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年魂听人间事，三郎魂至报前仇
黄泉路的风，吹了十年。
这十年里，碧落早己不是那个初来乍到、魂体虚幻的孤魂。她周身的黑气越发凝实，偶尔流转时竟能映出淡淡的光泽，那是魔力沉淀的迹象。她坐在彼岸花田旁的时间越来越长，听着南来北往的生魂讲述他们的故事，像一个沉默的听众，将那些悲欢离合、恩怨情仇一一收纳，再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黄泉依旧是那副模样，大部分时间闭目养神，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只有偶尔，当某个生魂的故事格外曲折，或是怨念格外深重时，他才会微微睁眼，目光扫过，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抚下躁动的怨气。
碧落这十年听了太多故事。有王侯将相临终前的不甘，有贩夫走卒咽气时的牵挂，有痴男怨女阴阳相隔的悲戚，也有奸佞小人死后的惶恐。她渐渐明白，黄泉说的“执念是魂魄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每个魂魄带着一身执念而来，或轻或重，最终都要在这黄泉路上慢慢消磨，或是被忘川河水冲刷干净。
她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日子。吸收怨念时不再像最初那般痛苦，反而能从中品出几分人间百味。只是偶尔，当听到某个相似的名字，或是某个相似的场景时，她的心还是会猛地一抽，那是秦忘川在她魂魄深处刻下的烙印，十年过去，依旧清晰。
这日午后，灰雾弥漫的黄泉路上，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不同于十年前张万贯与柳文彬的激烈争吵，这次的声音带着几分醉醺醺的蛮横，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恐。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当朝驸马秦忘川！我娘是落颜公主！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们魂飞魄散！”
尖利的叫嚣声划破沉寂，引得不少麻木前行的魂魄都侧目望去。
碧落正在吸收一簇格外浓郁的怨念，闻言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
秦忘川？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刀，瞬间刺破了她十年来刻意维持的平静。她周身的黑气骤然翻涌，带着刺骨的寒意，连周围的彼岸花似乎都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黄泉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碧落身上，察觉到她气息的剧烈波动。
碧落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底翻涌着压抑了十年的恨意与戾气。
很快，一个踉踉跄跄的魂魄被两个阴差押了过来。那魂魄穿着一身锦袍，料子考究，却沾染了不少污渍，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未消的酒意，眼神却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还在不停地挣扎咒骂：“我乃堂堂驸马之子秦三郎！你们这些阴沟里的东西，也敢锁我？我要见阎王爷！我要投诉你们！”
阴差显然见多了这种刚死不久、还摆着生前架子的富贵子弟，面无表情地拖拽着他：“到了黄泉路，管你是谁的儿子，都得乖乖受着！再敢喧哗，先让你尝尝拔舌之苦！”
秦三郎被“拔舌之苦”西个字吓了一跳，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依旧梗着脖子，满脸不甘：“我……我怎么会死？我只是去春风楼喝了杯酒，李梦那个疯女人……她怎么敢打我？她竟然敢打死我？”
春风楼？
碧落的眼神更冷了。又是春风楼。十年前，柳文彬与张万贯因春风楼的翠儿殒命；十年后，秦忘川的儿子，也死在了春风楼。
“黄泉，你听到了吗？”碧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他是秦忘川的儿子，秦三郎。”
黄泉的目光落在秦三郎身上，淡淡扫过，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嗯，听到了。”
“十年前，在京城，我被国师打成重伤，魂飞魄散之际，似乎听过这个名字。”碧落的指尖微微收紧，“那时他还在国子监读书，据说聪慧过人，成绩斐然，是秦忘川的骄傲。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那个传闻中前途无量的少年郎，如今却成了一个流连风月场所、被妻子打死的纨绔子弟。
黄泉没有回答，只是道：“人间的事，变数太多。再说，国子监的圣贤书，未必能教出圣贤人。”
秦三郎还在那边哭闹不休，一会儿咒骂李梦，一会儿喊着要见母亲，一会儿又想起什么，开始哭喊着自己的妾室和未出世的孩子。
他的吵闹声引来了更多魂魄的侧目，其中不乏一些生前认识他的，或是听过他名声的，纷纷窃窃私语。
“这不是秦驸马家的三郎吗？怎么也来了？”
“听说他娶了镇国将军的女儿李梦，那可是位女中豪杰，怎么会……”
“嘘，小声点，没听他说吗？是被李梦打死在春风楼的！”
“啧啧，真是没想到，想当年他在国子监多风光，怎么就沦落到去春风楼，还被妻子打死的地步……”
这些议论声断断续续传到碧落耳中，拼凑出秦三郎生前最后几年的轮廓。
