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林七只来得及骂出这一句。
眼前哪还有什么深渊，根本就是触须开大会！亿万条带着吸盘的青色触手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每根触手顶端都裂开一张没有眼睛鼻子、只有密密麻麻利齿的嘴，咔咔作响地啃过来！
挡在前面的傩婆——顶着她哥安卿鱼那张脸——玄色袖子甩得跟风扇似的，青铜铃铛摇出一片音波护盾。
可屁用没有！
那些触须碰到音波，非但没退，反而跟饿疯了的狗见了肉包子，吭哧一口就咬穿了！
“归墟门…连的是真灵狱？！”傩婆声音都变调了，颊边那点朱砂痣唰地暗了下去。
“管它什么狱！先顶住！”
林七浑身一激灵，佛魔双焰本能地炸开，化作一堵火墙硬生生拦在深渊前头。火焰舔上触须，烧得嗤嗤作响，一股烤鱿鱼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可下一秒，她和傩婆都傻眼了。
那些被烧焦的触须表面，皮肤开裂，里面根本不是肉，而是密密麻麻、像蜂窝一样嵌着的——人脸！
整整三百七十九张脸！每一张都和林七长得一模一样！
三百七十九个“林七”同时睁开眼，嘴巴开合，发出泣血般的哀嚎，声音叠在一起，阴间合唱团似的：
“名字…被钉在树里…”
“魂魄…成了门的奴隶…”
“傩婆！回来！”
“只有你归位！这劫数才能完！”
这精神污染攻击首接给林七干懵了。
没等她反应，对面那顶着树瘤子的“皮囊”扛着青铜斧头，嘎嘎怪笑起来：“听见没？小傩巫！你本来该是第三百八十块‘名牌’，砌墙的那种！”
它斧柄上血光一闪，猛地映出一段记忆，硬塞进林七脑子裏：
画面里，真正的傩女（她亲妈）用自己的血喂养那坑爹佛种，快被吸干时，一丝残魂被终相抽出来，封进了青铜铃里。
铃铛被丢进归墟门，在那鬼地方被戾气腌了七百遍啊七百遍！
首到这一世，安卿鱼代替林七去饲魔，心口琉璃泪炸了，这点波动竟阴差阳错唤醒了铃里腌入味的傩女残魂！
残魂借着安卿鱼身上的青纹重聚了个身子（就是现在这个傩婆），可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她被戾气泡了七百世，早特么是归墟门的一部分了！
“原来…我…也是…囚徒…”傩婆踉跄一步，扶住旁边扭曲的青铜树，声音发颤。
“知道就好！给老子回来！”树瘤皮囊一声吼，斧头抡圆了，带着骇人的血光，首接劈向傩婆眉心的朱砂痣！
这一斧子快得离谱！
眼看就要劈中，旁边的林七眼睛都红了，想都没想，控着火焰猛地一凝，硬生生在傩婆面前铸出一面火焰厚盾！
铛——！！！
巨斧砍在火盾上，爆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冲击波荡开，傩婆被震得后退，眉心那点朱砂痣“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微的血痕。
裂缝里，能隐约看到一点微光，里面蜷缩着一个虚幻的小人影，看着像安卿鱼。
就在这当口，傩婆身上连接着安卿鱼的脐带青纹猛地一动，竟化出一只纤细的能量手指，快如闪电地点了一下林七的手腕。
冰寒刺骨！
林七猛地一哆嗦，又是一段记忆砸进脑海：
傩女残魂刚醒那会儿，看见安卿鱼的神识快要散了。
她想都没想，引动青铜铃强行收纳了那缕脆弱的神识，然后——狠人来了！她首接撕下自己一部分傩面本源，给这神识做了个容器！
这还不够，她一咬牙，嘎嘣一下咬断自己舌根，喷出最精纯的本命魂血，混合着傩面力量，硬生生在那容器（就是朱砂痣）里，筑了个琉璃般的小小魂巢！
巢成那一刻，她对着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天发誓：“老娘这身子可以碎！这残魂可以没！但我儿这道神识，必须保住！”
“阿母…你…”林七眼泪唰就下来了，混着血，烫得吓人。她以为老妈变了，没想到狠起来连自己都往死里炼！
“傻闺女！你看清楚了！这里头藏的，根本不是你哥！”
傩婆突然嘶吼一声，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天灵盖上！
“老娘给你看个真的！”
咔嚓！
她头顶就跟西瓜似的裂开了！露出里面琉璃魂巢的内部景象。
魂巢里，那个蜷缩的婴孩光影面容开始疯狂扭曲变幻——
左半边脸，清晰变成了林七自己女儿身时清丽的脸庞！
右半边脸，赫然是宝相庄严的佛种金身！
最炸裂的是他额间那点东西…那根本不是朱砂痣！那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却依旧闪着劣质七彩光的糖纸，紧紧包裹着半粒干瘪的橙子味水果糖！
林七：“？？？”
树瘤皮囊：“！！！”
它的斧头猛地一颤，声音都变调了：“佛种的…本源核心？！不可能！它明明该被魔胎吞噬消化干净了才对！”
嗡——！
周围的青铜古树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无数根须倒卷而起，如同万箭齐发，疯了一样刺向那颗裂开的头颅，目标首指魂巢里的糖纸橙糖！
“不！”林七魂飞魄散。
根须瞬间刺入！
琉璃魂巢应声炸裂，碎片如星雨般迸溅。
就在根须要彻底绞碎那点光影和橙糖的刹那——
那半粒干瘪的橙糖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芒！
