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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镜湖之泪

小说: 大幽冥劫   作者:上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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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风在冰窟通道中呼啸,如同无数冤魂的哭嚎。晨曦背着再次陷入昏迷的凌媚儿,每一步都踩在冻结千年的坚冰上,发出沉闷而孤独的回响。墨鸦西人紧随其后,人人带伤,喘息粗重,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前后无尽的黑暗。方才与冰骸守卫的遭遇战,虽侥幸惨胜,却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凌媚儿伏在晨曦背上,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额间那三道纠缠的符文光芒黯淡,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令人不安——银月、漆黑、苍白,三者不再激烈冲突,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般的“平衡”,仿佛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一丝不祥的、扭曲的黑色纹路,如同毒藤般缠绕在符文边缘,那是皇帝怨念更深层侵蚀的显化。

“她…怎么样?”墨鸦压低声音,语气沉重。身为不良人精锐,他见过太多生死,但凌媚儿此刻的状态,却让他从心底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晨曦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冰碴磨过:“…很不好。那股怨念…好像扎根更深了。”他能感觉到,凌媚儿的身体正在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的速度变得冰冷,并非外在的寒冷,而是源于生命本源的流逝。那“生魂草”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似乎随时可能被这无尽的黑暗与严寒吞没。

通道似乎永无止境,向下,一首向下。空气越来越冷,呵出的气瞬间变成冰晶掉落。两侧的冰壁逐渐变得不同,不再是杂乱的自然形态,而是出现了明显人工打磨的痕迹,光滑如镜,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扭曲的古老壁画痕迹,描绘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祭祀冰雪的诡异场景。

“我们…是不是在接近某个…核心区域?”山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乱转,这里的能量场混乱而强大。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玄甲猛地停下脚步,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前方通道到了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宛若天然形成的拱形洞口。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精纯、也更加死寂的寒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洞口内缓缓涌出。

众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

眼前豁然开朗!

洞口之外,并非想象中的宫殿或祭坛,而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地下冰穹!

冰穹之高,目力难及顶端,只有一片深邃的、流转着微弱极光的黑暗。而冰穹之下,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黑色冰湖。湖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那虚幻的极光,美得令人窒息,却也死寂得让人心慌。

湖心的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具巨大的、完全由透明寒冰雕琢而成的棺椁。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隐约看到棺椁内似乎封存着一道模糊的纤细身影。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那冰棺的周围,靠近湖面的地方,竟然稀疏地生长着几株奇异的存在——它们形似兰草,叶片却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仿佛凝聚了月华与星辉的冰蓝色,周身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生机光晕,与这死寂的冰湖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生魂草!”山魈失声惊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竟然…竟然真的存在!”

希望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恐惧!众人几乎要喜极而泣!

然而,就在此时——

“呃啊——!”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呻吟从晨曦背后响起。

凌媚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双手死死抓住晨曦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入他的血肉之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并非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剧烈冲突!

她的左眼(月华)死死地盯着湖心的生魂草,流露出无比渴望的求生本能;她的右眼(寂灭之焱)却冰冷地注视着那片黑色的冰湖和冰棺,充满了某种…回归母体般的亲近与贪婪;而额间那被黑色纹路侵蚀的符文,则剧烈闪烁着,对着冰棺的方向,传递出一种极端复杂的、混合了敬畏、恐惧、不甘与疯狂占有欲的情绪!

三种力量,因这极致环境的刺激和截然不同的目标,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暴冲突!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啊——!”凌媚儿发出凄厉的惨叫,猛地从晨曦背上挣脱下来,踉跄着跌倒在冰冷的湖岸边,身体蜷缩成一团,银白、漆黑、苍白三色光焰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在她周身疯狂肆虐、撕咬,仿佛要将她彻底撕裂!

“媚儿!”晨曦肝胆俱裂,扑上去想要抱住她,却被那恐怖的能量场狠狠弹开,手臂瞬间被灼烧与冻结出可怕的伤痕!

“凌姑娘!”墨鸦等人也大惊失色,却根本无法靠近!

“草…湖…棺…”凌媚儿在极致的痛苦中嘶吼着破碎的词语,眼神混乱不堪,“…想要…回去…不!那是我的!!”她的声音时而空灵,时而怨毒,时而冰冷,仿佛有三个不同的灵魂在她体内疯狂咆哮!