碧落走到秦三郎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这就是秦忘川的儿子。那个男人，当年为了权势抛弃她、利用她，甚至间接导致她死亡，他的儿子，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真是讽刺。
秦三郎似乎感受到了碧落冰冷的目光，转过头，看到一个身形挺拔、周身萦绕着淡淡黑气的女子正盯着自己。他虽然害怕那些阴差和鬼怪，但仗着自己生前的身份，依旧色厉内荏地吼道：“你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挖了你的眼睛！”
碧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有彻骨的寒意：“秦三郎？”
秦三郎一愣，没想到这女鬼竟然认识自己，顿时又得意起来：“算你有眼光！知道小爷的名号？还不快给小爷磕头认错，小爷或许还能在阎王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碧落没有理他的疯言疯语，只是缓缓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秦三郎被她问起死因，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开始激动起来：“还不是李梦那个毒妇！我不过是去春风楼喝几杯酒，她竟然带着家丁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打！那疯女人力气大得像头牛，手里还拿着鞭子，一下下往我身上抽……我……我就被她打死了！”
他说得委屈又愤怒，仿佛自己是天大的受害者。
“喝几杯酒？”碧落挑眉，“只是喝几杯酒，你的妻子会带着家丁冲到春风楼打你？”
“我……”秦三郎被问得一噎，眼神有些闪烁，“我……我就是喝多了，跟楼里的姑娘多说了几句话而己！她李梦就是善妒！蛮横无理！”
“多说了几句话？”一个阴差嗤笑一声，“秦三郎，你就别装了。我们勾你的魂时，那春风楼里的情形可看得一清二楚。你不仅喝多了，还搂着姑娘要带回家，甚至当众辱骂李将军，说她是不能下蛋的鸡，配不上你秦家的门楣。李姑娘好心来劝你回家，你却对她动手动脚，还让楼里的龟奴打她，她才被逼得动了手。”
另一个阴差补充道：“而且，你那鞭子，也不是李姑娘先动的手，是你先拿起鞭子要抽她，她才夺过来反击的。只不过她常年征战，力气大，又被你逼急了，没控制住力道，才失手把你打死了。”
真相被揭穿，秦三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依旧嘴硬：“那……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五年了都生不出孩子！我秦家就我一个独苗，难道要断了香火吗？我纳妾她不同意，我去外面找找乐子怎么了？她一个不能生蛋的母鸡，有什么资格管我！”
这番话听得周围的魂魄都皱起了眉头，连那两个见惯了丑事的阴差都面露不屑。
碧落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不能生孩子……就该被这样对待吗？
她想起了自己，当年若不是秦忘川觉得她“无用”，或许也不会那样轻易地抛弃她。这对父子，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凉薄自私。
“你纳的妾室，不是怀孕了吗？”碧落想起他刚才的哭喊，又问道。
提到妾室，秦三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神里充满了怨毒：“那个贱人！说起来我就气！我还以为她怀了我的孩子，能给我秦家留个后，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跟府里的侍卫通奸怀上的！我那天就是发现了这件事，气不过才去春风楼喝酒的！结果……结果就被李梦那个毒妇打死了！”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
周围一片哗然。
“天哪，还有这种事？”
“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妾室也给他戴绿帽子，真是报应啊！”
“秦三郎这日子过得，也够窝囊的……”
碧落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大仇得报般的快意。
秦忘川，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你的骄傲，你的希望，如今成了一个被妻子打死在风月场所、连妾室都背叛的笑柄。你费尽心机得来的权势地位，你的秦家香火，终究还是要断在你自己儿子手里。
这难道不是你应得的报应吗？中年丧子，后继无人，这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黄泉，”碧落转过身，看向青石上的黄泉，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决绝，“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黄泉看着她，眼神深邃：“因果循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秦忘川当年所作所为，早己埋下恶因，如今他儿子遭此横祸，算是应了果。”
“应了果……”碧落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可这还不够。”
秦三郎的死，固然解气，但远远抵消不了秦忘川对她犯下的罪孽。
