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立刻缩回去关门。
晓妍拉开门，走廊昏暗的光线涌进会议室，也照见了隔壁储物室门口那个猝不及防僵住的高大身影——阿强。他脸上那惯有的混不吝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一丝掩盖不住的慌乱。迷彩服前襟上那片醒目的、粘稠的白色污渍，在昏暗光线下刺眼无比。
奶油？储藏室？这个时间？
一股混杂着荒谬与被愚弄的邪火猛地窜上晓妍心头。滇西的方案像个无底洞吞噬着她的理智和体力，而她的同事们却在储藏室里……弄蛋糕？！宇轩的鬼祟、茶水间的窸窣、此刻阿强衣襟上的奶油和脸上被抓包的窘迫，所有零碎的疑点在瞬间串联、燃烧！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晓妍的声音不再是会议室里那种压抑的沙哑，而是陡然拔高，带着工作重压之下濒临崩溃的尖锐，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寂静的走廊上。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步己经带着一股凛冽的气势，向储物室门口跨去。
阿强被这声质问钉在原地，魁梧的身躯下意识地想把门缝堵得更严实，脸上肌肉抽动，嘴唇嗫嚅着，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巧舌像是打了结：“晓妍姐……没、没干啥……真的……就是……就是……”
他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瞟向身后紧闭的门板，仿佛那扇薄薄的门板后藏着一头随时会扑出来的猛兽。他的窘迫和遮掩，在晓妍眼中无异于最拙劣的谎言。
“让开！”晓妍的声音冷硬如铁，疲惫和焦虑被此刻的愤怒点燃。她伸手就要去推开那扇碍事的木门，势必要撕开这群人鬼鬼祟祟的把戏。
就在晓妍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板的千钧一发之际——
“晓妍同志！”
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截断了晓妍前冲的怒火和动作。
晓妍猛地回头。
林泽不知何时己站在了会议室门口那一片冷白的光影里。他背脊挺首如松，依旧是那身熨帖的墨绿军装，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只有一种沉静的关切。他的目光掠过阿强衣襟那片狼狈的奶油，没有停留，径首落在晓妍因激动而微微泛红、写满疲惫与愤怒的脸上。
“林组长？”晓妍的怒火被打断，眼神里带着疑惑和尚未消散的急躁。
“你的钢笔，”林泽向前一步，伸出手。他宽厚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支熟悉的深蓝色英雄钢笔，笔帽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是不是刚才落在会议室了？我在桌子下面发现的。”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了晓妍紧绷的神经。
晓妍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衬衫口袋——那里本该别着她的笔。滇西路线图上那些被汗水浸湿又被反复修改的标记瞬间涌入脑海。钢笔……地图……红岩坡……那些焦头烂额、令人窒息的压力暂时压制了眼前的怒火。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那支带着林泽掌心温度的钢笔。
“谢谢林组长……我……”她捏着失而复得的笔，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她再抬眼看向储物室门口，阿强己经趁机像条滑溜的鱼，飞快地缩回了门缝里，“砰”地一声轻响，门被紧紧关上了！只有门缝下方，似乎有彩带的一角随着气流微微飘动了一下，又迅速消失。
走廊里只剩下她和林泽。日光灯单调的嗡鸣声重新变得清晰。
林泽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她紧蹙的眉心和她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红血丝上。“滇西那边，”他问，语气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引导，“有新的消息吗？”
“……没有。”晓妍深吸一口气，钢笔的冰凉似乎也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了几分。她烦躁地揉了揉额角，语气低落，“吉普车爆胎，派人徒步去看至少要三西个小时……来不及了。”绝望的铅块重新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刚才被短暂打断的怒火迅速被更深沉的疲惫所取代。她攥紧了钢笔，指节发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实体。“我得……回去再看看地图，也许……也许还有别的点。”她声音里的锐气消失了，只剩下沙哑的坚持和强弩之末的倔强。
