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那清晰的、不紧不慢的三下敲门声，如同冰冷的水滴落入滚油，瞬间炸裂了814房间内本就濒临崩溃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住房门，呼吸几乎停止。镜子的抓挠声、林宴方才那番疯狂的自白带来的精神冲击，此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暂时压过。
是谁？物业？邻居？还是……更坏的东西？
就在这极致的紧张中，一个微弱、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对……对不起……”
是林宴。
只见他抱着头，蜷缩在墙角，身体剧烈地发抖，脸上血色尽失，那双刚才还闪烁着疯狂炽热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泪水和无尽的恐惧，仿佛刚刚从一场极度可怕的噩梦中惊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刚才不是我……”他语无伦次，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是‘他’……‘他’又出来了……我控制不住……”
（记忆碎片：冰冷的诊疗室。刺眼的灯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记录着。年幼的林宴蜷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对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地方尖叫：“走开！走开！不要过来！” 母亲在一旁尴尬又恐惧地向医生解释：“医生，他又在说胡话了……他说有另一个‘他’……” 诊断书上写着：分离性身份障碍，伴严重幻觉。）
这番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原本将他视为恐怖怪物的其他五人愣住了。
张震眉头紧锁，手电光在林宴惨白、涕泪交加的脸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表演的痕迹。吴菲眼神锐利如刀，沉默地审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周帆一脸怀疑和厌恶，显然不信。刘薇薇和李涵则有些不知所措，惊疑不定。
“你他妈又在玩什么花样？！”周帆厉声质问，拳头攥紧。
“我没有……真的没有……”林宴猛地摇头，泪水飞溅，“我有病……精神病……医生说的……有时候‘他’会跑出来，‘他’很坏……会说很可怕的话……但那都不是真的！不是我想的！”他急切地辩解着，眼神慌乱地看向每一个人，像一只受惊过度、渴望信任的小兽。
“我爸我妈……还有我朋友……他们是出了意外……我很想他们……”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真实”的悲伤，“但‘他’总是说是‘他’做的……用那些可怕的话折磨我……我不是怪物……我真的不是……”
他把自己缩得更小，肩膀无助地耸动，啜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弹幕瞬间分裂：
“？？？？人格分裂？”
“我就说！怎么可能那么小年纪杀全家！”
“演技？这哭得也太真了吧？”
“前面说疯子的打脸不？” “但是他说那些细节……”
“精神病幻觉吧？他自己都信了？”
“队友脸都绿了哈哈！”
“兵哥和勘探员姐姐信了吗？”
“我还是觉得他不对劲……”
这番表演，真假参半。童年的诊断是真实的工具，此刻的恐惧是精心的伪装。他将自己完美的隐藏在“精神病”这张无可证伪的面具之下。疯狂是武器，但“可怜”同样也是。
“叩、叩、叩。”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不急不缓的三下，带着一种固执的、令人不安的耐心，仿佛知道他们在里面，并且在催促。
这敲门声暂时转移了大家对林宴的注意力。
“外面……到底是什么？”李涵声音发颤地问。
“规则西，”吴菲突然低声开口，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林宴，但思路回到了规则上，“物业工作人员不会在晚上10点到凌晨5点敲门。现在……”她看了一眼手环上不显示具体时间，但根据体感判断，“绝对远远没到凌晨五点。”
“不是物业？”刘薇薇更害怕了，“那……那是谁？邻居？规则三说邻居可能有问题！”
“或者……”张震脸色难看，“是更糟的东西。”他握紧了手中的拖把杆。
“要不要……从猫眼看看？”李涵怯生生地提议。
规则五提到凌晨不能看猫眼，但现在是晚上，规则似乎没有禁止。
张震和吴菲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张震深吸一口气，示意其他人退后，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挪到门边，屏住呼吸，将眼睛缓缓凑近了猫眼。
走廊昏暗的光线透过猫眼镜片。
张震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瞬间冻结！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脸上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甚至比刚才听到林宴自白时还要恐惧！
他像是看到了极度骇人的景象，猛地向后弹开，脚步踉跄，差点摔倒，被身后的周帆一把扶住。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周帆急问。
张震嘴唇哆嗦着，手指颤抖地指着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有粗重的、带着极度恐惧的喘息声。
无需他回答，下一秒，门外的“东西”似乎失去了耐心。
门把手，开始缓缓地、无声地转动！
它不是被暴力破坏，而是像有人用钥匙，或者某种东西从外面贴合上去，模拟着开锁的动作，平稳地、一圈圈地转动着！
锁芯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机簧运动声。
所有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缓缓转动的门把手！
刘薇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李涵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周帆扶着张震，自己也吓得脸色发白。吴菲迅速扫视西周，寻找可以堵门或者防御的东西。
蜷缩在墙角的林宴，也适时地表现出极致的恐惧，但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冰冷的观察和计算。门外是什么？能让这个退伍兵吓成这样？新的规则触发点？
“堵门！快堵门！”张震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找回一丝声音，嘶哑地吼道。
周帆、吴菲立刻反应过来，合力将旁边一个沉重的、满是灰尘的老旧木质茶几猛地推过去，抵在门上。张震也挣扎着加入。
“叩、叩、叩。”
敲门声又响了三下。与此同时，门把手停止了转动。
就在众人以为对方放弃了，刚松一口气时——
“嘶啦——！”
一种尖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像是某种极其坚硬锋利的东西，正在缓慢地、用力地刮擦着防盗门的金属表面！
一下，又一下。
伴随着这可怕的声音，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开始从门缝底下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弥漫在房间内。
“呃……”刘薇薇第一个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那刮擦声持续着，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折磨着室内每一个人的神经。
“它……它不想进来……”吴菲突然声音干涩地说，她脸色苍白，“它只是在……玩。在恐吓我们。”
这个认知，比首接的攻击更让人绝望。
林宴依旧蜷缩着，扮演着惊吓过度的病人，但耳朵却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声音。刮擦声……高度……频率…… 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构建出门外存在的形态。恶臭……类似尸臭但更……陈旧？
突然，刮擦声停了。
那渗透进来的恶臭也仿佛瞬间消散。
门外，陷入一片死寂。
走了？
等了足足一两分钟，门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堵门的三人几乎虚脱，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
“结……结束了？”李涵带着哭音问。
没有人回答。
死寂中，只有那被黑布覆盖的镜子，依旧执着地、一下下地传来抓挠声，提醒着他们，危险从未远离。
而这一次，林宴清晰地看到，那蒙着镜子的黑布边缘，似乎……渗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液体，正沿着墙壁缓缓流下。
规则六：覆盖镜子后，24小时内避免照镜子。
但规则没说，被覆盖的镜子，本身会不会发生别的变化。
安全屋？这里或许是整个公寓最危险的囚笼。
林宴低下头，将脸埋入膝盖，肩膀微微抖动，仿佛仍在恐惧哭泣。
无人看到的阴影下，他的嘴角，却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兴奋而扭曲的弧度。
真好玩。
第五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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