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妈妈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慢慢鼓了起来，可伴随新生命而来的，并非全是喜悦。
我不知道她怀我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大概是被全家人密不透风地保护着，所有的不适都被最大限度地缓解了。但这一次，或许是年龄稍长，或许是体质变化，妈妈的孕反来得格外凶猛。
她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嗅觉变得异常敏锐，厨房里飘出的一点点油烟气，甚至我爸带回来的实验室里那极淡的消毒水味，都能让她冲进卫生间干呕半天。她总是蔫蔫的，脸色苍白，窝在沙发里连最爱的画笔画板都提不起精神碰。
爸爸因为一个至关重要的国家级科研项目，进入了最后的攻关阶段，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常常是我睡下了他还没回来，我起床时他己经走了。家里大部分时间只有我、妈妈，以及两只似乎也感知到女主人不适而变得格外安静乖巧的小狗。
我看着妈妈难受的模样，心里揪得紧紧的，一种无能为力的担忧弥漫开来。我学着奶奶的样子，笨手笨脚地给她倒温水，递上酸梅子，在她呕得眼泪都出来时，紧张地站在卫生间门口，手里攥着一包纸巾。
妈妈即使自己难受得厉害，也总会勉强对我挤出笑容，用虚弱的声音安慰我：“慕晴别担心，妈妈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她冰凉的手会轻轻摸摸我的头，“有我们慕晴在，妈妈就觉得好多了。”
星星和月亮成了妈妈的守护犬。它们不再闹着要出去玩，而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沙发边，妈妈一有动静，它们就立刻竖起耳朵，担忧地望着她。月亮甚至会把它最爱的软胶玩具轻轻叼过来，放在妈妈脚边，仿佛想用它觉得最好的东西让妈妈开心一点。
后来，孕反稍微减轻了一些，新的麻烦又来了。妈妈的身体开始出现水肿。尤其是小腿和脚踝，肿得发亮，按下去会有一个小坑，穿以前的鞋子都觉得勒。
那天晚上，爸爸难得回来得早一些。他进门时，妈妈正坐在沙发上，费力地想揉一揉肿痛的脚踝。爸爸放下公文包，甚至没来得及换下外套，就快步走过去，自然地蹲下身，把妈妈的脚轻轻托在自己膝上。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水肿的情况，眉头微蹙，然后手法专业地开始替妈妈按摩脚底和小腿，从脚踝一点点向上，力道不轻不重。
“血液循环不畅，长时间站立或坐着加重了负担。”他像在分析实验数据一样冷静，“需要促进回流。”
妈妈舒服地叹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闭了眼。
爸爸一边按摩，一边抬头看我：“慕晴，过来。”
我立刻跑过去。
“看好了，”爸爸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实验室里指导我操作仪器，“手指要这样用力，顺着血管的方向，从远端往近端推……对，就是这个角度。每天晚上睡觉前，帮妈妈这样按摩十五分钟，再用温水泡脚，水位没过脚踝，水温保持西十度左右，不能太烫。明白了吗？”
我学得很认真，模仿着他的动作。爸爸的手很大，很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的手还小，力气也不够，但我尽力去做。
“很好。”爸爸看着我的动作，难得地给出了肯定，“以后爸爸如果回来晚，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能做到吗？”
“能！”我回答得斩钉截铁。一种被委以重任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给妈妈洗脚按摩，成了我的固定任务。我会提前调好水温，用手腕内侧试了又试，确保不冷不烫。我会搬来小凳子，让妈妈把脚放上去，然后我蹲在地上，用我学来的手法，一点一点地帮她按摩的小腿和脚丫。妈妈总是温柔地看着我，说我是她的“贴心小暖男”，比热水袋还管用。
除了这个，我还力所能及地帮妈妈拿靠垫、递毛毯、提醒她喝水、陪她在院子里慢走散步。爸爸虽然人在实验室，但他的关心却以另一种方式无处不在。他会定时发信息提醒妈妈补充营养剂，会远程查看家里的空气质量和湿度数据，甚至会给我发一些简单的、适合孕妇的食谱，让我“监督”保姆阿姨制作。
每次我顺利完成“任务”，爸爸知道后，总会毫不吝啬他的夸奖。 “做得好，慕晴。数据记录很清晰。”（我把我给妈妈按摩的时间和妈妈的反应简单记了下来发给他） “处理得不错，逻辑清晰。”（妈妈突然想吃一种很罕见的果子，我通过网络查到了本市一家高端超市有售，并联系了管家叔叔成功买到） “有担当，像个小男子汉了。”
这些夸奖让我开心极了，比我解出再难的物理题都有成就感。在我现有的认知世界里，爸爸是权威的象征，是能解决一切难题的终极答案。能得到他的认可，意义非凡。
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时不时会过来，看到妈妈水肿的脚和我忙前忙后的样子，总是心疼得不得了。奶奶一边念叨着“言屿那个工作狂也不知道多回来看看”，一边给我带各种补身体的汤水，仿佛照顾妈妈把我累瘦了似的。爷爷则摸着我的头，叹气说：“辛苦我家大孙子了，本来该无忧无虑玩的年纪……”
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辛苦，甚至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心疼我。
这是我的家，沙发上那个因为怀孕而疲惫不堪的女人，是我最爱的妈妈。那个虽然不常回家，却用他的方式守护着我们的男人，是我最崇拜的爸爸。我做的一切，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爸爸的参与度确实很少，他错过了很多次妈妈的产检，错过了我很多次实验的小成功，甚至可能还会错过这个宝宝的一些重要时刻。
但我和妈妈从未抱怨过。
因为我们知道，他的实验室里，承载着另一个同样重要的梦想和责任。他的短暂缺席，是为了更广阔意义上的“在场”。他的爱，或许不像爷爷奶奶那样事无巨细、触手可及，却像他实验室里那些精密的仪器，稳定、精准、沉默而强大地运行着，为我们这个家提供着最坚实的支撑。
我们理解他，就像他理解并支持妈妈对艺术的追求，理解我对世界的好奇一样。
爱有很多种形态。而我们家的这一种，叫做彼此理解，各自努力，然后，在需要的时候，紧紧靠在一起。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投胎到爹妈cp粉头家(http://www.220book.com/book/VYO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