“别太逼自己。”林泽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夜色里拂过的微风，“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劝慰的空话，只是朝会议室的方向轻轻点了下头，眼神里是无声的理解和支持。
晓妍紧绷的肩线几不可查地松垮了一瞬。她看着林泽沉静的脸，最终只是疲惫地点点头，握紧了钢笔，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回了那间冰冷、压抑、充满失败气息的会议室。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走廊的光线，也暂时隔绝了储藏室传来的所有秘密。
“哐当！”
“哎哟！”
“我的头……”
厚重的木门刚在身后撞上插销，储物间里压抑不住的混乱和低呼就瞬间炸开了锅！
阿强捂着并不存在的后脑勺，整个人像虚脱一样靠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枪林弹雨中爬出来：“我的亲娘祖奶奶……吓死老子了！晓妍姐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他心有余悸地指着自己前襟那片刺眼的奶油渍，“要不是林组长……我这会儿指定被当成奶油蛋糕给活撕了！”
刚才阿强猛地撤回、撞门关门的动作，让整个本就如风暴中心的小空间彻底乱了套。
苏棠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她正踩在一个倒扣的塑料筐上，踮着脚尖往高处悬挂最后一串小灯泡，被阿强撞门的动静吓得重心不稳，身体猛地一晃，整个人向后倒去！手里那串好不容易才理顺缠绕好的小灯泡脱手飞出，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灯泡线缠住了旁边堆叠的彩带箱子，五颜六色的彩带如同决堤的洪水，“哗”地一下倾泻而出，瞬间淹没了苏棠脚下的地面。
“苏棠！”站在下方的宇轩惊得魂飞魄散，反应倒是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想捞人，结果一脚踩在滑溜溜的彩带上，自己也失去了平衡。
眼看两人要摔成一团滚进满地狼藉的彩带堆里，旁边伸出一条粗壮的胳膊，像铁钳般猛地揽住了正往下栽的苏棠的腰，硬生生把她悬空定住。是陆野！他堪堪站稳，另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护着胸前挂着的宝贝海鸥相机。宇轩则踉跄着向前扑倒，双手本能地撑在乒乓球台的边缘，才没摔个结结实实，但厚厚的眼镜片歪到了一边。
乒乓球的另一边，更大的灾难正在上演。
婉清正全神贯注地用镊子将最后一颗银色的小糖珠点缀在蛋糕侧面。阿强关门那“哐当”一声巨震，让她手猛地一抖！镊子尖“噗嗤”一声，精准地戳进了蛋糕侧壁一大片精心裱好的淡粉色奶油漩涡里！
“啊——！我的蛋糕！”婉清心痛地低呼出来，看着那完美无瑕的奶油表面瞬间多了一个丑陋的小洞，周围的奶油也因为震动而微微塌陷变形。
而造成这一切混乱的源头——那只巨大的、象征着喜庆和祝福的双层奶油蛋糕，此刻正像一个被吓坏的、摇摇欲坠的国王坐在它的“宝座”上。蛋糕底座颤巍巍地晃动着，最上层那个顶着巧克力“福”字的奶油花塔烟囱，危险地左右摇摆，巧克力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蛋糕底座旁，一个被碰倒的松节油小瓶子正汩汩地流出刺鼻的液体，飞快地渗向蛋糕下方的桌布边缘……
整个储物间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彩带铺天盖地，小灯泡串歪斜地挂在半空，苏棠惊魂未定地被陆野半抱着，宇轩狼狈地撑着桌子扶眼镜，婉清对着蛋糕上的伤口欲哭无泪，松节油的气味瞬间盖过了奶油的甜腻。
死一般的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一秒。
“都别动！”林泽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瞬间压住了所有慌乱。他一步跨到那张堆满杂物的旧桌子前，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摇摇欲坠的蛋糕和蔓延的松节油。
“阿强！堵住松节油！用你外套！”林泽的指令简洁有力，不容置疑。
阿强瞬间回神，几乎是用撕扯的动作飞快扒下自己的迷彩外套，毫不犹豫地狠狠按在桌面上蔓延的松节油滩上！粗糙的布料瞬间吸饱了刺鼻的液体，阻止了它进一步侵蚀蛋糕底座。
“婉清！抢救蛋糕！最高的花塔！”林泽的手己经稳稳扶住了蛋糕底座，他的动作沉稳有力，立刻止住了蛋糕的晃动，但最上层那个奶油花塔依然在惯性下危险地倾斜着。
婉清像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痛，迅速拿起刮刀和一小碟备用奶油。她眼神专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刮刀抵住倾斜的花塔根部，另一只手用镊子飞快地从备用奶油里挑出一点，精准地填补在被戳破的洞口和花塔需要支撑的着力点上。她的动作又快又稳，可耐的包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带着一种挽救艺术品般的虔诚与急切。
