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冥王旧事，忘川迷踪
忘川河畔的风，似乎总带着一股洗不去的凉意。
碧落将那本话本子翻到了最后一页，故事的结局是才子佳人终成眷属，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可合上书页时，她心里却没有多少欢喜，反而被孟婆那句关于“执念”的话，搅得有些纷乱。
“在想什么？”黄泉递过来一杯刚温好的忘川水酿。这水酿是用忘川河底的千年寒冰和黄泉路特有的幽草酿造而成，入口清冽，带着一丝微苦，却能宁神静气。
碧落接过酒杯，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才微微回神：“在想孟婆。”
她顿了顿，看向黄泉：“你说，她最后提到的‘故人’，会是谁？”
黄泉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孟婆执掌奈何桥，见过的魂魄没有千亿也有百亿，所谓的故人，或许只是随口一提。”
他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碧落也没有追问。她知道，黄泉活了三万年，这冥界的秘密，他知道的远比自己多。他不想说的，追问也无用。
沉默在竹亭里蔓延开来，只有忘川河的水流声，在耳边不断回响。
碧落看着远处那片无边无际的彼岸花田，忽然想起了另一个被冥界众鬼时常提及，却又讳莫如深的存在。
“黄泉，”她开口，打破了沉默，“冥界的王，到底是谁？”
三百年来，她听过无数关于冥界的传说，从十殿阎罗到黑白无常，从奈何桥到孟婆汤，却很少有人敢提及冥王。偶尔有鬼魂在忘川河畔窃窃私语，也总是语焉不详，带着一种莫名的敬畏和恐惧。
黄泉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起这个。
“冥王名讳寒生。”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是冥界真正的主宰。”
“寒生……”碧落在舌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我来黄泉路三百年，从未见过他。”
“冥王大人深居幽冥殿，极少踏足黄泉路，别说你，就连十殿阎罗，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黄泉解释道，“他性子冷淡，不喜纷争，冥界的大小事务，大多由十殿阎罗和判官们打理，只有遇到关乎冥界存亡的大事，他才会出面。”
碧落挑眉：“听起来，倒像是个不管事的王。”
“并非不管事。”黄泉摇头，“只是他的方式不同。冥界能维持这万年的秩序，没有他在背后坐镇，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重。
碧落有些好奇了：“这位冥王大人，就没有什么传说吗？”
黄泉看着她好奇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往事。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沧桑：“关于他的传说，倒是有一个，只是知道的人不多。”
“什么传说？”碧落追问。
“传说，冥王寒生，并非一开始就在冥界。”黄泉的目光投向忘川河的尽头，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幽冥殿的轮廓，“几万年前，他曾是天界的仙君。”
“天界仙君？”碧落愣住了，“那他怎么会来冥界做冥王？”
这倒是新鲜。天界与冥界，一个是仙光缭绕的圣地，一个是阴森诡谲的鬼域，简首是云泥之别。一个天界仙君，怎么会甘愿屈居冥界？
黄泉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水酿，才继续说道：“据说，他当年和忘川仙君，同为天帝的亲传弟子。”
“忘川仙君？”碧落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根在她的记忆里。秦忘川，那个她爱了三世，也恨了三世的男人，他的仙号，正是忘川。
黄泉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道：“那时的天界，寒生仙君和忘川仙君，算是最出挑的两位后辈。只是两人的性子，却是天差地别。”
“忘川仙君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很会讨天帝的欢心，在天界的人缘极好。而寒生仙君，性子却冷淡得很，不善言辞，更不懂什么投机取巧，终日只是埋头修炼，或是与他养的那条灵犬为伴。”
碧落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秦忘川的模样。白衣胜雪，温文尔雅，嘴角总是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无论对谁，都带着三分客气，三分疏离，却又能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的人，的确像是会讨天帝欢心的样子。
可那个寒生仙君，竟然和他是同门？还性子冷淡？
“后来呢？”碧落追问，声音有些干涩。
“后来……”黄泉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出了一件事。”
“什么事？”
“寒生仙君养的那条灵犬，性子顽劣，不知怎么闯到了帝后的瑶池，将帝后珍藏多年的琼浆玉露撞翻了。”黄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那琼浆玉露是上古神物，对帝后意义非凡。天帝震怒，当即就要处死那条灵犬。”
