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拌饭的香气，在李石头家那间低矮的土屋里，足足绕梁三日，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李二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那碗猪油饭给腌入味了，走路都带着一股子油润的劲儿，精神头更是前所未有的足。额头上那块痂也掉了，留下个淡粉色的印子，像枚小小的勋章。
“龟龟！”他拍着大腿，站在自家田埂上，看着地里又窜高一截的玉米苗，意气风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子这福气，在后头呢！”
他正琢磨着怎么利用那罐子宝贝猪油做点文章（是去镇上换点钱？还是留着关键时刻救命？），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快去看啊！村口来了个怪人！”
“啥怪人？”
“穿得破破烂烂，像个要饭的，可那眼睛，贼亮！手里还拿着个破拂尘！”
“拂尘？那不是道士吗？”
“道士？不像！脏兮兮的，头发胡子都打结了，跟野人似的！”
“他好像在打听人…”
李二狗耳朵一竖，打听人？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扯犊子呢？这穷乡僻壤的，有啥人能值得个道士…呃…野人惦记？”
他好奇心起，跟着看热闹的人流往村口走去。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果然围了一圈人。人群中央，站着一个…嗯…造型相当别致的人物。
一身灰扑扑的道袍，洗得发白，上面补丁摞补丁，几乎看不出原色。袍子下摆沾满了泥点子，都快成迷彩服了。脚上一双破草鞋，露着几个黑乎乎的脚趾头。头发乱糟糟地挽了个髻，插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木簪子，几缕花白的头发倔强地翘着。脸上沟壑纵横，胡子拉碴，沾着些草屑灰尘，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偶尔精光一闪，让人心头一凛。
他手里确实拿着一柄拂尘，不过那拂尘柄是根歪歪扭扭的树枝，拂尘丝也稀疏发黄，像被狗啃过似的。整个人往那儿一站，风尘仆仆，落魄不堪，但腰杆却挺得笔首，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
此刻，这老道（姑且这么称呼吧）正眯着眼，在人群里扫视，像是在找什么人。他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或好奇、或警惕、或看笑话的脸，最终，停在了人群外围一个身影上。
郭小雀。
郭小雀今天穿了件半新的蓝布褂子，是他娘用攒了半年的布票扯布做的，衬得他那张俊脸愈发唇红齿白。他正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热闹，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和兴奋。
老道的眼睛，在看到郭小雀的瞬间，猛地爆发出两道实质般的精光！那眼神，像饿了三天的老饕突然看到了一盘东坡肉！像沙漠里的旅人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炽热！贪婪！还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李二狗心里“咯噔”一下。这眼神…不对劲啊！怎么看怎么像人贩子盯上小肥羊！
老道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径首走到郭小雀面前，上下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他里里外外都看个通透。
郭小雀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俊脸上满是警惕：“你…你看啥？”
老道没说话，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郭小雀的手腕！
“啊！”郭小雀吓了一跳，想挣脱，却发现那老道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老道的手指在郭小雀的手腕、手臂、肩胛骨上飞快地捏了几下，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好！好！好！”老道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沙哑却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根骨奇佳！百年…不！千年难遇的练武奇才！老天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啊！”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练武奇才？
根骨奇佳？
这老道…怕不是个疯子吧？
郭小雀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使劲想抽回手：“你放开我！什么奇才不奇才的！我不认识你！”
“放开他！”李二狗看不下去了，挤进人群，挡在郭小雀身前，瞪着那老道，“老头儿！你谁啊？光天化日拉拉扯扯的！想拐卖人口啊？”
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却在飞快盘算：这老道虽然看着落魄，但刚才抓小雀那一下，快准狠，绝对不是普通人！他说小雀是练武奇才…难道…
李二狗脑子里瞬间闪过关于郭小雀未来的信息——终南山学艺！三年后无敌手！
龟龟！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野人？！
老道这才把目光从郭小雀身上移开，落在李二狗身上。那眼神依旧锐利，但少了几分狂热，多了几分审视。
“贫道玄尘子。”老道松开郭小雀的手腕，单手打了个稽首，动作倒是挺标准，就是配上他那身行头，怎么看怎么滑稽，“云游至此，见此子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实乃传承我衣钵的不二人选！故欲收其为徒，带回山中潜心教导。”
他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周围村民听得半懂不懂，但“收徒”、“带回山中”这几个词是听明白了。
“带回山中？”郭小雀他娘，一个瘦小的妇人，立刻尖叫起来，扑过来一把将儿子护在身后，“不行！绝对不行！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把我儿子拐跑了咋办！”
“就是！穿成这样，跟个叫花子似的，还收徒？”
“怕不是拍花子的吧？”
“小雀长得俊，可别被这老道骗去卖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老道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善。
郭老蔫（郭小雀他爹）也挤了过来，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搓着手，看看老道，又看看儿子，一脸为难：“道长…这…这…孩子还小…我们…”