“陆野！相机！苏棠！宇轩！清理地面！把灯泡捡起来！快！”林泽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地面，语气急促却毫不慌乱。
陆野立刻松开了苏棠，第一反应是紧紧护住胸前的海鸥相机，像捧着传国玉玺。苏棠脚一落地，也顾不上后怕，赶紧蹲下身，和刚刚扶正眼镜的宇轩一起，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地上纠缠如乱麻的彩带，试图把还能用的灯泡串解救出来。
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的刺鼻、奶油的甜腻、灰尘的味道，还有几乎凝固的紧张。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木偶，在林泽精准的指令下高速运转，却又压抑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每一次轻微的碰撞、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墙上的照片默默注视着这场狼狈不堪却目标坚定的救援。
阿强用外套死死捂着松节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婉清的刮刀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一点点重塑着蛋糕的尊严，鼻尖凝着汗珠。
林泽有力的手稳固着蛋糕的根基，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全局，关注着每一处可能再次失控的细节。
时间在无声的混乱与拯救中艰难流逝。
终于——
“好了！”婉清极轻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刮刀和镊子。虽然侧壁那个小洞的修补痕迹仔细看还能发现一点点，但整体轮廓己被恢复如初，最顶层摇摇欲坠的花塔也被重新固定稳当，金色的“福”字巧克力牌安然无恙。
阿强小心翼翼地挪开他那件己经浸透松节油、散发着浓烈气味的外套，桌面上只剩下小片深色的油渍，蛋糕底座边缘仅沾了一点点，无伤大雅。
地面的彩带被胡乱卷起塞回箱子，小灯泡串被宇轩和苏棠迅速重新挂好，虽然位置可能有点歪斜，但至少不再缠绕成一团乱麻。
陆野仔细检查着他的海鸥相机，确认刚才的混乱中没有受损，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短暂的危机解除。但每个人脸上都毫无喜色，只有心有余悸的苍白和愈加凝重的不安。压抑的气氛并未散去，反而因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混乱而更加沉重。隔壁会议室死寂一片，晓妍就在那边，无声的压力像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林泽看了一眼腕表，指针走向一个不容更改的时刻。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依旧坚定的脸，眼神重新凝聚起决断的力量。
会议室里，晓妍面对着摊开的滇西地图，像一个面对着残局的棋手。铅笔悬停在红岩坡那条刺眼的备用路线上方，却迟迟无法落下。钢笔冰冷地躺在手边。桌上的白面馒头和茶叶蛋早己凉透，散发着令人毫无食欲的气息。
疲惫感终于像潮水般彻底淹没了她。身体每一个关节都在酸痛，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林泽那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在耳边回响，此刻更像是一种无力的讽刺。远方塌方的路，近处无用的笔，眼前无解的图……所有的坚持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她只想趴下，哪怕只是几分钟，让这快要爆炸的脑袋得到片刻的喘息。
她放弃了。手臂无力地搁在冰凉的桌面上，额头枕着手臂，像一个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的战士。
就在这时——
“啪嗒。”
毫无预兆，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断电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晓妍悚然一惊，猛地抬起头。窗外城市浑浊的暗红天光渗入，勉强勾勒出巨大会议桌模糊的轮廓。停电？这个念头刚升起，疲惫和烦躁正要涌上，却被眼前的变化硬生生堵了回去。
黑暗中，并非绝对的死寂。
隔壁，那扇紧闭的储物室门的方向，极其轻微地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
紧接着，一丝微弱而温暖的光芒，如同小心翼翼探出的触角，从门缝里流淌出来，投射在昏暗的走廊地面上。那光线并非日光灯冰冷的死白，而是跳跃的、带着暖意的昏黄光芒。
门被缓缓推开。
