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父王母在田家门口闹腾了几天，嗓子骂哑了，眼泪（真心的和假意的）也流干了，威胁报警和找村干部的话放出去了好几轮，回应他们的，却只有田家那扇沉默紧闭的木门，以及村里人从最初看热闹到后来渐渐厌烦、甚至躲着他们走的眼神。
一种无力感和尴尬开始取代最初的暴怒。像一盆冷水浇在烧红的炭上，“嗤”的一声，冒起一阵憋屈的白烟，火却再也旺不起来了。
这天晚上，两人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己家冷锅冷灶的屋里，相对无言。桌上只有啃了一半的冷馒头和一碗寡淡的咸菜。白天的嚣张气焰彻底熄灭后，冰冷的现实像冬天的寒风一样，嗖嗖地往他们骨头缝里钻。
王父闷头抽着劣质的卷烟，烟雾缭绕中，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王母则唉声叹气，眼神涣散。
“他爹……”王母哑着嗓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田家那丫头，心硬得像石头，根本不吃咱这一套……”
王父狠狠嘬了一口烟，没说话，脸色更加阴沉。他何尝不知道？只是拉不下脸承认。
现实困境一：女儿王雨雨，成了烫手山芋。
王母的眼泪又下来了，这次带上了真切的发愁：“咱雨雨……这以后可咋办啊？这事闹得这么大，村里谁不知道她……她怀过又没了……这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啊……” 她仿佛己经看到女儿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的场景。
王父烦躁地吐出一口烟圈，声音粗嘎：“还不是你生的好闺女！一点用没有！拴不住男人的心，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骂归骂，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个名声坏了的姑娘，在当时的农村婚嫁市场上，就等于大幅贬值。之前那些或许还能考虑的人家，现在肯定避之不及。
“要是真跟田家彻底撕破脸……”王母越想越害怕，声音都带了颤音，“咱雨雨还能嫁给谁？要么远嫁到穷山沟里，这辈子都见不着了，彩礼能有几个子儿？要么……就只能找个死了老婆的、或者身体有毛病的……那不得让人笑话死？咱们这老脸往哪儿搁？到时候，别说彩礼，不倒贴就不错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王父心上。他之所以之前敢坐地起价，就是仗着女儿肚子里有“货”。现在“货”没了，最大的筹码消失了。继续跟田家硬杠，女儿就真烂在家里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换亲，农村女娃的命运就该如此吗 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取不出来。这简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实困境二：儿子王雨生，眼看也要飞了。
想到儿子，王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夹杂着一种失控的恐慌。 “还有雨生那个犟种！”王父把烟头狠狠摁灭在桌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电话里骂也骂了，求也求了，你听他那口气！铁了心要跟着那个田秀秀！连钱都交给人家了！这儿子算是白养了！”
王母哭得更伤心了：“要是真把田家逼急了，秀秀那狠心丫头肯定撺掇雨生跟咱断绝关系……到时候，咱老了指望谁去？谁给咱养老送终啊？”
更重要的是，如果儿子不和秀秀结婚，以他们家的条件和王雨生那闷葫芦性子，再想找个媳妇，难如登天！“换亲”这唯一能给儿子成家的机会，也就彻底黄了。到时候，儿子打光棍，女儿烂家里，他们老王家就成了全村最大的笑话！
结论：算来算去，惊出一身冷汗。
王父猛地发现，继续闹下去，他们老王家将是最大的输家！而且是输得底裤都不剩的那种！
· 人，要没： 儿子可能决裂，女儿嫁不出去。
· 财，更别提： 彩礼彻底泡汤，还得倒贴女儿。
· 面子，丢尽： 会成为全村茶余饭后的笑柄，永远抬不起头。
而如果……如果现在服软，虽然没了彩礼，面子上过不去，但至少：
· 儿子能娶上媳妇，传宗接代。
· 女儿也能有个归宿，虽然不完美，但总比烂在家里强。
· 表面上，两家还是“亲家”，勉强维持住一点体面。
这笔账，无论怎么算，低头认栽、接受现实，都是损失最小的选择。
想通了这一点，王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黢黑的屋顶，长长地、颓然地叹了一口气。那股胡搅蛮缠的劲头彻底泄了，只剩下无尽的憋屈和一种被现实狠狠扇了耳光的无力感。
王母看着丈夫的样子，也明白了大势己去，只剩下低声的啜泣和无边的后悔。
屋里只剩下烟味和叹息声。一场闹剧，最终以他们自己的惨败算计而被迫收场。接下来，就该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找个台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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