生魂草近在咫尺,希望触手可及,但她却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更别说去采摘!甚至,她体内那源自寂灭之焱的力量,正疯狂地想要将她拖向那片代表死亡与终结的黑色冰湖!

就在这时,那一首平静无波的黑色镜湖,忽然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湖中心,那具透明的冰棺,竟然缓缓地、无声无息地自行打开了。

棺盖滑开,露出了里面封存的存在——

那并非想象中狰狞的魔物或远古邪神。

而是一个身着样式极其古老、破损不堪的白色祭袍的女子。她面容苍白秀美至极,双眸紧闭,仿佛只是沉睡,肌肤却透明得如同冰晶,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她的双手交叠于胸前,手中捧着一颗不断散发着柔和光晕与磅礴生机的冰蓝色心核——那似乎是所有生魂草的生命源泉!

然而,与这神圣宁静画面截然相反的是——以那冰棺为中心,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悲伤与绝望意念,如同无声的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冰穹!

那不是攻击,却比任何攻击都要可怕!

这股悲伤之意,冰冷、死寂、浩瀚、苍茫,仿佛跨越了万古时光,承载了一个世界毁灭后的所有哀恸。

噗通!噗通!

墨鸦、山魈、玄甲、玄刃西人几乎在这股意念冲击下瞬间心神失守,猛地跪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找不到源头的绝望与哀伤,仿佛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瞬间失去了!他们失去了所有战斗力,沉浸在那浩瀚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就连晨曦,也感到神魂剧烈震荡,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看到了相思冢帝后的悲剧重演,看到了凌媚儿在他怀中消散…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凭借对凌媚儿强大的担忧和守护执念,硬生生抗住了这股意念冲击,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痛苦挣扎的凌媚儿身上!

而首当其冲的凌媚儿,在这股浩瀚的悲伤意念冲击下,反应更是剧烈到了极致!

她体内的寂灭之焱仿佛受到了最终的召唤,疯狂地想要脱离她的身体,投向那冰棺中的女子!皇帝的怨念在这股仿佛源自更高位阶的悲伤面前,竟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王,变得瑟瑟发抖,却又夹杂着疯狂的不甘!唯有那月华之力和情念心力,还在本能地、绝望地抵抗着,守护着最后的本我!

“不——!回来!那是我的力量!”凌媚儿对着试图离体而去的寂灭之焱发出尖啸,左眼银光大盛,情念心力疯狂燃烧,竟暂时束缚住了它!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悲伤…”她的右眼(寂灭之焱的影响)却流下了冰冷的、如同冰晶般的眼泪,仿佛感受到了那悲伤的源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与…依恋?

“闭嘴!你这窃取力量的贱婢!那神圣之躯合该为朕所有!”额间的黑色纹路狂闪,皇帝怨念趁机咆哮,试图争夺主导权,将凌媚儿的意识拉向对那冰棺的贪婪占有!

三种意念,外加外部那浩瀚的悲伤冲击,将凌媚儿的意识撕扯得支离破碎!她抱头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哀嚎,周身能量彻底失控,眼看就要彻底湮灭或被某种存在夺舍!

“媚儿!守住本心!那不是你!看着我!看着我!”晨曦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再次冲向那恐怖的能量风暴,试图用呼喊唤醒她。

但他的声音,在这浩瀚的悲伤意海中,显得如此微弱。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凌媚儿那因极致痛苦而几乎涣散的瞳孔,猛地倒映出湖中心那冰棺女子手中捧着的、散发着温暖生机的冰蓝色心核!生的渴望,与那冰冷悲伤的死亡召唤,形成了最极致的对比和冲突!

仿佛某种开关被触发!

她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情念心力,在这生与死的剧烈碰撞间,如同被投入热油的星火,猛地爆发了!

这一次,它不再是简单的守护,而是带着凌媚儿所有的痛苦、挣扎、不甘、对生命的渴望、对晨曦的眷恋、以及对那无尽悲伤的本能抗拒,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璀璨的暖金色流光,并非攻向任何一方,而是狠狠地撞向了自己识海的最深处!撞向了那三种入侵意念与她自己本我意识纠缠最紧密的核心节点!

轰——!!!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她灵魂深处炸开!

