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医院的深夜格外安静，只有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查房的脚步声，轻得像羽毛落在地上。苏念卿坐在陆战病床边的椅子上，借着床头暖黄色的壁灯，细细看着他沉睡的脸。
他眉头还微微蹙着，大概是伤口还疼，嘴唇有些干裂，脸色苍白得像宣纸。苏念卿起身去卫生间拧了热毛巾，回来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小心翼翼地帮他擦了擦嘴角和脸颊。毛巾的温度触到皮肤时，陆战喉结轻轻动了一下，眼睫颤了颤，却没醒。
“还是这么能忍。”苏念卿小声嘀咕，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没受伤的左肩，心里又软又疼。她想起第一次帮他处理手臂擦伤时，他明明疼得额头冒冷汗，还嘴硬说“这点伤不算什么”，现在中了枪，怕是疼得更厉害，却连句哼唧都没有。
床头柜上放着护士刚送来的术后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的心率和血压数值还算平稳，苏念卿盯着看了一会儿，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点。她从带来的包里翻出外婆柳玉茹准备的药膳食谱，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术后调理方”，还备注了“每日三次，温服”，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意——外婆总是这样，知道她担心陆战，早早就把该准备的都安排好了。
凌晨一点多，陆战突然动了动，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苏念卿立刻凑过去，轻声喊他：“陆战？陆战你醒了吗？”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聚焦，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念卿……几点了？”
“快一点半了，你再睡会儿。”苏念卿伸手帮他擦了擦汗，指尖刚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他反手握住。他的手还是凉的，却攥得很紧，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疼吗？”苏念卿问，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没受伤的胸口，帮他顺了顺气。
陆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喉结滚动了两下才说：“还行，能忍。”
“傻瓜，疼就说，医生说了可以用止痛药的。”苏念卿嗔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按床头的呼叫铃，却被他拦住了。
“别叫护士了，她们也累了。”陆战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恳求，“你陪我聊会儿天，转移下注意力就不疼了。”
苏念卿心里一软，只好收回手，重新坐回椅子上，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那你想聊什么？”
“聊……你小时候的事吧。”陆战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总听你说跟着外公学医，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泡在医院里？”
提到外公，苏念卿的眼睛亮了亮，嘴角也弯了起来：“对啊，我五岁就跟着外公去医院了，那时候他还在心外科做手术，我就坐在办公室里看他写病历，有时候他会教我认药材，说‘我们温家的孩子，得懂点医术’。”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从第一次帮外公整理手术器械，到十岁时第一次独立给病人包扎伤口，再到后来跟着外婆学针灸……那些童年往事，她以前很少跟人说，可对着陆战，却怎么也说不完。
陆战静静地听着，眼神温柔地落在她脸上，疼意似乎真的减轻了不少。他想起第一次见她处理伤口时，她手法熟练得不像普通女孩，当时还觉得疑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从小就泡在医疗环境里，这些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对了，你外婆的药膳特别好吃，上次去你家，她炖的鸽子汤我还想再喝。”陆战突然说，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期待。
苏念卿被他逗笑了：“等你好了，我让外婆天天给你炖，让你喝个够。”
“好啊。”陆战笑了笑，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神采，可没一会儿，他的脸色又白了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苏念卿立刻察觉到不对，赶紧问：“是不是疼得厉害了？我还是叫医生吧。”
“别……”陆战拉住她，咬着牙说，“你帮我按按这里，上次你帮我按完，就好多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肩下方，那里离伤口有段距离，不会碰到伤口。
苏念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穴位上，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起到缓解疼痛的作用。这是外婆教她的按摩手法，专门用来缓解术后疼痛的，没想到上次帮他按手臂时，他居然记在了心里。
“这样舒服点吗？”苏念卿问，眼神里满是关切。
陆战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摩，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嗯，舒服多了。念卿，你这手艺，比专业按摩师还厉害。”
“那当然，我可是跟外婆学了好几年的。”苏念卿有些得意地说，手指却没停下，依旧轻柔地按摩着。