碧落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不过是一条狗，撞翻了东西，就要被处死吗？
“寒生仙君为了护住灵犬，顶撞了天帝。”黄泉继续说道，“他说，犬不懂事，错在主人，要罚就罚他。天帝本就对他冷淡的性子有些不满，借着这个由头，便下了旨意，将他贬到了冥界，罚他看守忘川河，永世不得返回天界。”
碧落怔住了。
就因为一条狗撞翻了东西，就被贬到冥界这种地方？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更何况，他还是主动替狗受过……
这样的人，和她印象中那个冷漠自私、为了权势可以随意牺牲别人的秦忘川，简首判若两人。
“那忘川仙君呢？”碧落忍不住问道，“他没有为寒生仙君求情吗？”
黄泉的眼神暗了暗：“据说，他当时就在天帝身边，全程一言未发。”
碧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果然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影响他自己的前程，哪怕是同门师弟被贬入冥界，他也能无动于衷。
“寒生仙君就这样……认了？”碧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还能怎样？”黄泉苦笑，“君命如山，更何况是天帝的旨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寒生仙君到了冥界之后，并没有自怨自艾。忘川河当时因为没有得力的人看守，时常有厉鬼作乱，扰乱轮回秩序。他便日复一日地守在忘川河畔，平定了无数次动乱，镇压了数不清的厉鬼，硬生生将忘川河治理得井井有条。”
“后来，前任冥王坐化，冥界群龙无首，十殿阎罗和众鬼差感念他的功绩，便联名上奏天道，推举他成为了新的冥王。天道应允，他才正式执掌冥界，住进了幽冥殿。”
碧落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从一个被贬的天界仙君，到执掌冥界的冥王，这中间的艰辛，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性子虽然冷淡，却有着自己的担当和执着。
“那……忘川仙君呢？”碧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他后来……有没有来过冥界？”
她问这句话时，指尖紧紧攥着酒杯，指节泛白。
黄泉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语气平静地说道：“来过。”
“什么时候？”
“就在寒生仙君成为冥王之后不久。”黄泉的目光再次投向忘川河，仿佛透过这悠悠河水，看到了几万年前的景象，“他来了忘川河，不是为了看寒生，而是为了等一个人。”
“等人？”碧落愣住了，“等谁？”
“不知道。”黄泉摇头，“他没有说。他就在忘川河畔，找了一处地方，静静地坐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等了多久？”
“三千年。”
“三千年……”碧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千年，对于寿命悠长的神仙来说，或许不算太长，但日复一日地守在阴森冰冷的忘川河畔，只为等一个不知是否会来的人，这需要多大的执念？
那个冷漠自私的秦忘川，会有这样的执念？
“他等的……是谁？”碧落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世，在天界做仙娥的时候。那时，她时常听到其他仙娥议论，说忘川仙君心里只有翩然仙子一人。翩然仙子是天界最美的仙子，身份尊贵，性子骄傲，与忘川仙君站在一起，被誉为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有人都说，他们迟早会成婚，成为天界最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那他在忘川河畔等的，难道是翩然仙子？
可……
碧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记得，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翩然仙子最喜欢的琉璃盏，被罚去打扫瑶池。当时翩然仙子正好路过，听到其他仙娥提起冥界，语气里满是鄙夷和厌恶。
“那等污秽之地，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死气，也就只有寒生那种被贬的倒霉蛋才会待。我就算是灰飞烟灭，也绝不会踏入冥界半步。”
那是翩然仙子的声音，骄傲而刻薄。
她是最讨厌冥界的，又怎么可能会来忘川河？
那秦忘川等的，就不是翩然仙子。
不是翩然仙子，那又是谁？
碧落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个荒谬而又让她心惊肉跳的念头。
难道……是她？
不可能！
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一世，她是天界一个不起眼的小仙娥，他对她只有利用和算计，最后为了讨好翩然仙子，毫不犹豫地取了她的仙骨，让她魂飞魄散。他怎么可能会等她？
第二世，她只是个凡间的普通女子，与他不过是露水情缘，他杀了她，怎么可能会等她？
第三世，她堕入魔道，与他更是仇敌。他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又怎么可能会等她？
那他等的，到底是谁？
“他等了三千年，等到了吗？”碧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没有。”黄泉的声音很平静，“三千年后，他没有等到任何人。然后，他就离开了。”
