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陆战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江城的万家灯火。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与江宏远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半小时前发的：“爸，公司项目暂时稳定了，我想出去散散心，大概一个月就回来。”
江宏远秒回的消息透着虚伪的关切：“也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钱够不够？不够跟家里说，出去好好玩玩，别想太多。”
陆战看着那行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若不是江宏远三天前还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劝他“以大局为重”，他差点就信了这廉价的温情。这位“岳父”真正关心的，从来不是他累不累，而是他能不能继续留在江家，当那个为江氏集团填坑的“工具人”。
他关掉聊天框，点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伯格教授发来的治疗方案。密密麻麻的外文术语旁，他用红色标注笔圈出了关键信息——神经修复手术安排在一周后，术前需要完成三项精密检查，术后康复周期预计西周。
“叮——”手机提示音响起，是秦风发来的消息：【夜刃，瑞士那边都安排好了，私人医院，绝对保密。签证和机票我用你的化名办的，明天上午九点的航班，司机七点去酒店接你。】
陆战回复：【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秦风发来一个白眼表情包，【对了，海城那边我帮你盯了，念安科技最近在谈一个合作，对方有点刁难，我让下面人悄悄帮了把手。苏念卿那姑娘挺能干的，一个人撑着快倒闭的公司，没叫苦。】
看到“苏念卿”三个字，陆战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他点开秦风发来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正在会议室里和客户交谈，眼神明亮而坚定，丝毫看不出被困境压垮的颓态。
这就是他找了十几年的女孩吗？那个十岁时在山里给他系平安绳，说“这个能保护你”的小丫头，己经长成独当一面的模样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久违的暖意。他想起自己在瑞士治疗时，无数次看着这张照片咬牙坚持，想起伯格教授说“成功率很低”时，支撑他继续下去的，就是这个女孩模糊的身影。
无论她是不是当年的救命恩人，他都想去见见她。去看看她生活的城市，看看她守护的公司，看看这个让他在绝望中生出期盼的女孩。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战皱眉，这个时间会是谁？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江若雪站在门外，穿着一身精致的连衣裙，手里提着保温桶，脸上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温柔。
他没有开门，隔着门板问：“有事？”
“陆战，我来给你送点吃的。”江若雪的声音甜得发腻，“我知道你最近忙公司的事辛苦了，特意给你炖了汤。你开门好不好？我们……我们好好聊聊。”
陆战的眼神冷了下来。自从上次在医院撞见她和赵峰后，他就再也没回过那个所谓的“家”，江若雪也没来找过他，今天这突如其来的示好，一看就没安好心。
“不用了，我不饿。”他语气疏离，“太晚了，你回去吧。”
“陆战！”江若雪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带着委屈和控诉，“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又来了。陆战在心里冷笑。这女人就只会拿“孩子”当筹码。
“我说过，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他不想和她废话，“我明天要出差，需要休息。”
“出差？你要去哪？”江若雪立刻警惕起来，“公司现在这么忙，你怎么能出差？是不是又想躲着我？”
“只是出去散心，处理点私事。”陆战刻意模糊了行程，“公司的事我安排好了，有问题让小林联系我。”
“什么私事比我和孩子还重要？”江若雪不依不饶，开始拍门，“陆战你开门！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就知道你对我冷淡是因为这个！”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走廊里的房客开门张望。陆战的眉头皱得更紧，生怕事情闹大影响明天的行程。
他打开门，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事明天说，我累了。”
江若雪趁机挤了进来，看到房间里收拾好的行李箱，眼睛立刻红了：“你果然要走！陆战，你是不是想丢下我和孩子？我告诉你，没门！你要是敢走，我就去找你爸妈，去找公司的人，让他们评评理！”
陆战关上门，转身看着她，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江若雪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双手叉腰，“我告诉你陆战，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跑出去鬼混，我就……我就把孩子打掉！让你永远都没有后代！”
又是这句话。陆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能一次次拿未出世的孩子威胁，可见她根本没有做母亲的资格。
他走到行李箱旁，拉上拉链，动作干脆利落：“随便你。”
“你！”江若雪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在原地，随即气急败坏地尖叫，“陆战你混蛋！你就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他也是你的骨肉啊！”
陆战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的小腹，一字一句地问：“我的骨肉？”
江若雪被他看得心头发虚，眼神躲闪，却还是强撑着说：“当然是你的！难道还是别人的不成？陆战你什么意思！你又怀疑我？”
“我没什么意思。”陆战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既然你说孩子是我的，那你自己好好照顾他。我出去散心这段时间，你安分点，别给我惹事。”
他刻意加重了“安分点”三个字，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江若雪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的底气少了一半。她原本是想来探探他出差的真实目的，顺便用孩子套牢他，没想到陆战态度这么冷淡，还隐隐透着威胁。
“你……你到底要去多久？”她没底气地问。
“一个月。”陆战拿起外套和行李箱，“汤你自己喝吧，我走了。”
“陆战！”江若雪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慌了，“你是不是不回来了？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
陆战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看着紧闭的房门，江若雪的脸瞬间扭曲，刚才装出来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尖叫道：“陆战！你敢耍我！你给我等着！”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峰的电话，语气怨毒：“赵峰，陆战明天要出差，说是去散心，你帮我查查他到底去哪！我怀疑他外面有人了！”
电话那头的赵峰连忙安抚：“宝贝你别生气，我明天就让人去查。他一个入赘的废物，就算外面有人又能怎么样？还能飞上天不成？等他回来，咱们再好好收拾他。”
“哼，最好是这样。”江若雪挂了电话，眼神阴狠。她绝对不能让陆战脱离自己的掌控，江氏集团现在离不开他，她的计划也还没完成。
酒店走廊里，陆战听到了房间里的尖叫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早就料到江若雪会去查，所以让秦风把行程做得天衣无缝，从订票到住宿，用的都是假身份，查也查不到瑞士的医院。
他坐电梯下到一楼，司机己经在门口等他。上车后，他闭上眼睛靠在后座，脑海里交替闪过江若雪虚伪的脸和苏念卿坚定的眼神。
这场荒唐的“报恩”该结束了。等他从瑞士回来，拿到复查结果，就立刻和江家摊牌。他要离婚，要离开江城，要去海城找苏念卿。
不管前路还有多少困难，不管身体能否完全恢复，他都想为自己活一次。为那个在山里给他希望的平安绳，为照片里眼神明亮的女孩，为自己被蹉跎的青春和未来。
司机平稳地驾驶着车辆，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陆战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心里默默念着：海城，苏念卿，等我。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苏黎世机场降落。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照亮了他眼底的坚定。治疗也好，等待也罢，他都准备好了。
而远在江城的江若雪，还在为查不到陆战的具体行程而焦躁，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精心编织的谎言，即将在不久的将来，被彻底撕碎在阳光下。陆战的这次离开，不是逃避，而是为了归来时，能彻底斩断过去，奔向真正属于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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