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无声的威慑与冰冷的余烬
殿内死寂如古墓。
檀汐蜷缩在玄玉榻最深的角落，仿佛要将自己嵌入那冰冷的玉石之中。方才门外那恐怖的撞击声、刮擦声、贪婪的嘶吼，如同魔音灌耳，久久不散，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每一次回响，都让她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一下。
她紧紧抱着双膝，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眼睛瞪得极大，惊恐未消地死死盯着殿门方向，仿佛下一秒那结界的辉光就会破碎，狰狞的魔影就会破门而入。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每一息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
她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助。这座偏殿，这座她日夜想要逃离的囚笼，此刻竟是唯一能庇护她的脆弱外壳。而外壳之外，是真正弱肉强食、充满贪婪与恶意的深渊。
幽渊……他知不知道？他若知道，为何纵容？他若不知道……
不，他一定知道。
那个冰冷的猜测再次浮现，让她从骨头缝里感到寒意。是他放大了一切，是他让她的气息暴露……他是故意的。
为什么？
就为了看她惊恐失措的模样？为了让她明白，离开他的“禁锢”，她什么都不是，只会瞬间被撕碎？
一种混合着恐惧、委屈、愤怒和绝望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将她撕裂。
就在这时——
毫无预兆地。
殿外极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一声极其短暂、极其压抑的凄厉惨嚎。那声音尖利得刺耳，却又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力量瞬间扼断，只余下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余音，颤巍巍地渗入死寂的空气中。
檀汐猛地一颤，惊疑不定地抬起头。
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而冰冷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整个魔宫。
那威压并非针对她，甚至没有触碰偏殿的结界，只是如同阴影般笼罩而下。但其中蕴含的、那种绝对主宰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却让檀汐瞬间窒息，心脏都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停止了跳动。
是幽渊！
他回来了！
这股气息她绝不会认错，比平日在殿内感受到的更加磅礴，更加……暴戾。
殿外所有细微的声响，巡逻的甲胄声、魔物的嘶鸣声、甚至空气中能量流动的嗡鸣声，在这一刻彻底消失。整个魔宫陷入一种绝对的、敬畏的死寂之中，仿佛万物都在这威压之下屏息俯首。
那之前还在门外咆哮贪婪的魔物……下场如何，几乎不言而喻。
檀汐僵硬地坐着，连颤抖都忘记了。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却与之前的恐惧截然不同。之前的恐惧源于未知的、外来的恶意；而此刻的恐惧，则源于那归来的、掌控一切的、心思难测的魔尊本身。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会怎么做？
对她这个“惹是生非”、“引来麻烦”的源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缓缓收敛，但魔宫的死寂依旧维持着。
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偏殿的门，没有被推开。
幽渊甚至没有靠近这里。
仿佛她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方才门外那场因她而起的风波，以及他对风波的处理，都与她本人毫无关系。
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无视，比首接的惩罚更让檀汐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宁愿他出现，斥责她，惩罚她，也好过这样……仿佛她的一切挣扎、恐惧、乃至可能遭遇的危险，在他眼中都渺小得不值一提，甚至连过问的兴趣都没有。
唯一的“回应”，或许就是那声戛然而止的惨嚎，和这笼罩西野、宣示绝对主宰权的威压。
那是对所有觊觎者的警告。
或许……也是对她无声的敲打。
看，你能引来麻烦。
而我，能轻易抹去麻烦，也能……轻易抹去你。
檀汐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抱着膝盖的手，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有些僵硬。她缓缓抬眼，再次看向那扇紧闭的殿门，看向门外那片死寂的、被他绝对意志笼罩的天地。
眼底的惊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茫然和冰冷的余烬。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的位置。
不是客人，不是囚犯，甚至算不上有价值的“藏品”。
或许……真的只是一盆被暂时放在角落、偶尔瞥一眼、生死皆由他意的……花。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指尖。
发间的阴阳昙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黑金两色的光芒都显得有些黯淡，花瓣微微收拢，仿佛也感受到了那无声的、却沉重如山的威慑。
她不再试图去感知结界，不再去想离开的事。
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坐在冰冷的玄玉榻上，坐在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里。
方才窥见外界时的那点微光，早己彻底熄灭。
只剩下冰冷的、坚硬的、看不到尽头的囚笼之壁。
以及笼外，那头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她生死命运的……
沉默的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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