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别墅的客厅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红木茶几上那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上，白纸黑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陆战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寒冬的冰湖。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里面是赵峰挪用公款的完整证据链，以及江若雪在医院承认“孩子非陆战亲生”的录音笔。
江宏远坐在他对面，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想到陆战会这么决绝，刚从国外回来就首接摊牌，连一点缓冲的余地都不留。
“小战，你再考虑考虑。”江宏远试图缓和气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夫妻哪有隔夜仇？若雪她就是被宠坏了，一时糊涂，你就原谅她这一次……”
“原谅？”陆战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爸，您觉得她做的那些事，是‘一时糊涂’就能一笔勾销的？”
他将手机连接到客厅的音响，按下了播放键。江若雪在医院那带着哭腔的嘶吼清晰地回荡在客厅里：“是！孩子不是陆战的！是我和赵峰的！是我们骗了他！是我爸让我这么做的！他说你有利用价值，让我稳住你！”
录音播放完毕，客厅里一片死寂。江宏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端着茶杯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茶水溅出来烫到了手也浑然不觉。
江若雪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听到录音时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肩膀微微耸动。
陆战关掉录音，目光平静地看着江宏远：“爸，现在您还觉得，是我小题大做吗？”
江宏远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战竟然留了这么一手，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了明面上。
“我……我也是为了江家……”江宏远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辩解，“当时公司资金链断裂，只有你能救江氏……我也是没办法才……”
“所以就可以用谎言绑架我？用虚假的恩情让我做三年的冤大头？”陆战的声音陡然提高，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您明知道我是为了报恩才留下，却眼睁睁看着江若雪和赵峰做那些事，甚至从中推波助澜！这就是您所谓的‘为了江家’？”
江宏远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自己理亏，却拉不下脸认错，只能将火气撒在旁边的江若雪身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爸！”江若雪委屈地尖叫起来，“现在怪我了？当初还不是你让我稳住他的！你说只要公司度过危机，随便我怎么对他！”
“你还敢顶嘴！”江宏远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下去。
“住手！”陆战起身拦住他，眼神冰冷，“别演了，没意思。”
他将那份离婚协议推到江若雪面前：“签字吧。我净身出户，江家的东西我一分不要。”
江若雪看着协议上“自愿离婚，财产分割无争议”的字样，心里又慌又怕。她知道陆战的能力，江氏集团现在离不开他。要是他真的走了，公司刚刚缓和的资金链肯定会再次断裂，到时候江家就彻底完了。
“我不签！”江若雪猛地将协议扫到地上，撒泼打滚起来，“陆战，你休想离婚！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要是敢跟我离婚，我就去法院告你！我就去你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蛋！”
“孩子？”陆战弯腰捡起协议，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眼神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你确定还要提这个孩子？要不要我把赵峰叫来，咱们当着他的面好好聊聊？”
提到赵峰，江若雪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她知道赵峰挪用公款的证据在陆战手里，要是真把事情闹大，赵峰进去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江家又自顾不暇，到时候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你……你想怎么样？”江若雪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很简单，签字离婚。”陆战将协议重新放在她面前，递过一支笔，“赵峰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就当是给江家留最后一点颜面。但如果你执意闹下去，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家的丑事。”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旧糖新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却也是陆战能给出的最后底线。他不想和江家彻底撕破脸，毕竟曾经真的以为这里有他要报答的恩情，哪怕这份恩情是假的。
江宏远看着陆战决绝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江若雪说：“签吧……这都是命……”
“爸！”江若雪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你就让他这么走了？江氏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办？”
“没有他，江家难道就活不下去了？”江宏远的声音疲惫而无奈，“是我们对不起他在先，强留也留不住。”
江若雪看着父亲失望的眼神，又看看陆战冰冷的脸，知道自己再闹下去也没用。她不甘心地拿起笔，手指却怎么也握不住，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协议上，晕开了墨迹。
“陆战，你会后悔的！”她咬着牙，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潦草而扭曲。
陆战拿起签好的协议，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折叠起来放进口袋。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陆战！”江若雪突然叫住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你……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吗？我们毕竟……”
陆战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从今天起，江家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若雪再也忍不住，趴在沙发上失声痛哭。江宏远看着女儿的样子，又看看空荡荡的门口，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的疲惫和懊悔。
他知道，陆战的离开，带走的不仅是江氏集团的希望，还有他最后一点颜面。
陆战走出江家别墅，阳光刺眼。他仰头看了看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三年的巨石终于被挪开了。空气里似乎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他没有回头，径首走向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坐上车后，他报了酒店的地址，然后拿出手机，将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拍照存档，发给了律师。
【手续尽快办齐，越越快越好。】他给律师发消息。
【好的陆先生，保证办妥。】律师秒回。
放下手机，陆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不是江若雪哭闹的脸，也不是江宏远懊悔的神情，而是苏念卿在照片里明亮的眼神。
海城，苏念卿。
他拿出手机，翻到秦风发来的联系方式，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一点时间整理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以最好的姿态去见那个等了他十几年的女孩。
回到酒店，陆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在江家三年，几乎没带什么私人物品，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装完了。里面最珍贵的，是那个装着半枚弹壳和平安绳的金属盒子。
他将赵峰挪用公款的证据和录音笔放在桌上，准备明天交给江氏集团的监察部门。这不是报复，而是给江家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彻底的了断。
做完这一切，他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窗外的夜色渐浓，江城的万家灯火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光晕。
他拿出手机，点开苏念卿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照片里的女孩正在办公室里加班，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陆战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编辑了一条消息，想了想又删掉，最终只留下一个简单的表情。
或许，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他关掉手机，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倒数：三天，再给我三天时间。
三天后，他会彻底告别江城的一切，登上前往海城的飞机，去见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
这一次，他不会再被任何谎言蒙蔽，不会再为虚假的恩情停留。他要去追寻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去寻找那个可能才是他真正要报答的救命恩人。
夜色渐深，陆战终于沉沉睡去。梦里，他仿佛回到了十岁那年的山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给他系上平安绳，说：“这个能保护你。”
那个女孩的脸，模糊而温暖，像极了照片里的苏念卿。
江城的最后一夜，陆战睡得格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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