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星殒·心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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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时间与空间在纯粹的能量暴乱中失去了意义。檀汐感觉自己像一片被投入熔炉的羽毛，在金、白、黑三色交织的狂暴洪流中被疯狂撕扯、粉碎、又重组。意识不再是连贯的思绪，而是破碎的感官碎片：灼烧灵魂的剧痛，冰冷刺骨的恶念，温暖磅礴的神力，还有…那贯穿始终的、沉重而熟悉的玄铁锁链的虚幻触感，如同最后的锚点，死死拖拽着她，不让她彻底湮灭。
她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自己那新生的、脆弱的力量核心正在这自毁式的爆发中飞速燃烧、崩溃。发间的檀香白昙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花瓣上金纹与暗影的拉锯达到了顶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掌心的烙印灼热得如同握住了两颗即将爆炸的星辰。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这混乱的力量彻底撕成碎片时——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沉重、仿佛源自灵魂共生深处的锁链轰鸣，如同远古巨神的叹息，猛地从她掌心烙印深处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能量的尖啸！
伴随着这声轰鸣，那截原本虚幻的、一闪而逝的玄铁锁链影像，竟再次于她右腕之上一—凝实了数分！
虽然依旧半透明，却不再是模糊的倒影，而是清晰地显现出冰冷沉重的金属质感，以及锁环上那些古老而破碎的镇魔符文！锁链的另一端，则彻底隐没在虚空中，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牢牢系于某个不可知的存在之上！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魔宫冰窖深处。
那座巨大的玄冰棺椁猛地震颤了一下！棺壁上凝结的万载寒冰竟裂开细密的碎纹！
棺前，那个倒伏的、被魔气茧裹的银发身影，随着这声唯有檀汐能“听”见的锁链轰鸣，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弓起！
“噗——！”
一大口粘稠的、闪烁着暗金碎芒的血液从他口中狂喷而出，狠狠砸在面前的玄冰之上，瞬间冻结成一幅凄厉诡异的冰画！
一首死死缠绕禁锢着他、不断侵蚀其残存生机的浓稠魔气，仿佛被这口蕴含着奇异力量的血液和那声锁链轰鸣狠狠斥退，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如同潮水般向后退缩了数尺，露出了他苍白如纸、布满暗金裂痕的皮肤！
他右踝上那串崩断了一节的玄铁脚链，更是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濒死巨兽最终哀嚎般的剧烈铮鸣！那崩断的缺口处，被魔气覆盖的黑暗被强行驱散，露出了下方那一点无比刺目的、疯狂搏动着的纯金光斑——那是仙魂碎片离去后，残存的最核心一点神性本源！
这一点光斑的搏动，与檀汐掌心烙印的灼热，与那横跨虚空浮现的锁链虚影，产生了惊人同步的共鸣！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出来的、混杂着无尽痛苦与一丝茫然苏醒意味的嘶哑低吼，终于冲破了那死寂的冰封，从幽渊喉咙深处艰难地溢了出来！
他那双空洞死寂了太久、仿佛冻结了万载寒冰的紫黑色瞳孔，在眼睑剧烈颤抖了数次之后，猛地…睁开！
不再是纯粹的死寂和虚无！
那眼底深处，竟强行撕裂出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焦距！虽然依旧充斥着剧烈的痛苦、混乱的魔意，以及深不见底的疲惫，但确确实实…醒了！
他的目光毫无目的地、涣散地扫过上方倒悬的冰棱，扫过周围翻涌退缩的魔气，最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牵引，落在了自己空无一物的、微微颤抖的右手手背上。
那里，皮肤之下，一个极其淡薄的、与檀汐掌心同源的金色昙花印记轮廓，正随着远处那股毁灭性能量的冲击和锁链的共鸣，若隐若现，带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感。
他似乎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理解着眼下的状况。破碎的记忆，撕裂的痛苦，魔性的低语，还有那通过某种诡异连接传递而来的、遥远却清晰的毁灭波动与绝望呼唤…
冰冷的紫瞳深处，那丝焦距艰难地凝聚，混乱与痛苦之中，一点点渗入了一种极其陌生的、近乎暴躁的…担忧？
他试图抬起手，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被山岳镇压，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碎裂的神魂和肆虐的魔气，带来新一轮的剧痛。只有右踝那串疯狂铮鸣的脚链，和手背上那灼热的昙花印记，在清晰地提醒着他，某个通过他残魂和枷锁建立起来的、该死的、脆弱的连接另一端，正在发生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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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温泉，能量风暴的中心。
那声穿越空间而来的锁链轰鸣，如同定海神针，骤然压下了最狂暴的能量乱流。檀汐右腕上那截凝实了几分的锁链虚影散发出冰冷的波动，强行稳固住了她即将崩溃的灵台。
也就在这一刻——
“北斗星枢，璇玑引煞！破！”
高空之中，传来月璃仙子冰冷决绝的娇叱！
她竟强行顶着下方失控的能量风暴，将月轮法器催动到了极致！浩瀚的星辉与月华不再试图净化，而是凝聚成一道无比凝聚、无比锐利、带着斩断一切因果、湮灭一切异常决绝意味的银色光矛！矛尖首指檀汐右腕上那截刚刚凝实的锁链虚影以及她掌心的金昙烙印！
她的目标无比明确——无论这诡异的连接是什么，无论那锁链虚影代表着什么，都要彻底斩断！绝不允许神君的力量以这种方式流落在外，更不允许与魔渊产生任何联系！
这一击，蕴含了月璃身为仙界巡查使的权能和对星辰之力的极致掌控，快、准、狠！超越了能量风暴的混乱，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锁链虚影显现的刹那！
“不要——！”榕树爷爷的惊呼被风暴吞没！
银色光矛瞬息即至！它所过之处，连混乱的能量乱流都被强行分开、湮灭！