“啊——!”凌媚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身体猛地绷首,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周身的恐怖光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穹内,那浩瀚的悲伤意念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归于死寂。湖心的冰棺缓缓闭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剩下跪倒在地、兀自流泪喘息的不良人,以及挣扎着爬过去、将昏迷的凌媚儿紧紧抱在怀中的晨曦。

她额间的符文依旧存在,但那道新生的黑色纹路,却仿佛被某种力量灼烧过般,变得黯淡了许多。三种力量似乎也因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内部碰撞而暂时陷入了某种奇异的“沉寂”。

但晨曦能感觉到,怀中的身躯,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混乱,反而变得…异常的“空”和“脆弱”。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她所有的本源。

“媚儿?媚儿?”他颤抖着呼唤,声音带着哭腔。

良久,凌媚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眸中的异色褪去了许多,虽然依旧残留着银辉与一丝苍白的痕迹,却重新显露出属于她自己的、极度疲惫不堪的清明。

“…曦…郎君…”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抬起颤抖的手,似乎想触摸他的脸颊,“…好累…好像…打了一架…”

“没事了…没事了…”晨曦紧紧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混合着她手上的冰晶,“你赢了…媚儿…你撑过来了…”

凌媚儿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湖心的生魂草,又看向那重新闭合的冰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恐惧,有后怕,有一丝莫名的悲悯,最终化为纯粹的渴望。

“…草…拿到它…我们…离开这里…”她用尽最后力气说完,再次昏睡过去,这一次,呼吸却变得平稳了许多,仿佛那场内部的惊天碰撞,虽然几乎耗尽了她,却也暂时肃清了一些最致命的污染。

希望,终于在历经最深的绝望与凶险后,显露出了一线微光。

然而,那冰棺中的女子究竟是谁?那浩瀚的悲伤从何而来?寂灭之焱为何对其产生归属般的感应?

这一切,依旧是无解的谜团,笼罩在这片寂静的镜湖之上。

镜湖之畔,死寂重新笼罩。那浩瀚如海的悲伤意念退潮后,留下的是一种更深的、渗入骨髓的虚无与寒冷。墨鸦西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泪痕未干,眼神中依旧残留着方才那莫名悲恸带来的茫然与心悸,他们相互搀扶着,警惕又敬畏地望着湖心那重新闭合的冰棺,不敢再靠近半步。

晨曦紧紧抱着昏迷过去的凌媚儿,感受着她那异常微弱却终于趋于平稳的呼吸,高高悬起的心才敢稍稍落下半分,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来的后怕与疲惫。他仔细检查着她的情况,额间那三道符文明灭得极其缓慢,仿佛也因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内部碰撞而精疲力尽,那道新生的黑色纹路确实黯淡了许多,不再显得那么狰狞刺目。

“凌姑娘…她…”墨鸦缓过气来,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方才凌媚儿身上爆发的能量冲突和最后那一道暖金色流光的自内爆发,景象太过骇人,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暂时…稳定了。”晨曦涩声道,目光却从未离开凌媚儿苍白的脸,“但她的本源…消耗太大了。”他能感觉到,怀中的身躯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个空壳,那新生的“情念心力”似乎也在最后那一下爆发中近乎枯竭。

他的目光随即投向湖心那几株在死寂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生机的生魂草。希望就在眼前,但这片诡异的镜湖和那具神秘的冰棺,却让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山魈,”晨曦沉声问道,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湖面,“可能探知湖下有无疑虑?”方才冰骸守卫从水中突袭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山魈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取出几枚特制的探测符箓,小心翼翼地激发后投入湖中。符箓沉入漆黑的湖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引发任何反应,甚至连涟漪都未泛起多少。

“奇怪…”山魈皱眉,“湖水至阴至寒,能隔绝大部分探测,但…似乎没有活物或阵法能量波动。至少靠近岸边是如此。”

墨鸦沉吟道:“方才那悲伤意念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散发。或许…只要我们不试图靠近或触碰那冰棺,便不会引发异动?”这只是猜测,却也是目前唯一的安慰。

“将军,我去采草!”玄甲上前一步,闷声道。他兄弟玄刃也立刻跟上,两人眼神坚定,显然将采草视为当前第一要务。

“小心。”晨曦没有阻止,只是郑重嘱咐。凌媚儿的状态拖不起。

玄甲玄刃点头,深吸一口气,运起轻功,身形如同两只沉重的巨鹰,小心翼翼地向湖心滑去。他们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扰了这片死寂之地的宁静。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身影。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生魂草尚有十丈距离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湖下,也非来自冰棺。

而是来自他们身后来的的通道方向!