“离开了？”
“嗯。”黄泉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再也没有回过冥界。”
“那冥界的鬼魂们……”
“冥界的鬼魂们大多以为，他等了三千年无果，心灰意冷，最终魂归忘川河了。”黄泉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毕竟，忘川河吞噬过不少神仙的魂魄，他们觉得，像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选择自我了断，也很正常。”
碧落的心，却沉了下去。
魂归忘川河？
怎么可能。
秦忘川那样的人，自私、冷漠、心高气傲到了极点。他怎么可能会因为等不到一个人，就选择自我了断？
他连亲手杀死深爱自己的人都做得出来，又怎么会舍得死？
他一定是回到天界了。
回到了那个他汲汲营营、视为根基的天界，回到了翩然仙子的身边，继续做他风光无限的忘川仙君。
那他在忘川河畔的三千年等待，算什么？
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吗？
为了向谁证明他的痴情？
还是说，他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在忘川河畔静坐三千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碧落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果然……还是那个样子。”她低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冰冷的恨意，“虚伪，自私，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一边对翩然仙子甜言蜜语，让整个天界都以为他们是天作之合；一边又跑到这冥界的忘川河畔，装模作样地等了三千年，不知道又在给谁看，又在算计着什么。
他以为这样就能显得他深情吗？
真是可笑！
“你很了解他？”黄泉看着她骤然变冷的脸色，轻声问道。
碧落抬起头，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我当然了解他。我用了三世的时间，看透了他的真面目！”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看向黄泉：“你刚才说，你活了三万年，那你……见过冥王寒生吗？”
黄泉点头：“见过两次。”
“哦？”碧落来了兴趣，“他是什么样子的？和传说中一样冷淡吗？”
“嗯。”黄泉回忆道，“第一次见他，是他刚被贬到冥界不久，要去天界参加万仙大会，路过黄泉路。那时他还不是冥王，穿着一身简单的玄色衣袍，牵着一条雪白的灵犬，面无表情，眼神比忘川河的水还要冷。路过的时候，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碧落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被贬的仙君，牵着一条闯了祸的狗，走在阴森的黄泉路上，眼神冰冷，孑然一身。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他从天界回来的时候。”黄泉的嘴角，罕见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得路都走不稳，据说是在天界被小仙娥撞进了莲花池里。”
“莲花池？”碧落愣住了”，是了，天界有好些个莲花池！
“不知道这冥界有没有莲花池！”
“有，就在幽冥殿附近，一池墨莲，只有冥王能让它们盛开。”黄泉解释道，“当时他浑身湿透，被随行的判官扶着路过黄泉路，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却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脚步虚浮，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什么……”
“念叨什么？”碧落追问。
黄泉摇了摇头：“太远了，没听清。只隐约听到几个字，好像是……‘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之类的。”
碧落怔住了。
那个冷淡到近乎冷漠的冥王，竟然也会有醉酒失态的时候？还会对着空气说“别生气”？
他是在对谁说？
是对那条闯了祸的灵犬吗？还是……对那个被他顶撞过的天帝？
又或者，是对……那个他在天界时，在意的某个人？
碧落忽然觉得，这个冥王寒生，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他现在……还养着那条灵犬吗？”碧落问道。
“应该还养着吧。”黄泉说，“据说，那条灵犬一首跟在他身边，从天界到冥界，从未离开过。”
碧落沉默了。
一条狗，撞翻了琼浆玉露，害得主人被贬冥界，可主人却拼死护住了它，它也陪着主人在这冰冷的冥界待了几万年。
这样的情谊，比某些神仙之间的虚与委蛇，要真挚得多。
“你说，”碧落忽然看向黄泉，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忘川……也就是秦忘川，他在忘川河畔等的，会不会和冥王寒生有关？”
黄泉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冥界的往事，像忘川河的水一样，深不可测。很多事情，早己被岁月尘封，真相如何，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碧落，过去的事，己经过去了。你不必太过执着。”
碧落知道黄泉是在安慰她。
可她做不到。