檀汐刚刚因锁链轰鸣而稍获喘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凝聚着毁灭意志的星光之矛，撕裂一切阻碍，狠狠刺向她右腕的锁链虚影和合十的掌心！
“锵——！！！！”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尖锐、都要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猛地炸响！
月璃仙子这凝聚了全力、志在必得的一击，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目标！
然而，结果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那截看似虚幻的玄铁锁链影像，在受到星光之矛致命攻击的瞬间，竟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源自其本质的不屈与反抗的意志！它仿佛不是一道虚影，而是那远在魔渊的、崩断了枷锁的实体的一部分意志投影！
锁链虚影剧烈震颤，上面的古老符文疯狂闪烁，硬生生扛住了星光之矛的锋锐！
但月璃仙子这一击实在太强太集中！锁链虚影在僵持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后，终究无法完全抵挡——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琉璃碎裂的脆响！
那截凝实了几分的锁链虚影，从被星光之矛刺中的地方，猛地崩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光点，西散湮灭！
与此同时！
“噗——！”
万里之外，魔宫冰窖中，刚刚睁开双眼的幽渊，如同心口被狠狠刺穿，猛地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右踝上那串疯狂铮鸣的玄铁脚链，崩断处的神性光斑瞬间黯淡到了极点，整个锁链如同彻底死去般，沉重地砸落在玄冰上，再无声息！他刚刚凝聚起的那一丝焦距和清醒，再次被潮水般反扑的剧痛和魔气吞没，眼睑沉重地垂下，陷入更深的、死寂的昏迷。唯有右手手背上，那淡薄的昙花印记，在彻底消失前，残留下一丝极淡的、冰冷的愤怒与不甘。
而灵山这边——
锁链虚影崩碎的刹那，檀汐只觉得右腕一轻，那沉重的束缚感瞬间消失！但随之而来的，并非解脱，而是一种更加可怕的、灵魂被硬生生撕裂去一部分的剧痛！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连接，被强行斩断了！
更可怕的是，月璃仙子那星光之矛在击碎锁链虚影后，威力虽被抵消大半，却依旧残留着一股锐利的星辰煞气，顺势而下，狠狠刺入了她合十的掌心！
“呃啊——！！！”
檀汐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
双掌掌心那两朵金色昙花烙印，如同被烧红的利刃狠狠刺穿！金色的光芒瞬间变得混乱而狂暴！烙印中属于皓光神君的那缕残魂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那股尖锐的星辰煞气如同最恶毒的病毒，顺着烙印的伤口，疯狂地侵入、污染着正在与她融合的神力，更是首接引爆了她体内原本就极不稳定的力量平衡！
神力、净化之力、魔息、星辰煞气…所有力量彻底失控，在她体内疯狂暴走、冲突、湮灭！
她再也无法维持合十的姿态，双掌被迫分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体内爆发的最后一股混乱洪流狠狠炸飞出去！
鲜血从她口中、鼻中、甚至眼角耳朵中溢出！皮肤下金芒与黑气疯狂窜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
发间那朵檀香白昙，在这一连串的剧烈冲击下，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花瓣上那激烈对抗的金纹与暗影，仿佛同时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嗡…！”
整朵白昙的光芒骤然内敛，然后猛地爆发出一圈奇异的、半金半黑的光晕！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彻底黯淡下去。那朵花并未枯萎，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凝固的半金半黑的石化状态，如同同时被神圣与污秽两种力量封印，死死地缀在她的发间，再无一丝生机波动。
檀汐重重地摔在远处狼藉的、被能量风暴摧折过的地面上，滚了几滚，便彻底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周身偶尔窜动的混乱能量光芒，证明她还活着。
空中，月璃仙子微微喘息着，看着下方彻底失去意识、气息混乱微弱的小花仙，以及她发间那朵彻底失去活性的半金半黑白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任务的冰冷与疲惫。她缓缓降下高度，手中的月轮法器再次对准了檀汐，准备进行最后的拘拿。
温泉畔，榕树爷爷的虚影从本体中艰难地再次浮现，看着这一幕，苍老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绝望。那同悲共锁的连接…终究还是被强行斩断了…剩下的…只有死局了吗？
就在月璃仙子的锁链即将再次落下时——
异变再生！
檀汐无力摊开的、依旧残留着星辰煞气伤痕的左手掌心，那朵黯淡了许多的金色昙花烙印，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回光返照，又仿佛不甘的余烬。
随着这一闪，一幅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如同被最后的力量挤出，断断续续地投射在她掌心上方—
…冰冷的玄冰棺椁… …一只苍白修长、布满暗金裂痕的手…无力地垂落…指尖似乎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 …还有半张模糊的、隐在魔气阴影下的侧脸…银色的眼睫低垂…唇角的血迹未干… …以及，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夹杂在痛苦喘息中的…沙哑低语… “…吵…”
画面与声音都模糊破碎到了极致，一闪即逝。
却让正准备动手的月璃仙子动作猛地一僵！瞳孔骤缩！
那是…？！
她死死盯着檀汐那毫无生息的左手掌心，仿佛想从中再看出些什么。
然而，烙印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狼藉的战场，昏迷的少女，和一片死寂。
只有那声模糊的、带着无尽痛苦与一丝不耐烦的…
“…吵…”
仿佛最后的余音，萦绕在破碎的月夜之下。
预示着风暴并未结束，而是走向了更加不可预测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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