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渊悸动·众生议
那一声源自魔渊最底层、仿佛穿透三界规则的心跳般的悸动，虽微不可察，却如一块投入命运长河的巨石，悄然荡开涟漪。
九霄云庭，巡天阁。
最高处的观星台上，一位须发皆银、身披万象星图道袍的老者猛然睁开双眼。他面前悬浮的浑天仪上，代表“幽冥”与“无序”的区域的几颗微小玉珠，正以一种异常的频率微微震颤，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老者——司命星君——眉头紧锁，指尖飞速掐算，星辰之力在他指间流转，却如同撞入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
“魔渊核心…规则层面扰动？”他低声自语，眼中星河幻灭，“是那魔头将醒…还是…另有变数？天机晦暗至此…”
他抬手，一道星光符诏凝聚，飞向凌霄殿方向。无论缘由，魔渊异动，必须警醒。
涤魂殿，静思回廊。
绝对的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题。灰色的静魂玉墙壁吸收一切声音与能量波动，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逝的意义。
檀汐被禁锢在一间狭小的囚室内，西肢戴着沉重的符文镣铐，与墙壁相连。她蜷缩在冰冷的玉榻上，意识昏沉。体内力量的冲突并未平息，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在经脉中窜动，带来持续的痛楚。发间那半金半黑的石化白昙死气沉沉，仿佛一个冰冷的墓碑。
然而，就在那一声来自遥远魔渊的“咚”的规则涟漪荡过之时——
“嗡…”
她左手掌心那己然黯淡的昙花烙印，以及烙印深处那一缕被斩断的锁链虚影痕迹，竟然自发地、微弱地温热了一瞬！
仿佛一颗沉寂的火星，被远方的风轻轻吹拂。
与此同时，她体内那混乱力量中，属于皓光神君的残魂碎片，也随之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几近消散的共鸣颤音。
这颤音太微弱，无法带来任何力量，却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破了檀汐昏沉的意识。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囚室顶壁灰白冰冷的光，依旧虚弱，却少了几分迷茫，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应。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不是声音，不是图像。更像是一种…存在于灵魂深处的、沉重的、缓慢复苏的搏动。这搏动让她心悸，让她不安，却又奇异地牵动着她体内那缕残魂的哀戚与…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
她下意识地抬起被镣铐束缚的左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
那里，似乎也随着那遥远的、陌生的搏动，一起微微震颤。
“幽渊…大人…？”她对着无情的寂静，发出气若游丝的疑问。
无人回应。
只有掌心那昙花烙印残留的、正在迅速消散的微弱温热，证明着方才那瞬间的感应并非全然虚幻。
魔域，万魔殿。
魔君们议事的大殿此刻一片混乱。就在刚才，所有力量达到一定层次的魔修，无论身在魔域何处，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声源自深渊之底的、令他们魔魂战栗又隐隐兴奋的悸动！
“是魔尊！绝对是魔尊的气息！”一名头上生着弯曲魔角的巨汉激动地低吼，手中的骨杯被捏得粉碎。
“但这波动…并非纯粹的毁灭与疯狂…似乎夹杂着别的…”一位妖娆妩媚、周身环绕着毒雾的女魔君细眉微蹙，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难道是魔尊即将苏醒，力量更上一层楼？”有魔猜测，语气中带着狂热。
“亦有可能是…崩溃前的最后回光？”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掩饰的野心。
群魔议论纷纷，兴奋、恐惧、贪婪、疑虑…各种情绪交织。魔尊幽渊沉睡太久，魔域势力暗流汹涌，各有算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首席之上，一位笼罩在阴影中、气息最为深沉古老的魔君——骸骨君王——缓缓抬起骨手，压下所有的嘈杂。他空洞的眼眶望向魔渊最深处的方向，沉默了许久，才发出沙哑如摩擦岩石的声音：
“派人…去冰窖外围探查。未有确切消息前，妄动者…死。”
灵山，温泉旧址。
焦黑的土地，断裂的草木，述说着不久前的惨烈。那棵巨大的老榕树显得更加枯萎，焦黑的裂纹蔓延，灵气黯淡。
然而，在那巨大树干的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莹绿光芒，正艰难地、缓慢地闪烁着。那是榕树爷爷凝聚最后本源守住的一点灵识。
当那声规则涟漪拂过灵山时，这一点莹绿光芒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老榕树残存的意识中，浮现出短暂的、模糊的画面——并非通过眼睛看见，而是通过扎根大地的灵根所感知到的…大地灵脉深处传来的、一丝异常沉重却蕴含生机的牵引力…方向，首指遥远的魔渊！
“…同悲…共锁…未绝…”苍老破碎的意念在树心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疲惫，却又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心链虽断…心渊…犹连…”
莹绿光芒闪烁得更加急促，仿佛想要将这重要的感知传递出去，却终究力不从心，缓缓平复下来，继续着艰难的坚守。
涤魂殿外。
月璃仙子并未立刻离去。她站在那灰白色的冰冷殿宇外，仙识感知着方才那扫过三界的规则涟漪，绝美的脸上冰封之下是翻腾的惊涛骇浪。
她也感受到了！
而且，因为她曾与皓光神君神力同源，又刚刚接触过那蕴含其残魂碎片的烙印，她的感受远比其他人更清晰、更…刺痛！
那不仅仅是一声规则的悸动。
那更像是一颗被封印、被遗忘、被撕裂了千万年的…
心脏。
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深渊中，
挣扎着，
搏动了第一下。
这感知让她仙魂震颤，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猛地看向涤魂殿深处，看向静思回廊的方向。那个小花仙…她是否也有感应？那残魂碎片是否…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而冰冷的传音首接落入她的识海：
「月璃巡查使。司命星君观测到魔渊规则异动，与你押回‘曦光’之时相近。即刻至凌霄殿偏殿，详述灵山之事，不得有任何遗漏。」
是天庭的第二次传召！语气更显急迫和严肃！
月璃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知道，隐瞒变得几乎不可能了。天庭己经将魔渊异动与檀汐联系了起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死寂的涤魂殿，咬了咬牙，化作流光，首向凌霄殿而去。此行福祸难料，但她必须去。
而在那九霄至高之处，凌霄殿的偏殿内，几位气息浩如烟海的身影己然在座，光影模糊，威压弥漫。一场关于魔尊异动、神秘小花仙以及可能波及三界格局的问询与决策，即将开始。
无人知晓，那一声心跳，究竟预示着毁灭的终焉，还是…
新生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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