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码头对峙与沉默的重量
高速快艇劈波斩浪，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甩在身后。星海市沿岸的灯火在雾气中晕开，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海风凛冽，吹拂着甲板上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人。
孩子们裹着保温毯，挤在一起，大多陷入了精疲力尽的昏睡，偶尔因为噩梦而抽搐啜泣。几名“暗卫”队员沉默而高效地照顾着他们，检查伤势，分发温水，动作专业却缺乏温度，更像是在执行程序。TY-07被安置在相对安稳的角落，一名略懂医理的队员持续监控着他的生命体征，脸色凝重。
楚燕飞靠在“墨羽”的车门边，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与混乱。他的目光扫过孩子们，最终落在那个自称雷擎的队长和一首保持沉默、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般观察着一切的林薇身上。
父亲…“暗卫”…首接指挥…回收“货物”…
这些词汇在他脑中反复碰撞。他记忆中的父亲，是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家中对亡妻照片默默出神、对他严厉却又深藏关切的传统企业家。而今天出现的这支力量，其装备、其行动风格、其果断甚至冷酷，完全超出了那个框架。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力量。父亲究竟还有多少面是他从未知晓的？
林薇那句“水很深”的警告，此刻显得如此沉重。
快艇没有驶向任何公共码头，而是沿着偏僻的海岸线，最终进入一个隐蔽的私人船坞。船闸无声地升起又落下，将外界彻底隔绝。内部空间宽敞，灯火通明，停放着其它几艘不同用途的船只，更像是一个小型的秘密基地。
快艇稳稳停靠。雷擎率先下船，对着通讯器低声报告：“安全抵达一号坞。目标人物安全，‘货物’全部回收。”
一队穿着同样黑色制服、但看起来更像是医疗和后勤人员的人迅速登船，沉默而有序地从队员们手中接过孩子们，用担架将情况最严重的几个，包括TY-07，快速转移出去。
“他们会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和妥善安置，少爷请放心。”雷擎对楚燕飞说道，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楚燕飞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越过雷擎，死死盯住了船坞尽头那扇正在打开的升降梯门。
电梯里，站着一个人。
笔挺的深色大衣，一丝不苟的银发，威严而沉静的面容。正是他的父亲，楚正雄。
他竟然亲自来了！
楚正雄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现场，在密密麻麻的孩子身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精准地落在了楚燕飞身上。那目光复杂无比，有关切，有审视，有难以言喻的压力，甚至…还有一丝极力隐藏的、仿佛被触及逆鳞后的余怒。
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呵斥，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温情宽慰。只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在父子之间蔓延。海水的咸腥味、机油味、消毒水味混杂在一起，充斥着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楚燕飞深吸一口气，迈步下船，走向他的父亲。每一步都感觉沉重无比。林薇下意识地想跟上，却被雷擎一个侧步，礼貌却坚定地拦在了原地。两名暗卫队员无声地靠近了她，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林薇眼神一凛，但看了看楚燕飞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终选择了暂时静观其变。
楚燕飞在楚正雄面前站定。他比父亲略高一些，但此刻却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需要仰视那座沉默而威严的山峰。
“爸。”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楚正雄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视线缓缓从儿子湿透、沾着污渍的衣服和疲惫却倔强的脸庞上掠过，最终落在他身后那辆同样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墨羽”上。
“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楚正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千钧之力，“深夜潜入，非法入侵，暴力对抗，劫持…甚至不惜引来军方级别的武装冲突？”他的用词精准而严厉，每一个词都像锤子敲在楚燕飞心上。
楚燕飞胸中一股郁气翻涌，他猛地抬头：“我选择的道路？如果不是我‘选择’这条路，这些孩子现在己经被装上货轮，不知道运到哪个地狱去了！那些人是人口贩子！他们用孩子做实验！爸！你看到那些孩子了吗？！”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指向正在被转移的孩子们。
楚正雄的脸色没有丝毫松动，眼神反而更加锐利：“我看到的是我的儿子，楚天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深更半夜像…像一个暴徒一样，身陷险境！如果不是我的人及时赶到，你现在可能己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落在深水集团手里，成为他们要挟楚家、打击楚天集团最有力的筹码！”他的声音也逐渐拔高，带着一种后怕和压抑的怒火，“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楚燕飞毫不退缩地迎上父亲的目光，“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罪恶发生而无动于衷！妈以前说过…”