不知过了多久，陆战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再次睡着了。苏念卿不敢停下动作，怕他又被疼醒，只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继续帮他按摩。首到凌晨三点多，她的手臂都酸了，才轻轻抽回手，揉了揉发麻的胳膊。
刚想靠在椅子上歇会儿，就听到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值班护士。护士看到苏念卿还没睡，有些惊讶地说：“苏女士，您怎么还没休息啊？陆战同志情况稳定，您可以去隔壁休息室睡会儿，有事我们会叫您的。”
“不用了，我在这儿陪着他就好。”苏念卿摇了摇头，指了指病床上的陆战，“他刚疼醒过，我怕他再不舒服。”
护士看了看陆战，又看了看苏念卿，眼里满是敬佩：“您真是个好妻子，陆战同志能有您照顾，真是福气。对了，这是医生开的消炎药，您记得等他醒了让他吃。”
“好，谢谢护士。”苏念卿接过药，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
护士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轻轻带上门离开。苏念卿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陆战熟睡的脸，心里满是安稳。她想起白天苏辰打电话说，泄露任务路线的是赵峰，还收了江宏远的钱，心里就一阵火气——江家父子和赵峰，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连陆战的性命都敢算计！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陆战好好养伤。等他好了，再跟江家和赵峰算账也不迟。
凌晨五点多，天快亮了，窗外的松树渐渐显露出轮廓。苏念卿打了个哈欠，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却丝毫没有睡意。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又去卫生间拧了热毛巾，帮陆战擦了擦脸。
刚擦完，就看到陆战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苏念卿，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声音比之前清亮了些：“念卿，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一会儿，不困。”苏念卿笑了笑，不想让他担心，“你饿不饿？我让厨房送点粥过来。”
陆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先不急，你陪我坐会儿。”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着她的指尖，“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冻着了？”
“没有，可能是坐久了。”苏念卿抽回手，搓了搓，“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她刚要起身，就被陆战拉住了。他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一阵心疼：“你别忙了，坐下歇会儿。念卿，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
“跟我还客气什么？”苏念卿坐回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好好养伤，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对了，大哥说，泄露任务路线的是赵峰，还收了江宏远的钱，现在赵峰己经被苏瑾控制起来了，等你好了，再处理他们。”
陆战听到赵峰和江宏远的名字，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拳头也紧紧攥了起来，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激动，医生说你不能生气。”苏念卿赶紧按住他的手，“他们跑不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
陆战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拳头，眼神里却满是寒意：“他们敢动你，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苏念卿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再劝，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你得先把伤养好，才能跟他们算账啊。”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苏墨和苏瑾。苏墨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苏瑾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陆战，感觉怎么样？”苏瑾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关切。
陆战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
“这是外婆让我带来的药膳粥，说是对你术后恢复好。”苏墨把保温桶递给苏念卿，“外婆还说，让你别太累了，实在不行就换我们来守着。”
“知道了，谢谢外婆。”苏念卿接过保温桶，心里暖暖的。
苏瑾把文件放在床头柜上：“这是赵峰的供词，他承认是江宏远让他泄露任务路线的，还收了江宏远两百万。我己经把证据交给警方了，江宏远很快就会被调查。”
陆战看了一眼文件，眼神冷了些：“辛苦你们了。”
“跟我们客气什么？”苏瑾笑了笑，“你好好养伤，公司和家里的事，有我们呢。对了，爸妈和爷爷奶奶还不知道你受伤的事，我们己经帮你瞒下来了，等你好点再告诉他们。”
陆战点了点头：“好，谢谢。”
苏墨和苏瑾没多待，怕打扰陆战休息，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苏念卿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粥香扑面而来，里面放了红枣、桂圆和山药，都是补气血的食材。她盛了一碗，吹凉了才递给陆战：“快尝尝，外婆特意给你炖的。”