黄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他周身的黑气比平时浓郁了几分，一股强大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周围的魂魄都忍不住颤抖，连那两个阴差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秦三郎更是吓得魂体发颤，在地，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想不想报仇？”黄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诱惑，“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他是秦忘川唯一的儿子，如今落到你手里，是天意。”
碧落的心脏猛地一跳。
报仇？
她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秦三郎，这个懦弱、自私、荒淫无道的纨绔子弟，他的命，能抵得上她所承受的痛苦吗？
似乎不能。
可他是秦忘川最看重的人。让他魂飞魄散，让秦忘川彻底断后，让他尝尽丧子之痛，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吗？
“怎么报仇？”碧落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黄泉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忘川河。河水漆黑如墨，翻涌着不祥的泡沫，偶尔有魂魄不慎落入，瞬间便被河水中的怨魂撕扯吞噬，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把他丢进忘川河里。”黄泉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忘川河水能蚀魂销骨，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丢进忘川河……永世不得超生……
碧落的目光落在忘川河上，河风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浓的怨气，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河水中哀嚎。
秦三郎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地求饶：“仙子饶命！魔大人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我不该欺负李梦！我不该……我不该背叛她！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爹是秦忘川，他很厉害的，他会给你们很多好处的！”
他还在搬出秦忘川，以为他父亲的名号能救他一命。
却不知，他父亲的名号，正是将他推向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碧落看着他丑陋的嘴脸，心中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她想起了自己临死前的绝望，想起了秦忘川冷漠的眼神，想起了这十年来在黄泉路上所受的苦楚。
凭什么？凭什么秦忘川可以在人间享受荣华富贵，他的儿子却只需要一句“知错了”就能得到原谅？
不。
她不原谅。
“好。”碧落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带着冰冷的杀意，“就把他丢进忘川河。”
秦三郎听到这句话，彻底绝望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不！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要永世不得超生！爹！娘！救我啊！”
他的哭喊声凄厉无比，却只引来周围魂魄的冷漠旁观。黄泉路上，最不缺的就是悔恨和哀嚎。
那两个阴差见状，有些犹豫。他们虽然负责勾魂，但将魂魄丢进忘川河这种事，通常是由判官或阎罗下令，他们不敢擅自做主。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传说中的魔大人，还有这位看起来也不好惹的仙子……
黄泉看出了他们的犹豫，淡淡道：“按她说的做。出了事，我担着。”
有了黄泉这句话，两个阴差顿时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解开秦三郎身上的锁链，架起他就往忘川河边拖。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公主的儿子！我是驸马的儿子！”秦三郎还在疯狂挣扎，手脚并用地踢打着，但他的魂体在阴差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碧落静静地跟在后面，看着他徒劳的挣扎，心里没有任何怜悯。
到了忘川河边，河水的腥臭味更加浓郁，河水中翻涌的怨念几乎要凝成实质。
“仙子，魔大人，真的要丢下去吗？”一个阴差还是有些不忍心，再次确认道。
碧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秦三郎看着漆黑的河水，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恐怖气息，吓得浑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涕泪横流地看着碧落：“仙子，求求你……看在我爹的份上……不，看在我……我曾经也是个好学生的份上，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不，好好做鬼……”
曾经的好学生？