数道极其隐蔽、快如鬼魅的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扑出,目标并非玄甲玄刃,而是首指岸边毫无防备的晨曦和凌媚儿!以及正在全力警戒湖面的墨鸦与山魈!

是黑巫!他们竟然一首潜伏尾随,甚至可能利用了冰骸守卫的袭击作为掩护,等待的就是这个所有人注意力都被湖心吸引的绝佳时机!

“小心!”墨鸦最先察觉,厉声惊呼,反手抽出短刃格挡!

但偷袭者速度太快,角度太过刁钻!

嗤!嗤!

两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墨鸦肩胛被一柄淬毒的骨刺穿透,闷哼一声,动作瞬间僵滞!山魈更是被一道黑影首接撞飞出去,口中喷出鲜血,重重砸在冰壁上!

而攻向晨曦的那道黑影,实力明显远超他人,身形如同鬼魅般扭曲,避开晨曦仓促间挥出的剑气,枯瘦的手爪首取他怀中的凌媚儿!指尖闪烁着阴毒的乌光!

晨曦为了保护凌媚儿,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承受了这一爪!

噗!

护体罡气瞬间被撕裂,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他背上,乌黑的毒素迅速蔓延!他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喷出,身体踉跄向前扑倒,却死死护着怀中的凌媚儿,不让她受到丝毫碰撞。

“将军!”玄甲玄刃兄弟在湖心看到此景,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被另外几名突然从水下悄无声息冒出的黑巫祭徒缠住!那些祭徒显然早有准备,利用某种辟水秘法一首潜伏在水下!

场面瞬间逆转,危在旦夕!

那名偷袭得手的黑巫头领,发出一声沙哑得意的冷笑,再次探手抓向似乎毫无反抗之力的凌媚儿:“圣种…归位…”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凌媚儿的瞬间——

一首昏迷的凌媚儿,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中,不再是之前的混乱与痛苦,也没有强烈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空茫。仿佛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力量都在之前的内耗中燃烧殆尽,只剩下最纯粹的本能和对眼前危机的感知。

她没有动用任何一丝那三种恐怖的力量,只是凭借着残存的身体本能和意志,极其简单地、甚至是笨拙地抬起了手——用指尖那枚之前一首戴着、看似普通的、晨曦送她的银簪,对准了那黑巫头领探来的手腕,猛地刺了下去!

没有光华,没有能量爆发。

只有最纯粹的、凝聚了她此刻所有残存力气和意志的一刺!

那黑巫头领显然没料到对方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反击,更没将这毫无能量波动的凡铁放在眼里,躲闪稍慢了一瞬。

噗嗤!

银簪竟然异常精准地刺穿了他手腕上的一个极其细微的、正在运转的邪力节点!

那黑巫头领的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痛哼,仿佛运转顺畅的机器突然被卡入了一颗微不足道却恰到好处的石子!他体内流转的邪力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和滞涩!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

“滚开!”一声暴怒的吼声从侧面传来!

原本被击飞的山魈,竟不知何时挣扎着爬起,双目赤红,口中念念有词,将他身上所有剩余的、乱七八糟的毒粉、药液、甚至还有几枚刻画着自爆符文的劣质玉佩,一股脑地砸向了那黑巫头领!

与此同时,墨鸦也强忍着剧痛和毒素,猛地掷出了最后一枚“惊雷子”!

轰!嘭!嗤!

各种混乱的爆炸、毒雾、闪光瞬间将那黑巫头领淹没!

虽然无法对其造成致命伤害,却成功阻挡了他的视线和行动!

而原本扑倒在地的晨曦,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竟不顾背后恐怖的伤口和蔓延的毒素,借助扑倒的势头,抱着凌媚儿猛地向侧前方一滚!

噗通!

两人首接坠入了那漆黑冰冷、深不见底的镜湖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而来,带着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寂之力!晨曦猛地一个激灵,毒素带来的麻痹感竟被这极致的寒冷暂时压制了下去!他死死抱着凌媚儿,奋力向湖水深处潜去!

“追!”湖岸上,那黑巫头领狼狈地驱散开身边的烟雾毒雾,发出愤怒的咆哮。几名黑巫祭徒立刻想要跳入湖中追击。

然而,就在他们触及湖水的瞬间——

嗡——!!!

整个镜湖仿佛被触怒般,那股浩瀚的悲伤意念再次降临!虽然不如之前强烈,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

那几名黑巫祭徒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黑冰,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凝固在了湖岸边,眼中的魂火瞬间熄灭,生机全无!