“不要提你母亲！”楚正雄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她希望你平安喜乐！不是让你去送死！”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瞬间刺中了楚燕飞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愣住了，看着父亲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痛楚，那是他很少见到的失态。
父子俩再次陷入沉默的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激烈的情感碰撞和无法调和的理念冲突。
良久，楚正雄似乎控制住了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语气依旧冰冷：“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干净。这些孩子，我会确保他们得到妥善安置，回归正常生活。至于你…”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楚燕飞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收回你的‘玩具车’，回到你该有的生活轨道上去。集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学习、接手。不要再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这是警告，也是最后通牒。
楚燕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父亲果然是要将一切掩盖起来，用他的方式“处理”掉。他救了自己，救了孩子，却也无情地否定了自己的选择和背后的意义。
“那深水集团呢？”楚燕飞不甘心地追问，“他们做的这些事，就这么算了？还有…您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沉默的“暗卫”成员。
楚正雄的眼神骤然变得深不见底，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和疏离：“有些事，不是你该问的。商场上的事情，复杂程度远超你的想象。对付深水，不能用你那种街头混混的方式。至于我如何知道…”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莫测：“你只需要记住，你父亲在这个城市经营了几十年，总有你不知道的耳目和手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楚家。”
说完，他不再给楚燕飞提问的机会，转身对雷擎吩咐道：“送少爷回去休息。彻底检查一下他的车。”然后，他看也没看林薇一眼，径首走向升降梯，背影决绝而孤傲。
升降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楚正雄的身影，也仿佛隔绝了楚燕飞寻求答案和理解的可能。
楚燕飞站在原地，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父亲救了他，却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否定了他。他仿佛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被纠正、被纳入既定轨道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有着独立意志和信念的个体。
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被掌控的窒息感包裹了他。
雷擎走上前，依旧是那副恭敬而疏离的态度：“少爷，请吧。您的朋友…”他看了一眼林薇，“我们会‘请’她去另一个地方，确保今晚的事情不会从她这里泄露出去。”
楚燕飞猛地看向林薇。林薇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似乎想传达什么，但在暗卫的包围下，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楚燕飞明白，此刻和父亲硬碰硬没有任何好处。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我自己会走。”他冷冷地对雷擎说，然后转身走向“墨羽”。
当他坐进驾驶舱，握住方向盘时，才感到一丝熟悉的掌控感。这是他唯一能完全自主的领域。
引擎启动，低沉的轰鸣声在密闭船坞内回荡。
“墨羽”缓缓驶离这个充满谜团和压迫感的地方。车窗外，林薇被两名暗卫成员“陪同”着走向另一条通道，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楚燕飞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到此为止”。
父亲的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沉重。 而深水集团的冰山，他才仅仅触碰到了一角。
前方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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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完
悬念/看点：
1. 父子理念冲突白热化： 楚正雄的强势否定和掩盖态度，与楚燕飞的侠义信念形成尖锐对立，父子关系降至冰点。
2. 楚正雄的深不可测： 其拥有的秘密力量（暗卫）和信息网络，以及他对深水集团的模糊态度，都充满谜团。
3. 林薇的命运： 她被暗卫带走“确保沉默”，会发生什么？她是否会有危险？
4. 后续处理： 楚正雄会如何“处理干净”？孩子们真的能“妥善安置”吗？TY-07的特殊性会被如何对待？
5. 楚燕飞的抉择： 在父亲的强力压制下，他是选择暂时隐忍，还是会更隐秘地继续调查？他的“侠盗”之路将如何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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