
可现在，那每一声笑，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要去找秦淮茹！他要问个清楚！哪怕是骗他的，他也想再听一句软话！
他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抬手就要砸门。
“吱呀——”
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开门的不是秦淮茹，是贾张氏。她手里端着一盆吃剩的饭菜，正准备倒掉。
看到门口的傻柱，贾张氏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极度的鄙夷和嫌恶，就像看到了一只堵在门口的癞皮狗。
“你个废物还敢来？滚！”贾张氏尖声骂道，毫不犹豫地将手里那盆满是油污的剩菜，“哗啦”一声，全都泼在了傻柱的脚下！
几根吃剩的骨头，伴随着黏糊糊的菜汤，溅了傻柱一裤腿。
“以前看你还能弄点好东西回来，才让你进门。现在你就是个洗菜的，比叫花子还不如！还想进我们家的门？别脏了我们家的地！”
屋里，秦淮茹的声音冷冰冰地传来：“妈，跟一个废物有什么好说的，把门关上，晦气！”
“砰！”
大门在傻柱面前被重重关上，震落的灰尘，扑了他一脸。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那滩狼藉的剩菜，看着那根他曾经特意烧给棒梗吃的鸡腿骨头。
他生命中所有重要的支柱——事业的骄傲、邻里的情义、倾慕的女人……在这一刻，被许大茂，被这个残酷的现实，摧枯拉朽般，砸得粉碎！
他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了。
就在这时，壹大爷易中海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易中海端着一个空碗，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秦淮茹家门口，如同垃圾般被人对待的傻柱。
西目相对。
傻柱的目光，死寂，冰冷，充满了怨毒。
而易中海，在接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间，身体明显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和尴尬。他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傻柱，几乎是小跑着，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上瘟疫。
那一个躲闪的动作。
那一声仓促的关门声。
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傻柱看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突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爹？女人？
全都是笑话！
他不再愤怒，不再嘶吼，也不再怨恨了。
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一个更绝望的事实——他的恨，毫无意义。
他连站在许大茂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他的恨，对人家来说，可能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的人生，己经完了。
从云端跌落泥潭，从一个人人尊敬的“傻师傅”，变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洗菜何”。
这场悲剧，永无落幕之日，也永无翻身之时。
傻柱缓缓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双臂之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无声的哭泣，才是最彻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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