光芒骤然盛大！
几十盏、不，或许是上百盏圆滚滚的老式小灯泡同时亮了！它们被精心地缠绕在门框上、悬挂在推开的门扇内侧，像一串串被点亮的、温暖的星辰。柔和昏黄的光晕瞬间驱散了门前的黑暗，也照亮了门口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阿强站在最前面，脸上那混不吝的笑容不见了，只剩下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的紧张，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硕大的双层奶油蛋糕——白色奶油上点缀着粉色的漩涡和小糖珠，最顶端矗立着巧克力“福”字花塔，橘黄色的小灯泡串缠绕在蛋糕底座周围，忽明忽灭，映照得蛋糕如同梦幻的城堡。蛋糕侧面，一小块奶油修补的痕迹依稀可辨，却奇异地增添了几分可爱和真实感。
婉清、苏棠、宇轩簇拥在阿强身后侧，手里都捧着一只小小的、插着蜡烛的纸杯蛋糕。跳跃的烛光映亮了他们紧张又期待的眼睛，也映亮了苏棠脸颊上不知何时蹭上的一道白色奶油痕迹。婉清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眼镜片后的目光温暖而鼓励。宇轩努力挺首了背，厚厚的眼镜片反射着烛光。
陆野站在稍远处，举着那台老式的海鸥双反相机，金属机身和巨大的镜头在暖光中泛着沉稳的光泽，他的姿势极其认真，仿佛在记录一个重大的历史时刻。
最后出现的，是林泽。他没有捧蛋糕，挺拔的身影站在那片温暖光晕的边缘，军装笔挺，深邃的目光越过摇曳的烛光，穿透昏暗，牢牢地锁住了会议桌旁那个在黑暗中茫然惊愕的身影。
灯光如星河流淌，烛火在微弱的空气流动中轻轻摇曳。整个办公室区域，只有这一隅闪耀着温暖、明亮的光芒，如同黑夜海面上骤然亮起的灯塔。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黑暗中，晓妍下意识地站起身，茫然地望着门口那片光芒和光芒中的人影。疲惫的大脑一时无法处理眼前的景象，巨大的困惑让她的思维几乎停滞。滇西？红岩坡？蛋糕？蜡烛？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在她混乱的意识里猛烈碰撞。
就在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一个声音响起了。起头有些迟疑，甚至带着点颤抖的破音，像是紧张得找不到调门。
“祝你生日快乐……”
是阿强！他粗犷的嗓音努力想要放柔和，却因为紧张而显得异常突兀。
紧接着，仿佛被这一声笨拙的起头所带动——
婉清清润温柔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苏棠带着点少女稚气和紧张的声线也加入了进来。
宇轩有些低沉却努力唱准的音节加入了进来。
陆野瓮声瓮气、几乎只在哼哼的调子也加入了进来。
然后，那个沉稳的、带着力量的男声，坚定地汇入其中，瞬间稳住了所有飘摇的音符。
“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从最初参差不齐的走调，迅速汇聚成一股虽不完美却无比真挚、温暖的洪流。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在空旷寂静的办公区里回荡，撞在老旧的窗棂上，撞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撞在堆满文件柜的墙壁上。昏黄跳动的小灯泡光芒映照着每一张在烛光后面带笑容、眼神充满期待的脸庞，也映照着墙壁上用胶带固定的那些照片——照片里的晓妍，在长城上笑，在漓江边笑，在花丛中笑，在香山的红叶里回眸笑……
歌声终于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寂静重新降临。
只有灯泡发出温暖的微鸣和蜡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晓妍站在巨大的会议桌旁，办公室深处的黑暗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影。她微微张着嘴，眼睛瞪得极大，茫然地望着门口那片光芒中的人影，望着那个承载了太多心血和祝福的蛋糕，望着那些照片墙上自己曾经鲜活的笑脸……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猛地贯穿了她僵硬的躯壳！
她紧绷的肩膀剧烈地一颤！
一首死死攥在手中的那支深蓝色英雄钢笔，再也握不住，从她骤然松开的手指间滑脱，“啪嗒”一声，清脆地掉落在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
清脆的回音袅袅散开。
门口，昏黄温暖的灯光里，林泽看着黑暗中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影，看着那支掉落的钢笔。他向前一步，稳稳地捧着那个闪烁着烛光的双层蛋糕，声音穿过寂静，清晰地、温柔地响起：
“晓妍，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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