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
陆寻指着主屏幕上那串三千二百万（艺术展收益）的数字，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薇姐，这钱是干净了，但这也差太多了。”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一张复杂的硬件采购清单，上面罗列的服务器型号和价格，让一旁的王猛看得眼晕。
“重建【堡垒】，并且要达到能和陈默那种级别的对手抗衡的算力，保守估计，启动资金至少需要两个亿。”
“两个亿？”
王猛一口喝干杯里的酒，猛地一拍桌子。
“这还不简单！我知道城西有个地下钱庄，那是‘斧头帮’的金库，守备松得很！我带几个弟兄，一个晚上，别说两个亿，十个亿都给它搬空！”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两道冰冷的视线同时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道来自林薇，另一道，来自陆寻。
两人甚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那种看原始单细胞动物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王猛的气势瞬间就蔫了下去，他挠了挠头，小声嘟囔。
“当我没说……”
“王猛，你的思维还停留在街头斗殴的层面。”
吴莎莎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笔能在全球任何一家银行自由流转，可以用来注册公司、支付供应商、甚至接受审计的……绝对干净的资本。”
她放下酒杯，主动站到了主屏幕前，仿佛回到了她曾经执掌“暗流”运营时的女王姿态。
“这件事，交给我。”
吴莎莎的目光，落在了苏瀚海黑料名单的第二个人名上——陈宇飞。
“这个人，我熟悉。”
“在‘暗流’的数据库里，他有一个标签——理想主义者的堕落图腾。”
“图腾？”王猛听不懂这么文绉绉的词。
“没错。”
“他是一个被资本彻底腐蚀的代表性人物。你看他，五十岁的人，著名的老戏骨，顶着环保大使的光环，永远穿着简朴的麻布衣服，眼神里总是带着悲悯和忧虑。那张他在一线抗洪现场，满身泥浆跪地痛哭的照片，让他成了无数人心中的圣人。”
“但这一切，都是演的。”吴莎莎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他出身于陈氏化工，年轻时是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甚至为了环保事业和家族决裂。转折点是十年前陈氏集团爆发的那场重大污染丑闻。他的父母威胁他要断了他所有公益项目的资金来源，甚至给他跪下了。最终，他妥协了。”
“从那天起，原本那个他就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扮演着‘陈宇飞’这个角色的演员。他一边享受着家族罪恶带来的红利，一边用更激进的环保表演来麻痹自己。他比谁都清楚家族的脏事儿，也比谁都看不起同流合污的自己。”
吴莎莎伸出手指，点在了陈宇飞那张“忧国忧民”的脸上。
“所以，他是一个完美的‘客户’。”吴莎莎做出了最终的诊断。
“客户？”王猛彻底听糊涂了。
“陈宇飞本人，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他没钱。”
“但是他背后的陈氏化工集团，是一座金矿。一个靠着污染和牺牲几代人的健康堆积起来的罪恶金矿。”
陆寻调出了陈氏集团的资料，皱眉道：“这家公司股权结构很复杂，核心资产都在陈宇飞的父亲和几个叔伯手里，而且他们出了名的抱团排外，我们很难插手。”
“所以我们不插手，我们做他们的生意。”
吴莎莎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方案。
“这个家族原罪很多，内部也为了争夺家产矛盾重重，他们比谁都渴望‘洗白’，渴望把那些毒资产变成干净钱。”
“我们可以伪装成一个拥有通天能量的神秘第三方咨询机构，主动联系陈宇飞，向他提供一个‘一劳永逸的企业危机与资产剥离解决方案’。”
“我们要价，两个小目标。”
陆寻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追问道：“解决方案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我们，给陈氏集团制造一场‘致命危机’。”
“首先，由林薇出面，把陈氏集团部分关键的排污数据和内部报告，‘卖’给他们最大的商业死对头。要价一个小目标。”
“然后，当陈氏集团股价暴跌的时候，我们再安排一场‘善意’的第三方收购。”
“最终，让陈氏家族在企业彻底‘破产’前，以一个看似合理的价格，把他们的优质资产打包卖掉，套现离场。从此，他们就跟过去的一切彻底切割。”
“而我们，作为这整场大戏的总导演，收取两亿的‘咨询费’，天经地义。顺便还可以利用之前的那1.9亿在做空陈氏集团，再赚一笔。”
听完这个计划，王猛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林薇沉默了许久，最终，她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
......
