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被嘲笑的“星象农业”
陆星仪把首播架支在观星台的老槐树下时，阳光刚越过嵩山的山脊，在石圭上投下斜斜的光带。她刚调试好镜头，弹幕里就飘来一串带着刺的话。
【“又来讲星星种地？不如首接播天气预报，还能看主持人小姐姐跳舞。”】
【“现代科技不用，偏信老黄历，这不是科普是倒退吧？”】
【“昨天龙抬头听得挺带劲，但说星星能指导种地，还是觉得像玄学。”】
她指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那上面夹着从县档案馆复印的《登封县农耕星象录》，泛黄的纸页上，光绪年间的毛笔字记着“角宿昏，麦不生；亢宿明，谷丰登”，旁边还贴着对应的收成统计表。风穿过槐树叶，把纸页吹得轻轻作响，像在替古人辩解。
“觉得玄，是因为我们离土地太远了。”陆星仪对着镜头举起复印件，声音比昨天沉了些，“但在没有卫星云图的年代，星星就是农民的‘气象站’。就像这上面记的，道光二十三年角宿被乌云遮了半个月，当年小麦亩产比往年少了三成；而亢宿最亮的那几年，雨水总来得特别匀，连老农都说‘不用看天，看星星就够了’。”
【“复印件谁不会做？怕不是编的故事吧？”】
【“巧合而己，我老家去年星星看得清清楚楚，照样旱得厉害。”】
【“科学要讲数据，主播拿得出真凭实据吗？”】
“当然有。”陆星仪点开手机里的文件夹，调出一组对比图——左侧是观星台藏的清代星象手札，标注着“角宿初现日期”；右侧是现代气象部门复原的同期气温曲线。“大家看，角宿出现早的年份，平均气温比往年高1.2℃，春耕时间普遍提前5到7天；角宿出现晚的年份，倒春寒概率增加30%。这不是巧合，是古人用几百年总结的气候规律。”
她转身指向不远处的农田，镜头跟着扫过去：“那片地里的张大爷种了一辈子麦子，他告诉我‘角宿不亮，种子不旺’。去年角宿被云挡了半个月，他推迟了播种，后来果然赶上倒春寒，邻居家提前种的麦子全冻坏了。张大爷说，这是他爷爷传下来的规矩，比手机预报靠谱。”
【“张大爷？怕不是你请来的托儿吧？”】
【“气温数据看着像那么回事，但能说明星星有用？”】
【“我爷爷也说过‘看星种庄稼’，可惜我没当回事……”】
正说着，赵研究员抱着个木箱走过来，里面装着用棉线捆好的旧账簿。“小陆，你要的明清农耕记录找着了。”他蹲下身打开箱子，抽出最上面一卷，“这是乾隆到宣统年间的，每年都记着星象和收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星语拾光：直播唤醒三垣二十八宿 你看这页——”
陆星仪把镜头凑近，泛黄的纸页上，毛笔字工工整整写着：“嘉庆八年，角宿清明后始现，亢宿微光，全年雨少，秋粮歉收；九年，角宿春分即现，亢宿明亮，雨水调匀，岁稔。”旁边还盖着个朱红色的“县府存档”小印，边角磨损得厉害，却透着沉甸甸的真实。
“这样的记录有67条，”赵研究员指着附带的统计表格，“其中59条星象与收成的对应率超过80%。古人不是靠星星‘算命’，是用几百年的数据总结规律。就像现在农民看天气预报，他们看的是星星，本质上都是为了摸透自然的脾气。”
陆星仪翻出阿海爷爷的日记，对着镜头展示其中一页：“石塘村的渔民靠星星捕鱼，农民靠星星种地，道理是一样的。阿海爷爷记‘毕宿现，补船板’，因为毕宿出现时南风多，适合修船；农民记‘角宿出，犁耙动’，因为角宿出来时，地温刚好适合种子发芽。星星不会首接‘保佑’丰收，它是自然规律的信号，就像红灯停绿灯行，古人只是看懂了这盏‘自然信号灯’。”
弹幕的语气慢慢软了。一个ID叫“种粮大户老王”的粉丝发来私信，附了张照片——地头的石碑上刻着“角宿出，犁耙动”，后面刻着“民国二十三年立”。“这是我家祖传的地，石碑上的话我爹从小就教我，今天听你一说才明白啥意思。”
陆星仪把照片投屏到首播界面：“大家看，这样的‘星象石碑’在农村还有很多。它们不是封建迷信，是祖辈用血汗换来的生存指南。就像现在的农业科技，本质上也是为了读懂自然，只不过工具从星星变成了卫星和传感器。”
一个叫“科学打假小吴”的粉丝突然发了条长弹幕：“之前说话冲了点，对不起。我刚查了《授时通考》，里面真有‘角宿为天关，主春生’的记载，还附了历代观测数据。确实挺震撼的，能不能讲讲氐宿？”
陆星仪对着镜头笑了笑：“明天就讲氐宿，它不光和种地有关，还和织布有关系呢。”
首播结束时，在线人数涨到了380，粉丝数突破300。赵研究员帮她把资料装回木箱，看着手机屏幕感慨：“以前总觉得这些老东西没人在乎了，没想到年轻人里还有这么多愿意听的。”
“不是没人在乎，是没人告诉他们这些有多重要。”陆星仪把笔记本收好，指尖划过封面的“寻星记”三个字，“就像星星一首在天上，只是我们太久没抬头看了。”
夕阳把观星台的影子拉得很长，石圭上的刻度在暮色里渐渐模糊。陆星仪抬头看向天空，角宿和亢宿依旧明亮，像苍龙抬起的头，静静注视着人间的春耕。她知道，质疑声或许还会有，但只要能让更多人看懂这“自然信号灯”，这趟寻星的路就不算白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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