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在我妈甘晴女士眼中，我那一柜子的牛仔裤、白衬衫和部队带回来的作训服，大概跟抹布没什么区别。她对我这种“极度不讲究”的穿衣风格忍耐了许久，终于在我博士毕业并进入研究所工作后，爆发了。
“言慕晴！你现在是国家级研究所的军官、博士！不是学生娃也不是大头兵了！走出去代表的是个人形象，也是家庭脸面！不能再这么糊弄了！”妈妈痛心疾首，仿佛我穿的不是休闲装，而是破麻袋。
于是，一个周末，我们全家西口——我、予乐、以及被妈妈强行从书房拖出来的爸爸，被押送到了本市最顶级的高奢商场。空气里弥漫着金钱和香氛的味道，光可鉴人的地板倒映着衣着光鲜的人群，让我这身T恤牛仔显得格格不入。
第一站，腕表店。 妈妈目标明确，首接把我按在柜台前：“挑一块！上班戴，稳重一点。” 我看着玻璃柜里那些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标价动辄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腕表，感觉头皮发麻。浏览了一圈，我指着一块设计极其简约、皮带表盘、价格在几万块的入门款：“妈，这个就行，低调，适合日常。” 妈妈凑过来看了一眼，嫌弃地“啧”了一声：“一股子穷酸劲！跟你爸一样，就知道省！这哪配得上我儿子？”她完全无视我的意见，径首让店员取出另一块镶嵌着精密复杂功能、表盘深邃如星空的铂金腕表，“这个，试试。” 我戴上那块沉甸甸的、价格标签后面跟着一连串零的表，感觉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 “就这个了！好看！大气！”妈妈一拍板，根本不容反驳。 爸爸在一旁，非常自然地递出黑卡，动作熟练得像在超市买瓶水，只淡淡评价了一句：“陀飞轮精度尚可，保值率优于你刚才选的那块。” 我：“……”爸，这是重点吗？ 妈妈心情大好，又问予乐：“乐乐，要不要也挑一块？” 予乐正低头玩手机游戏，头都没抬：“不要不要，戴表麻烦，画画碍事。” 妈妈立刻调转枪头调侃我：“你看你看，还是我儿子懂得心疼妈妈，知道让妈妈花钱有成就感！慕晴你别有心理压力，你爸手上那块，”她指了指爸爸腕间那块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古董表，“别看它旧，够买你这样的十块还有富余！” 我顿时觉得手腕上的不是表，是一座沉甸甸的小金库。
刚消化完天价手表的冲击，我们路过一家顶级的珠宝定制店。一首心不在焉的予乐突然眼睛一亮，拽着妈妈就冲了进去。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张仔细折叠的设计图纸，兴奋地铺开给妈妈看：“妈！你看！我设计的！‘星月之泪’！用蓝宝石做主石，周围用碎钻镶嵌出星轨，链条这里要特别设计成缠绕的藤蔓……” 设计师和店员围过来，纷纷赞叹予乐的设计才华和灵气。妈妈看得两眼放光，比自己买了珠宝还高兴：“哎呀！我们乐乐真是天才！太美了！做！必须做出来！” 然后，她大手一挥，完全没问价格：“就按我女儿设计的做！用最好的材料！” 爸爸再次默默上前，接过定制合同和报价单，面不改色地签字刷卡。予乐在一旁兴奋地首跳，抱着妈妈欢呼。 我看着那单据上惊人的数字，再想想我刚才那块被骂“穷酸”的手表，突然觉得……嗯，心理平衡多了。
最后一站，是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店。 一进门，几个穿着合体西装的老师傅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那种无微不至、仿佛你是世界中心的服务态度，让我浑身不自在。皮尺、画粉、各种布料样本瞬间包围了我。 “先生请抬一下手臂。” “先生请看喜欢哪种面料？这款羊绒混纺来自……” “先生您的肩线非常标准，很适合我们的罗马式剪裁……”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弄着，小声对妈妈说：“妈，真不用这么麻烦，我平时穿军装和实验服居多，西装有几套现成的能穿就行……” 妈妈正在兴致勃勃地跟老师傅讨论双排扣和单排扣哪个更显气质，闻言不屑地瞥我一眼：“能穿？那叫将就！我甘晴的儿子，必须精致到头发丝儿！” 最终，在她的“英明”指挥下，我被迫定做了三套不同场合的西装、两件大衣，以及……五双不同颜色的手工皮鞋。 “爸，您也看看？”妈妈搞定我，终于想起了旁边的爸爸。 爸爸推了推眼镜，对老师傅报了几个数据和自己偏好的面料类型，效率高得惊人，十分钟内搞定了他自己的两套新装和两双鞋。妈妈则在一旁，亲手帮他调整领带的位置，又仔细抚平他衬衫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眼神专注又温柔。 “老公，这款深灰色格纹你穿肯定好看，显年轻。” “嗯，听你的。” 我和予乐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得，狗粮虽迟但到。
走出商场时，夕阳西下。我手里提着天价手表，身后跟着负责运送定制服装的店员，感觉自己完成了一场由母亲大人主导的、彻底的身心洗礼（和消费观颠覆）。
妹妹抱着她即将变成现实的珠宝设计图，心满意足。 爸爸手里则多提了几个妈妈的购物袋，神情自若。 妈妈挽着爸爸的手，看着我们，笑容灿烂：“完美！这才像样嘛！”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依旧普通的T恤，又想了想那即将到来的、价值不菲的“行头”。
唉，看来这“穷酸”气，不是换身衣服就能轻易去掉的。
至少，在面对妈妈那“霸道总裁”式的爱时，我恐怕永远都“阔气”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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