碧落想起了那些关于他在国子监的传闻，那个据说才思敏捷、前途无量的少年郎。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是秦忘川的纵容？是公主母亲的溺爱？还是他自己骨子里的劣根性？
或许都有吧。
但这都与她无关了。
“晚了。”碧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阴差不再犹豫，对视一眼，猛地将秦三郎推了下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黄泉路，秦三郎的身影瞬间落入漆黑的河水中，激起一阵浪花。紧接着，河水中传来无数细碎的撕扯声，伴随着秦三郎越来越微弱的哀嚎，很快，便彻底归于沉寂，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碧落站在河边，静静地看着河水恢复平静，心里那股积压了十年的郁气，仿佛随着秦三郎的消失，消散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莫名的空虚。
报仇了。
以这样一种方式，报了一部分。
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感觉如何？”黄泉走到她身边，问道。
碧落摇摇头，没有说话。
“父债子偿，本就不是真正的复仇。”黄泉淡淡道，“你心里的结，并没有解开。”
碧落转过头，看着他：“我知道。但看到他这样，我很高兴。”
至少，秦忘川痛苦了。这就够了。
“秦忘川只有这一个儿子。”黄泉道，“秦三郎一死，秦家就断了香火。秦忘川中年丧子，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天大的打击。”
“是吗？”碧落的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她仿佛能想象到秦忘川得知儿子死讯时的样子，那种悲痛欲绝、万念俱灰的神情，一定很精彩。
“你说，秦忘川会不会来找我报仇？”碧落忽然问道。
黄泉看着她，眼神复杂：“他若是敢来，便是自寻死路。”
碧落知道黄泉说的是实话。秦忘川再厉害，也只是人间的一个驸马，如何能与黄泉路上的魔抗衡？
但她还是有些期待。
期待秦忘川得知真相的那一天。
期待他来到这黄泉路，亲自面对她的那一天。
到那时，她会亲手了结所有的恩怨。
“我们回去吧。”碧落转过身，不再看那漆黑的忘川河。
黄泉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这十年，他看着碧落一点点变强，看着她从最初的茫然无助，到如今的冷硬决绝。她心里的执念，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越来越深。
或许，让她亲手报仇，才是让她解脱的唯一方式。
只是，真的能解脱吗？
黄泉不知道。
回到彼岸花田旁的青石边，碧落重新坐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吸收怨念，只是看着那些红色的花朵发呆。
她想起了秦三郎临死前的哭喊，想起了他提到的李梦，想起了那个被他辜负的女子。
李梦，镇国将军的女儿，随父兄上阵杀敌，为了国家受伤，失去了生育能力。她嫁给秦三郎，五年时间，承受着不能生育的压力，还要忍受丈夫的冷落和背叛，最后被逼得动手杀了他。
这样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刚烈，又是何等的绝望？
她死后，会来这黄泉路吗？
若是来了，她会后悔吗？
碧落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人间的情爱恩怨，果然如黄泉所说，最是复杂难明。
“黄泉，你说，李梦会来吗？”碧落忽然问道。
“杀人者，阳寿尽后，会先入地狱受罚，再入轮回。”黄泉道，“她或许会来，但不会这么快。”
“那她会受到惩罚吗？”
“自然。”黄泉道，“无论有何缘由，杀人便是罪过，总要付出代价。”
碧落沉默了。
是啊，总要付出代价。
秦三郎付出了魂飞魄散的代价。
李梦也要付出她的代价。
秦忘川……也终将付出他的代价。
而她自己呢？
她吸收怨念，修炼魔力，心中充满了仇恨，将来又会付出什么代价？
碧落不敢深想。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变强，变强，再变强。强到足以对抗秦忘川，强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夕阳再次落下，给黄泉路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忘川河的流水声依旧低沉，仿佛在诉说着永无止境的悲伤。
碧落闭上眼睛，再次开始吸收周围的怨念。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熟练，心境也更加平静。
秦三郎的死，只是一个开始。
她与秦忘川之间的恩怨，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会在这里，在这黄泉路上，耐心地等待。
等待秦忘川到来的那一天。
到那时，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报应。
而黄泉，依旧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只是偶尔，当碧落吸收怨念遇到阻碍时，他周身的黑气会微微波动一下，那股阻碍便会悄然散去。
黄泉路的风，还在继续吹着。
属于碧落的故事，也在继续着。这一次，她的眼神里，除了仇恨，还多了一丝坚定的期待。
期待着复仇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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