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被冲天的火光映照出斑驳的血色。
窄巷深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
黑衣杀手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骇与匪夷所思的迷茫。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嘶哑而干涩的声音：“你……你究竟是谁？你是怎么……怎么可能发现我的？！”
这个问题，是他此刻最大的梦魇。
他的藏匿之术，师承靖安司最顶尖的刺客，足以在百步之内瞒过任何宗师级高手的感知。他选择的角度、利用的阴影、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调整到了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完美状态。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一堵厚厚的土墙！
对方不仅发现了他，还能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用一片飞刀击落屋瓦，恰到好处地打断自己的必杀一击。
这不是武功。
这是妖术！是神鬼莫测的手段！
陈凡没有理会他的惊叫，他那双在火光下显得异常明亮的眸子，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刚刚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新获得的能力虽然强大，但对心神的负担也同样巨大。
他缓步上前，从地上捡起那把因为主人失神而掉落的手弩，掂了掂，弩身冰冷而沉重，做工精良，显然是军中特制的精品。
“告诉我，陆文昭在哪？”
陈凡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地扎进了黑衣杀手的心底。
杀手猛地打了个寒颤，随即，眼中那丝恐惧竟被一种狂热的忠诚所取代。他惨笑一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呵……你以为抓住了我，就能赢了指挥使大人？天真！你现在，不过是瓮中的一只鳖，笼中的一头困兽！整个青石镇，就是大人为你准备的坟场！你……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是吗？”陈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蹲下身，将那支淬毒的弩箭从墙壁上拔了出来，拿到杀手面前，“这上面的毒，见血封喉，对么？”
杀手瞳孔一缩，没有说话。
“为了引我出来，不惜用一个七岁女童的性命做诱饵。事败之后，你杀她灭口，也不会有半点犹豫。”陈凡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你觉得，像陆文昭那样的人，会真的在意你这颗棋子的死活吗？”
“住口！”杀手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厉声尖叫起来，“你懂什么！为大人尽忠，是我辈的荣耀！你这种反贼，永远不会明白大人的雄才伟略！”
“我确实不明白。”陈凡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他的说法，“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你在怀里藏着一把匕首的同时，还在内衬的夹层里，缝了三枚开元通宝。”
杀手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怀里的匕首，是他的第二重保障。而内衬夹层里的三枚铜钱，则是他最后的逃命钱，是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秘密！
这个男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凡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继续落在了杀手的胸口位置。
“你也不必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很好奇，一个为靖安司卖命的杀手，为什么会在脖子上，挂着一只用桃木雕刻的、己经磨损得看不清纹路的小鸟？”
“那只小鸟的翅膀上，似乎还刻着一个字……是‘莺’，对吗？”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黑衣杀手的灵魂深处！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那股刚刚建立起来的、狂热的忠诚，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桃木小鸟，是他那早夭的妹妹，小莺，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最柔软、也最不为人知的隐秘！是他每次执行必死任务时，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丝念想！
而现在，这个秘密，被眼前这个魔鬼，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
他甚至没有搜自己的身！
他只是……看着自己！
这一刻，黑衣杀手彻底崩溃了。
他看着陈凡的眼神，不再是看着一个敌人，而是像一个凡人，在仰望一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
或者说，魔神。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是能决定你生死的人。”陈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现在，我再问你一遍，陆文昭，在哪？”
面对这神鬼莫测的手段，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开局饿死？我反手兑换一个盛世 杀手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他知道，任何的谎言，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我……我不知道……”他绝望地摇着头，“指挥使大人的行踪，一向是绝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确切的位置……”
陈凡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陆文昭那般谨慎多疑的人，又怎会将自己的指挥部，暴露给一线的执行者。
“那他，是如何指挥你们的？”陈凡换了个问题，“这么大的搜捕网，如果没有一个高效的指挥系统，只会是一盘散沙。”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核心。
杀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在接触到陈凡那冰冷的眼神后，他立刻放弃了挣扎，竹筒倒豆子般地全说了出来。
“是……是鸟哨……”
“鸟哨？”
“对。”杀手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大人精通百鸟之语，他用一种特制的骨哨，模仿不同的鸟叫声，来向城中各个区域的小队，下达指令。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熟记这套‘鸟语’暗号。”
陈凡心中一动，这倒是个符合这个时代背景，又足够隐秘高效的指挥方式。
“都有哪些指令？”他追问道。
“短促的杜鹃三声，代表发现敌踪，汇报方位。画眉长鸣，代表请求支援。夜莺的婉转啼叫，是安全信号。而最急促、最尖利的猫头鹰叫声，则是……最高指令，命令听到声音的所有小队，不惜一切代价，向声源处合围！”
信息，清晰而又关键。
陈凡的大脑，在瞬间开始了飞速的运转。
一个大胆到了极点，也疯狂到了极点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陆文昭，你以为你是那个手握指挥棒的猎人吗？
你以为，你能用这套天衣无缝的指挥系统，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那么，如果……
如果这支乐队的指挥，换人了呢？
“那支骨哨，在哪？”陈凡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杀手的身上。
杀手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枚不过寸许长短、由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白色哨子，递了过去。
“我……我己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他看着陈凡，眼中充满了哀求，“给我个痛快……”
陈凡接过骨哨，入手冰凉。
他看了一眼这个己经彻底失去斗志的杀手，点了点头。
“好。”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那支刚刚从墙上拔下来的淬毒弩箭，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划破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噗嗤。
一声轻响。
弩箭精准地，没入了杀手的心口。
黑衣杀手身体一震，眼中最后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那个魔神般的男人，将那枚决定了无数人生死的骨哨，放在了唇边。
他，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将成为他带入地狱的、永恒的谜团。
“少帅！”
就在此时，戚山的身影，带着两名北府军老兵，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巷口闪了进来。
他们身上，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干净利落的厮杀。
“解决了？”陈凡将骨哨收入怀中，淡淡地问道。
“解决了！”戚山压抑着兴奋，拱手道，“东边那条街的三个杂碎，己经全部处理干净！不过……”
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不过，情况有些不妙。靖安司的包围圈，收缩得比我们预想中要快得多！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南北两个方向的街口，都己经出现了弓弩手！他们这是要将我们彻底困死在这片区域！”
“意料之中。”陈凡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陆文昭这是怕我们跑了，想用铁桶阵，一点一点地把我们挤出来，碾碎。”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立刻组织突围？”一名老兵焦急地问道。
“突围？”陈凡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
“我们不突围。”
他的目光，扫过戚山和他身后的两名老兵，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任何人热血沸腾的疯狂与自信。
“陆文昭以为他是猎人，我们是猎物。”
“现在，我要让整个青石镇的靖安司番子都知道……”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从这一刻起，攻守易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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