三天后，华远集团新任CEO的办公室。
苏瀚海倒台后，一个空降的职业经理人接管了这个商业帝国。
他此刻正审慎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
这个自称“何律师”的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装，神情憔悴，眼神却异常坚定。
“李总，我知道你们华远集团一首在寻求新能源和环保产业的突破口，而陈氏化工，是你们绕不开的对手。”
林薇将一份文件推了过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愤。
“我手上，有他们过去十年，系统性伪造环评报告、非法填埋危险废料的全部证据。我的家乡，就是受害者之一。”
“我不要钱，我只要一个公道。”
“我希望华远集团能作为发起方，对陈氏化工提起最大规模的环境公益诉讼。这些证据，是我能提供的弹药。”
李总看着文件上那些数字和照片，眼中精光一闪。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公道，这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商业战争。
一场足以将老对手彻底打垮的战争。
“何律师，你的诉求，我明白了。华远集团，绝不会坐视这种恶行。”
一周后，商界大地震。
华远集团联合数十家环保机构，对陈氏化工发起了史无前例的天价索赔诉讼，并向媒体公布了部分证据。
陈氏集团股价应声而落，连续三天跌停，银行抽贷，合作伙伴解约，百年基业摇摇欲坠。
陈氏家族的豪宅内，愁云惨淡。
陈宇飞的父亲，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此刻正对着几个兄弟和儿子咆哮。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陈宇飞默默地坐在角落，听着众人的争吵，脸上依然是他悲天悯人的忧虑。
但无人看见，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正因压抑着兴奋而微微颤抖。
深夜，他回到自己的书房。
这里只有满墙的书，和他与世界各地受难儿童的合影。
他看着照片里自己悲悯的笑容，脸上露出一丝深深的自我厌恶。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那是一个无法被追踪的加密聊天窗口。
一行字，缓缓浮现。
【陈先生，喜欢我们送你的这份礼物吗？】
陈宇飞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等他回复，一张照片被发了过来。
照片上，是林薇扮演的“何律师”，走出华远大厦的背影。
对方竟然毫不掩饰地告诉他，这场针对陈家的战争，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我们知道你很痛苦，陈先生。】
【一边扮演着圣人，一边享受着家族罪恶带来的红利。】
【现在，我们给你一个解脱的机会。】
【一个价值两亿的企业解决方案，让你和你的家族，彻底告别过去，拥抱新生。】
陈宇飞死死地盯着屏幕，呼吸变得急促。
从家族向罪恶妥协的那一天起，他就活在这无尽的道德折磨中。
这个方案，不仅是拯救家族的资产，更是拯救他自己。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那些被污染的河流，那些患病孩童绝望的眼神。
最后，他睁开眼，拿起手机，用颤抖的手指，回复了一个字。
“好。”
安全屋里，吴莎莎看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好”字，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她主动请缨：“林薇，接下来的金融结构设计，交给我。我会搭建一个天衣无缝的离岸公司和信托基金网络，保证这两个亿进来的时候，比阿尔卑斯山的雪还要干净。”
林薇看着她，平静地授权了极高的操作权限。
这既是信任，也是最后的、也是最大的考验。
......
两天后，吴莎莎提交了完整的方案。
“……资金会通过七个国家的、超过三十个离岸账户进行流转，最终注入我们新注册的一家瑞士慈善信托基金。”
她讲解完所有复杂的流程后，顿了顿，补充了最后一条。
“另外，我额外设置了一个‘背叛者条款’。”
“我在整个交易的底层协议里，植入了一个触发指令。如果陈宇飞在交易的任何一个环节，有资金异动或者向第三方泄密的迹象，这个指令将被激活。”
“届时，所有己经进入我们账户网络的资金，会在三秒钟内，自动、且不可逆地，全额捐赠给联合国旗下的一个真实环保基金会。”
吴莎莎抬起头，首视着屏幕对面林薇的眼睛。
“我们宁可一分钱都不要，也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反咬一口的机会。”
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只有绝对的狠绝与忠诚。
她用这个条款证明，她己经将团队的利益，置于一切之上。
林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很好。”
与此同时，华远集团总部。
为了确保收购万无一失，李总组建了阵容豪华的尽职调查团队，准备对陈氏集团的资产进行最后的评估。
会议室里，他正在向团队介绍一位新加入的核心成员。
“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秦舒女士，天穹科技的创始人。她在企业风险评估和资产重组方面，有着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经验。从今天起，她将作为我们的特邀顾问，全程参与本次收购案。”
秦舒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她的目光扫过会议室，最后，落在了桌上那份关于陈氏集团的调查报告上。
报告的封面上，印着几个字。
“首席法律顾问：何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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