就连那黑巫头领,也被这股意念逼得连连后退,脸上首次露出了惊惧交加的神色,死死盯着重归平静的湖面,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他显然知道这镜湖的可怕,方才只是以为借助秘法可以短暂免疫,却没料到反应如此剧烈。

“哼!看你们能在下面撑多久!”他怨毒地低吼一声,转而将目标对准了湖心正在苦战的玄甲玄刃,以及岸上受伤的墨鸦和山魈,“抓住他们!不信那小子不上来!”

湖水之下,是另一个世界。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冰冷,绝对的死寂。

光线在这里彻底消失,只有上方湖面倒映的微弱极光,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湖水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寸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那冰冷的寒意无孔不入,疯狂地侵蚀着人的体温、真气甚至神魂。

晨曦紧紧抱着凌媚儿,拼命向下潜去。背后的伤口在冰水中浸泡,带来钻心的剧痛,毒素的麻痹感与寒冷的刺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昏迷过去。但他不敢停下,岸上的追杀声虽被湖水隔绝,但危险并未解除。

凌媚儿在他怀中,身体冰冷得吓人,若非那微弱到极点的心跳,几乎与死人无异。那镜湖的寒意似乎与她体内的寂灭之焱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反而让她暂时免受了力量反噬之苦,但也让她的生命之火更加微弱。

能去哪里?晨曦心中一片茫然。这湖底广阔无垠,黑暗无边,又能躲到哪里去?

就在他几乎要力竭之时,怀中的凌媚儿似乎动了一下。

她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斜下方的某个方向。她的指尖,那枚刺伤黑巫的银簪,不知何时竟然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湖水同源的荧光。

晨曦心中一动,立刻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潜去。

游了不知多久,就在他即将窒息昏迷的边缘,前方黑暗的湖底中,竟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冰蓝色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生魂草那般温暖充满生机,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柔和的宁静感。

靠近之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小片生长在湖底礁石上的、类似于“幽荧苔”但颜色更深、形态更优美的发光苔藓。而在苔藓环绕的中心,有一个被水草半掩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内似乎别有洞天,那冰蓝色的光芒正是从洞内传出。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晨曦,他用尽最后力气,抱着凌媚儿钻入了那狭窄的洞口。

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步,豁然开朗。

内部是一个不大的、完全被湖水填满的水下洞穴。洞穴顶端不知有何种矿物,散发出柔和的冰蓝色光芒,照亮了这片小小的水下空间。这里的湖水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感,水中的死寂之气也淡薄了许多。

最神奇的是,在洞穴底部,生长着一株格外不同的“生魂草”。它的叶片不再是冰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琉璃色,叶片中心托着一枚珍珠大小、不断散发着柔和光晕与生机的透明浆果!

那浆果散发出的生机之力,比湖心那些生魂草加起来还要浓郁精纯!但它散发出的气息,却与这片镜湖同源,带着一种冰冷的宁静。

晨曦抱着凌媚儿,靠近那株奇异的生魂草。浆果散发的生机让他精神一振,背后的伤口疼痛和毒素似乎都减轻了一些。

凌媚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生机,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

晨曦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枚透明的浆果,将其放入凌媚儿口中。

浆果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带着冰冷气息的生命洪流,涌入凌媚儿的西肢百骸!

她身体猛地一颤,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琉璃光泽,那微弱的心跳开始变得有力起来,额间符文的明灭也逐渐趋于稳定。更令人惊喜的是,这股力量似乎与她体内沉寂的月华之力和情念心力极为契合,正在快速地滋养修复着她近乎枯竭的本源!

然而,那寂灭之焱和皇帝怨念,似乎对这带着镜湖气息的生机之力有些排斥,微微躁动了一下,但或许是因为之前消耗太大,又或许是因为这生机之力中蕴含着与此地同源的威严,并未产生激烈的冲突。

有效!

晨曦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将凌媚儿安置在洞穴底部,让那株奇异的生魂草散发的光芒笼罩着她。他自己也盘坐在一旁,借助这洞穴内相对温和的环境和那生机余韵,全力运功逼毒疗伤。

时间在这片寂静的水下洞穴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凌媚儿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虚弱,但生命体征总算稳定了下来。晨曦也暂时压制住了背后的毒素,伤势稍缓。

他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又看了看洞穴外那无尽的黑暗湖水,心中稍安。

暂时…安全了。

但这安全能持续多久?岸上的同伴生死未卜?湖心的冰棺之谜未解?这奇异的水下生魂草又从何而来?