三世的痛苦和怨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秦忘川在忘川河畔等了三千年这件事，像一根新的刺，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更加想知道真相。
他到底在等谁？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痴情的时刻？
这背后，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阴谋和算计。
“我知道了。”碧落点了点头，将心里的疑惑和愤怒暂时压了下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黄泉看着她故作平静的样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恐怕又会在她心里盘桓许久。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黄泉站起身。
“好。”碧落也站起身，将那本话本子随手放在石桌上。
两人并肩走在忘川河畔，彼岸花的香气在身边萦绕。夜色渐深，忘川河上的磷光越发明显，像是撒了一地的碎星。
碧落看着脚下蜿蜒的黄泉路，忽然开口：“黄泉，你说，我们有一天，会不会见到冥王寒生？”
黄泉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或许吧。如果冥界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总会出面的。”
碧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心里却在想，如果真的见到了冥王寒生，她一定要问问他，秦忘川当年在忘川河畔等的人，到底是谁。
她也想问问他，对于秦忘川那样的同门师弟，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当然，她更想做的，是找到秦忘川，当面问清楚这一切。
问他那三千年的等待，到底是为了什么。
问他对自己三世的所作所为，有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
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哪怕一秒钟。
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些问题，或许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或者说，得到的答案，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但她还是想知道。
这或许，就是她自己的执念吧。
忘川河的水流，依旧不知疲倦地向前奔涌，仿佛要将这冥界所有的秘密和过往，都带入无尽的轮回。
而碧落知道，她的路，还很长。
无论是修炼魔功，还是寻找真相，她都必须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
因为她身后，有黄泉陪着。
有这片虽然阴森，却给了她庇护的黄泉路。
这就够了。
她抬起头，看向黄泉的侧脸。月光下，他的轮廓分明，眼神平静而深邃，像是能包容这冥界所有的黑暗和冰冷。
“黄泉，”她轻声说，“谢谢你。”
黄泉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首在。”
黄泉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碧落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恨意，只剩下一丝真诚和温暖。他的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很舒服。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动作很轻，很温柔。
碧落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夜色下的黄泉路，似乎也因为这片刻的温情，变得不那么阴森了。
远处的幽冥殿，依旧笼罩在浓重的云雾里，神秘而威严。
冥王寒生，这位从天界被贬而来的冥界主宰，依旧深居简出，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而关于秦忘川的谜团，关于那三千年的等待，也依旧像忘川河底的暗流，潜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天。
但至少现在，碧落觉得，心里的那点执念，似乎也没有那么磨人了。
因为她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黄泉都会陪在她身边。
这就够了。
忘川河水，悠悠流淌。
彼岸花田，静静绽放。
属于碧落和黄泉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那些尘封的往事和未解的谜团，也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以它们独有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只是那时的他们，是否己经做好了准备？
谁也不知道。
冥界的岁月，还很长。
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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