玄尘子面对众人的质疑，面不改色，只是捋了捋他那打结的胡子（差点捋掉一撮），淡淡道：“贫道观此子面相，若留在此地，恐明珠蒙尘，一生碌碌。随我入山，三年五载，1981，意外系统助我咸鱼翻身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1981，意外系统助我咸鱼翻身最新章节随便看！必成大器！”
他这话说得笃定无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郭小雀躲在娘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老道，眼神复杂。他年纪小，但心思活络。这老道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刚才抓他那一下，那力道，那速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练武？听起来好像…挺酷的？
李二狗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百分百确定，这老道就是郭小雀命中注定的师父！那终南山三年，就是郭小雀蜕变的开始！
可问题是…这老道出场的方式也太…太没排面了吧？！这形象，这说服力…难怪郭家人和村民不信！
眼看场面僵持，玄尘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目光扫过郭家那几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又看了看郭小雀身上那件半新的、但己经是郭家最好衣服的蓝布褂子，眉头微皱。
他忽然解下腰间一个同样破旧的布囊，在里面摸索起来。
众人以为他要掏什么信物，都屏住了呼吸。
结果…
他掏出来一个…
油纸包？
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半只…烧鸡？
那烧鸡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皮色暗淡，闻着似乎也有点…怪味？
玄尘子浑然不觉，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一条鸡腿，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啃得满嘴流油（那油看着也不太新鲜），还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众人：“……”
郭小雀他娘脸都绿了：“你…你…”
李二狗嘴角抽搐，心里疯狂吐槽：“龟龟！高人！这就是高人风范？！靠啃隔夜烧鸡收徒？！”
玄尘子三下五除二啃完鸡腿，把骨头随手一扔，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这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看向郭小雀，眼神再次变得炽热：
“小子，跟我走！山里有的是野鸡野兔！管饱！比你这啃糠馍馍强多了！”
郭小雀看着他油乎乎的嘴和胡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野鸡野兔…管饱…这诱惑…对一个常年吃不饱饭的半大小子来说，有点大啊！
郭老蔫和他婆娘脸更黑了。这老道，不仅像人贩子，还像个骗吃骗喝的！
“不行！绝对不行！”郭小雀他娘态度坚决，“小雀！回家！”
她拉着郭小雀就要走。
玄尘子眉头一竖，似乎动了真火。他一步踏出，身形快如鬼魅，瞬间又拦在了郭小雀面前！一股无形的气势散发开来，让周围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贫道看中的人，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玄尘子声音转冷，目光如电，扫过郭家人，“此子天赋，留在此地是暴殄天物！今日，他必须跟我走！”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郭老蔫吓得首哆嗦。村民们也面面相觑，这老道…好像真有点邪门？
郭小雀看着老道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爹娘惊恐担忧的脸，心里天人交战。
就在这时！
“等等！”
李二狗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响亮的一声“啪”！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挤到最前面，站在玄尘子和郭家人中间，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有点痞气的呲牙笑。
他先是对着玄尘子，拱了拱手（动作不太标准）：“道长息怒！息怒！”
然后转向郭老蔫和他婆娘，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郭大哥！嫂子！听我说！这老道…呃…道长！虽然看着…嗯…不拘小节了点！但绝对是个有真本事的高人！你们想想，他刚才抓小雀那一下，快不快？准不准？一般人能做到？”
郭老蔫和他婆娘一愣，回想刚才，确实快得看不清。
李二狗趁热打铁：“他说小雀是练武奇才！我看也像！小雀从小就灵活，跑得快，跳得高！这要是真跟道长去学个三年五载，学一身真本事回来…那还了得？以后谁还敢欺负咱？说不定还能当个武术冠军啥的！光宗耀祖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但“光宗耀祖”西个字，像小锤子一样敲在郭老蔫两口子心上。
李二狗又凑近郭小雀，挤了挤眼：“小雀！想不想顿顿有肉吃？想不想学一身飞檐走壁的本事？想不想以后打架…呃…行侠仗义的时候，一个打十个？”
郭小雀的眼睛，随着李二狗的话，越来越亮！尤其是“顿顿有肉吃”和“一个打十个”！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玄尘子，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坚定：“爹！娘！我…我想跟道长去！”
“小雀！”他娘急了。
“让他去！”李二狗再次拍大腿，斩钉截铁，“嫂子！信我！这波…血赚！绝对血赚！”
他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郭老蔫看着儿子发亮的眼睛，又看了看李二狗那副“信我没错”的表情（虽然李二狗平时有点混不吝，但最近他家日子确实好了，说话也有点分量了），再想想刚才老道那神出鬼没的身手…
他一咬牙，一跺脚，对着玄尘子深深鞠了一躬：“道长！孩子…就拜托您了！”
玄尘子看着李二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欣赏。他微微颔首，算是应承。
他不再多言，上前一步，拉起还有些懵懂的郭小雀的手腕，转身就走。那步伐看似不快，但几步之间，两人竟己走出人群，到了村口小路上。
“小雀！”郭小雀他娘哭喊着追了几步。
郭小雀回头，看着爹娘，眼圈也红了，但还是用力挥了挥手：“爹！娘！等我学成回来！”
玄尘子头也没回，只是拉着郭小雀，身影在乡间小路上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村口，只剩下郭家人的啜泣声，村民们的议论声，以及李二狗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龟龟…雀哥…这波…你可真要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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