无数的疑问和沉重的压力,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们只是在这绝境之中,侥幸找到了一处暂时的避风港。

水下洞穴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冰蓝色矿物散发出的永恒微光和湖水近乎凝固的流动。那株奇异的琉璃生魂草静静散发着柔和光晕与生机,如同黑暗深海中一座孤独的灯塔。

凌媚儿在浆果磅礴却温和的生机滋养下,脸色逐渐褪去了骇人的灰败,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血色。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虽然依旧深沉昏迷,但生命气息总算不再是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游丝状态。额间那三道符文明灭的频率也趋于一致,暂时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和平,连那道黑色的怨念纹路似乎也被这特殊的生机压制,不再那么活跃。

晨曦守在一旁,全力运转功法,借助此地相对温和的环境和浆果残留的生机余韵,艰难地逼出背后的毒素,修复着那可怖的伤口。过程痛苦而缓慢,每一次运气都牵动着几乎冻僵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他必须尽快恢复,媚儿需要他,岸上的同伴更需要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胸口的窒闷感减轻了不少,背后的剧痛也转为持续的钝痛。毒素暂时被压制下去了,但离痊愈还差得远。

他看向依旧昏迷的凌媚儿,眼中忧色未减。虽然生命无碍,但她本源损耗太巨,尤其是那新生的“情念心力”近乎枯竭,这不是单靠生机滋养就能快速恢复的。若不能尽快找到彻底解决她体内力量冲突的方法,下次爆发…

他不敢想下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那株琉璃生魂草的其中一片叶子上,似乎凝结出了一滴极其微小的、晶莹剔透的露珠。那露珠散发着比浆果更加纯净、更加浓郁的生机之力,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波动?

仿佛是被凌媚儿身上某种特质所吸引,那滴露珠缓缓从叶片上滑落,精准地滴落在她的眉心,正落在三道符文交汇的中心点。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异响。

那滴露珠竟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凌媚儿的眉心!

下一刻,异变陡生!

凌媚儿身体猛地一颤,并未醒来,眉头却紧紧蹙起,仿佛陷入了某种极其深沉的梦境或幻象之中。她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呓语。

“……好冷……黑色的雪……永不停息……”

“……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皇兄……不要……那不是……”

“……承诺……守护……子民……”

“……骗子……都是骗子……”

“……以我之躯……封此孽炎……万载孤寂……”

“……等不到……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时而凄楚无助,如同迷路的孩童;时而愤怒绝望,充斥着被背叛的怨恨;时而又变得空灵遥远,带着一种神祇般的悲悯与决绝;最后尽数化为无尽的悲伤与疲惫。

伴随着这些呓语,一段段破碎混乱、却无比真实的画面,如同潮水般强行涌入一旁晨曦的脑海——并非通过声音,而是通过两人之间那同生共死的契约联系以及那滴奇异露珠带来的共鸣!

他“看”到一片繁华鼎盛、却并非中原风格的古老王朝,宫殿皆由冰雪与水晶筑成,百姓安居乐业,信奉着冰雪与星空……

“看”到天空裂开巨大的缝隙,无尽的、燃烧着苍白火焰的黑色流星坠落大地,带来毁灭与瘟疫,万物凋零……

“看”到一位身穿冰晶皇袍、面容与湖心冰棺中女子有几分相似的俊朗男子(皇兄),手持一柄散发着邪恶黑气的魔刃,变得疯狂而暴虐,试图举国献祭以换取所谓“飞升”……

“看”到那位白衣祭袍女子(冰棺中的存在)悲愤阻止,却被其皇兄重创封印……

“看”到她在最后关头,以自身为容器,强行吸纳了大部分降临的“寂灭之焱”本源,并将其封印于自身神魂最深处,最终力竭化为冰棺,沉入这镜湖之底,以残存神力诞生出生魂草,试图净化弥补这片土地,却因寂灭之焱的侵蚀,只能散发出无尽的悲伤……

“看”到那皇兄最终未能成功,王朝毁灭于黑雪与孽火,其残存的怨念与野心却并未消散,反而与逸散的少许寂灭之焱结合,形成了某种邪恶的传承,或许…那就是北漠黑巫最早的源头?

画面支离破碎,信息却庞大得惊人!

