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咔嚓……咔嚓……”的薯片咀嚼声，清晰得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蜗里炸开。酥脆，缓慢，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悠闲，在寂静无声的绿色光晕中无限放大。
莉莉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被周铭捂着嘴，发出压抑的呜咽，眼泪糊掉了精致的妆容。陈静死死闭着眼，手指掐得平板电脑外壳发白。
赵鹏额头青筋暴起，保持着一個极其别扭的“寻找书籍”的姿势，肌肉绷得如同石头。孙宇的仪器屏幕疯狂闪烁，他却连低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僵硬地举着。王丽紧握撬棍，指节发白，呼吸几乎停止，全身感官都聚焦在那恐怖的声音上。
周铭脸色惨白如纸，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危机公关的预案，却发现没有任何一条能应对眼前这超自然的恐怖。
唯有Joker。
他仿佛置身于一场盛大的音乐会，而不是死亡的边缘。
“嘘……”他将一根手指竖在面具惨白的唇前，动作夸张而轻柔，尽管那咀嚼声并未因他的动作有任何改变。
“听……多么美妙的节奏！生命的碎裂声！多么……可口！”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癫狂的、陶醉的颤音，穿透了咀嚼声，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他开始随着那“咔嚓”声，用脚尖极其轻微地、一下下地点着地，仿佛在打着拍子。暗红色的西装下摆随之微微晃动。
“保持姿势，我亲爱的朋友们！”他沙哑地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愉悦，“对，就这样……假装它不存在……多么有趣的游戏！自欺欺人的艺术！”
那咀嚼声似乎绕著他们转了一圈，忽左忽右，忽远忽近，每一次声响都让众人的心脏骤停一拍。有时仿佛就在某人的脑后，有时又像在书架的最深处。
Joker的“舞蹈”变得更加投入。他甚至开始用极小的幅度摆动身体，一只手虚按在胸口，另一只手优雅地抬起，仿佛在指挥一支无形的、由薯片碎裂声组成的交响乐团。
“渐强……哦！这里有个休止……然后是连奏！”他喃喃自语，面具上的悲喜表情在绿光下疯狂闪烁，“精彩绝伦！”
他突然猛地转向几乎要崩溃的莉莉，脑袋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几乎贴到她的面前，尽管身体还保持着距离。莉莉吓得眼球暴突，几乎要晕厥过去。
“你听见了吗，小姐？”他用一种近乎温柔，却让人血液冻结的语气问道，“你听见脂肪与碳水化合物在齿间欢唱了吗？那是生命的……终极馈赠！哈哈哈哈！”
他又猛地退开，发出一串压抑不住的、欢快至极的低笑。
周铭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他妈疯了吗？！这会害死我们！”
Joker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定格，如同按下暂停键。面具空洞的眼孔对准周铭。
“死？”他轻轻地、疑惑地重复，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词汇。
“死亡……不过是终场谢幕时，最后也是最响亮的……掌声！”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狂热的、令人战栗的兴奋：“而过程！过程才是真正的盛宴！恐惧的香气！绝望的滋味！挣扎的韵律！你们难道闻不到吗？尝不到吗？听不到吗？！”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整个图书馆的恐怖：
“这是为我们奏响的狂想曲！而我们……我们是舞台上最耀眼的明星！”
“所以！起舞吧！在我指挥下！在这薯片碎裂的华彩乐章中——”
“——首至终幕！”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的癫狂宣言，与那持续不断的、折磨人的咀嚼声混合在一起，彻底击溃了莉莉的心理防线。她双眼一翻，身体软了下去，彻底晕倒在周铭怀里。
周铭手忙脚乱地扶住她，脸色难看至极。
赵鹏和孙宇也到了极限，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王丽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保持住姿势。
就在这时——
那“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毫无征兆地……停了。
停了。
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
极致的寂静再次降临，只剩下众人粗重、压抑、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声，以及Joker那似乎意犹未尽的、细微的哼唱声。
他放下手臂，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结，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然后，他看向惊魂未定的众人，面具下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虚假歉意的沙哑：
“啊……看来幕间休息到了。”
“各位‘演员’，刚才的表演……还满意吗？”
没有人回答。
只有一片死寂，和无数道看向他的、混杂着极致恐惧、愤怒、以及一丝无法理解的震骇的目光。
小丑的狂欢，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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