陆战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软糯香甜，喝下去浑身都暖暖的。他看着苏念卿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感动——这辈子能遇到她，真是他最大的幸运。
喝完粥，陆战又睡了过去。苏念卿收拾好保温桶，坐在床边，继续帮他看着监护仪。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陆战的脸上，给他苍白的脸色增添了几分血色。
苏念卿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她想起8岁那年，在山里遇到迷路的陆战，他当时又冷又饿，还发着烧，她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还把偷偷藏起来的糖果塞给他。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小哥哥真好看，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她。没想到，十年后，她真的嫁给了他，还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陆战，等你好了，我们就去看爷爷奶奶，还要去看外公外婆，好不好？”苏念卿轻声说，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跟自己许愿，“我们还要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看海，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满满的期待。病床上的陆战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的期待。
苏念卿就这样守在床边，一会儿帮他盖盖被子，一会儿帮他擦擦汗，偶尔还会拿起他的手，轻轻着他虎口处的老茧。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升高，病房里也变得温暖起来。
上午十点多，主治医生来查房，看到陆战的恢复情况，忍不住赞叹：“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看来家属照顾得很周到啊。”
苏念卿笑了笑：“都是医生您医术高明。”
“跟你比起来，我们还差远了。”医生笑着说，“昨天我看你帮陆战按摩，手法专业得很，比我们医院的康复师还厉害。你以前是不是学过医啊？”
苏念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掩饰：“没有，就是跟着外婆学过一点按摩手法，随便按按的。”
医生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那你这手法可真不错，以后可以多帮陆战按按，对他的恢复有好处。”
“好，谢谢医生。”苏念卿松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再观察几天，如果情况稳定，下周就能出院了。”医生说，“不过出院后也要注意休息，不能剧烈运动，伤口也不能沾水。”
“好，我们会注意的。”苏念卿点了点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才带着护士离开。苏念卿看着病床上的陆战，心里满是期待——等他出院了，他们就能回家了，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下午的时候，陆战醒了过来，精神比早上好了很多。他看到苏念卿坐在床边看文件，就轻声喊她：“念卿，别太累了，过来歇会儿。”
苏念卿放下文件，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不怎么疼了。”陆战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散落的头发，“公司的事别担心，有大哥他们呢，你别累坏了身子。”
“我知道，我就是看看最近的项目报表，没什么事。”苏念卿笑了笑，“对了，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下周就能出院了。”
“真的？”陆战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期待，“太好了，我早就想回家了。”
“是啊，回家就能好好休息了。”苏念卿点了点头，心里也满是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卿一首守在医院里，悉心照顾着陆战。每天帮他擦身、按摩、喂饭，还会给他读报纸、讲笑话，逗他开心。陆战的恢复速度也很快，没过几天就能坐起来了，甚至还能在病房里慢慢走几步。
期间，苏辰、苏墨、苏瑾和苏曜也经常来看他，每次都带来很多补品和水果，还会跟他聊公司和家里的事。苏曜还特意录了一段视频，里面是他粉丝的祝福，希望陆战能早日康复，逗得陆战哈哈大笑。
周五的时候，医生来查房，检查完后笑着说：“恢复得很好，可以出院了。不过回家后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能剧烈运动，伤口也不能沾水，下周再来复查。”
“好，谢谢医生。”苏念卿和陆战异口同声地说，语气里满是喜悦。
收拾好东西，苏辰开车来接他们。坐在车里，陆战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心里满是感慨——这次能平安回来，真是多亏了念卿，还有苏家的兄弟们。如果不是他们，他可能早就不在了。
“在想什么？”苏念卿看到他走神，轻声问。
陆战回过神，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在想，这辈子能遇到你，真是我最大的幸运。”
苏念卿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我也是。”
车子一路往家的方向开去，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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