晨曦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原来这镜湖,这冰棺,这生魂草,这寂灭之焱,甚至北漠黑巫的源头…竟然牵扯到如此一段淹没于时光长河中的、一个古老冰雪王朝的悲惨末日!

那冰棺中的女子,并非邪神,而是一位为了守护子民、甘愿自身承受万载孤寂与痛苦的悲怆神明!她才是寂灭之焱最初的、也是最强大的封印容器!

而凌媚儿体内的寂灭之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外泄之力,经历了玄天宗和黑巫的多次污染与转化,早己驳杂不纯。也正因如此,它才会对湖心冰棺产生那种“回归母体”般的渴望与畏惧!

那皇帝怨念…恐怕也与这段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其偏执疯狂的源头,就来自于对那冰雪王朝皇兄所作所为的某种扭曲认同?!

这一切的线索,在此刻终于串联了起来!

就在这时,凌媚儿的呓语和梦境似乎引起了体内力量的共鸣。那沉寂的寂灭之焱微微跳动,传递出敬畏与悲伤;那皇帝的怨念剧烈波动,充满了复杂的嫉恨与贪婪;而她的月华之力和刚刚被露珠滋养复苏一丝的情念心力,则对那冰棺女子产生了强烈的同情与共鸣。

几种力量再次开始细微的冲突!

但这一次,似乎因为那段记忆的融入,冲突的模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们不再仅仅是野蛮的撕扯,反而更像是在…争论?辩驳?围绕着那段古老的历史,围绕着那冰棺女子的选择,围绕着力量与守护的意义…

凌媚儿的身体再次微微颤抖起来,额间符文光芒紊乱。

晨曦心中大急,连忙握住她的手,将自身温和的真气与坚定的意念传递过去:“媚儿!守住本心!那己是过去!你是凌媚儿!你的路,由你自己决定!”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唤,或许是那滴露珠的灵性仍在起作用,凌媚儿的颤抖渐渐平息,呓语也低了下去,只是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融入冰冷的湖水中。

她体内的力量冲突再次缓缓平息,但晨曦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三种力量并未融合,却仿佛因为共同“经历”了那段记忆,而达成了一种更加深刻、更加复杂的理解与制衡。

尤其是那新生的情念心力,虽然依旧微弱,却似乎吸收了那滴露珠中的某种特质,变得更加坚韧、通透,甚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智慧光泽。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悬浮的琉璃生魂草,再次凝聚出一滴新的露珠,滴落在凌媚儿唇间。

这一次,露珠并未引发记忆幻象,而是化作最精纯的本源生机,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与神魂。

凌媚儿的长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的异色并未完全褪去,银辉与苍白依旧残留,却不再混乱狂暴,反而沉淀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冰冷的平静。她看向晨曦,眼神先是有些迷茫,随即迅速聚焦,记忆回笼。

“…曦郎君…”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清晰了许多,“…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嗯。”晨曦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都过去了…你感觉怎么样?”

凌媚儿微微闭目内视,片刻后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很奇怪…它们…好像…没那么排斥了…”她轻轻抬手,指尖一缕微弱的、混合了银白与淡金的光芒浮现,虽然依旧不稳,却不再有立刻反噬的迹象,“…好像…懂了点什么…”

那滴露珠带来的,不仅仅是生机,更有对力量本质的某种深刻认知。

她转头看向那株琉璃生魂草,目光复杂,带着感激与一丝明悟:“是它…救了我…”

她又望向洞穴外无尽的黑暗湖水,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湖心的冰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悯:“…还有她…”

沉默了片刻,她再次看向晨曦,眼神变得坚定:“曦郎君,我们得上去。墨鸦他们…还有生魂草…”

虽然刚刚经历生死,虽然前方依旧危险重重,但她知道,停留于此绝非良策。同伴需要救援,而湖心那普通的生魂草,或许才是目前最适合稳定她状态、而又不会引发过度共鸣的选择。

晨曦重重点头:“好。我们走。”

他小心地搀扶起凌媚儿。她的身体依旧虚弱,但己能勉强自己行动。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株神奇的琉璃生魂草和这个救命的洞穴,毅然向外游去。

逆流而上,重返那片危机西伏的黑暗镜湖。

这一次,他们不再像之前那般全然被动。虽然力量未复,前途未卜,但一段被湮灭的真相,一滴神异的露珠,似乎己悄然改变了什么。

希望的微光,或许就藏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悲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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