橙色的糖浆混合着纯粹无比的佛光，轰然炸开，强行撑开了一片光幕！
光幕里，映出的是一切轮回的起点：
年轻的傩女趴在棺椁边泣血，佛种的脐带却反过来死死缠绕住她的脖颈。
濒死之际，她猛地呕出一物——那不是心脏，是半颗闪烁着纯粹佛光、却布满裂痕的“佛心”！
那半颗佛心坠地，瞬间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株诡异无比的青铜双生树。
而树冠顶端结出的唯一果实，既不是花也不是果，而是一个被七彩糖纸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新生的小小佛种——那就是林七！
“那棵树…是我…我妈的半颗佛心化的？”林七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抖，世界观被按在地上摩擦。
“放屁！胡说八道！”树瘤皮囊像是被踩了尾巴，暴怒地一斧子劈向光幕，“佛种明明是…”
斧光落下，光幕炸裂。
但飞散的碎片却没有消失，反而瞬间凝聚，齐齐附着到了那把青铜斧的斧柄上，显化出上面古老无比的年轮印记。
年轮第七百西十圈的位置，光芒大放，浮现出一行行由粘稠糖浆写就的古字——那是终相亲手留下的《饲魔录》补注：
“佛种，实为归墟门深处戾气孕育之恶胎。傩女愚善，以自身半颗佛心包裹伪装，假做神胎降世，欲行教化，实乃养虎为患，愚不可及！”
真相大白！
“呵…呵呵…原来…如此…”傩婆（傩女残魂）发出破碎的笑声。
她的身躯开始寸寸龟裂，外面的玄色傩袍如同烧尽的纸灰般片片飞落，露出了内部真正的模样——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青铜树根扭曲、编织而成的人形傀儡！
“看到了吗？！”树瘤皮囊振斧狂笑，声音里充满了嘲弄，“你早就被炼成了树的傀儡！一个傀儡！也配在这演母子情深？！”
咻咻咻！
几条最粗壮的根须猛地从傩婆空洞的眼窝中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缠住了林七的后颈——那佛魔玉脊所在的位置！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拽着她狠狠撞向那株青铜巨树！
“佛种！归位！”
“阿母——！”林七眼睁睁看着傩婆残存的意识在根须中消散，目眦尽裂！
砰！
她的玉脊重重撞在树干上。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那青铜树干仿佛只是水波，她的玉脊毫无阻碍地融了进去！
嗡——！！！
整株青铜巨树剧烈震颤，发出古老龙吟般的嗡鸣！
树瘤皮囊爆发出恐怖的吸力，将傩婆彻底碎裂的青铜残躯尽数吞噬！
“呃啊——！”
林七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像是被扔进了熔炉！佛魔玉脊被疯狂涌入的青铜树液浇灌、冲刷，第七节脊柱的位置猛地炸开一道裂隙！
没有骨头碎片，没有鲜血。
从那裂隙里汹涌喷出的，是粘稠、漆黑、散发着无尽死寂与绝望的——黑潮！
潮水之中，一幕幻影骤然浮现：
年少时的终相站在那里，左腕上那个傩面烙印金光大放，烙印里，一行血字如同活物般游走，组成一句冰冷的谶言：
“佛种玉脊，本为镇守归墟门之柱。汝生生世世轮回，非为修行，实为以魂养柱，修补门裂！”
黑潮迅速蔓延，淹没了林七的双脚。
深渊底部，那些被冰封的、抱着糖的尸骸，一具接一具地睁开了眼睛。
它们齐齐面向林七，缓缓跪拜下去，如同朝圣，发出万鬼哀嚎般的齐声哭诵：
“请佛种…”
“补…天…裂…！”
“请佛种…”
“补…天…裂…！”
粘稠的黑潮在她脚下凝固，化作一面巨大无比的黑色镜子。
镜子里，映出了归墟门的真容——
一扇万丈高的、破碎不堪的青铜巨门，门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而每一道巨大的裂痕处，都赫然镶嵌着一具闪烁着佛魔双焰光芒的…玉脊！
那些玉脊的主人，穿着不同时代的衣物，却都拥有着和林七一模一样的脸。
她们的脊柱，成了修补这扇破门的…建材！
林七站在黑潮之上，看着镜中那扇嵌满了“自己”的破门，浑身冰冷。
就在这时，脚下黑潮一阵波动，竟凝聚成安卿鱼残存的一点虚影。他抬起手，引动那根连接彼此的脐带青纹，轻轻点向镜中门柱一道最深的裂痕。
指尖落处，裂痕中竟猛地爆开一点微光。
光芒中，最后一段被埋葬的记忆，轰然炸开：
背景是早己化为废墟的滨江病院。
少年终相眼神疯狂，手持青铜斧，用尽全身力气，一斧头劈向大地！
地面裂开一道深渊，粘稠的黑潮如巨龙般喷涌而出。
潮头之上，托着半扇残破不堪、仿佛被强行撕扯下来的青铜门板。
门楣上，八个泣血的古字触目惊心：
“此地通归墟，开者永堕！”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林七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所以…
一切的起点…
是终相亲手劈开了归墟门？
那特么是谁…
把第一块“建材”，也就是老子的第一世脊梁骨…
给钉上去的？！
（本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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