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图书馆，外面的雾气似乎比之前更浓稠了几分，带着浸入骨髓的阴冷。广播里那欢快走调的音乐不知何时停止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被远处雾中传来的、模糊不清的脚步声或压抑的啜泣打断，更添诡谲。
「出来了出来了！图书馆感觉比教室还吓人！」
「那些学生真的好像傀儡啊，书绝对有问题！」
「管理员婆婆是好人吗？她是不是在提醒大佬们？」
「阿荀到底想干嘛？」
「大佬们现在去哪？回宿舍吗？204还有个黑徽室友呢！」
雪澂握着云溯的手，掌心温热的力量持续不断地传来，驱散着周遭的寒意和不适。他低头看向云溯，声音压得极低：“师尊，感觉如何？那地下的气息……”
“无碍。”云溯淡淡道，红瞳扫视着浓雾，像是在分辨方向，“一股死水罢了，污秽不堪，还不至于影响到我。”话虽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轻轻抚了下小腹，那里似乎因为接触到那冰冷死寂的水灵之力而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排斥感。
雪澂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作，眉头蹙得更紧：“先回宿舍休整？需要从长计议。”那个有着黑色徽章室友的204宿舍绝非理想休息地，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安全的选择。至少规则上，宿舍在非熄灯时段是“安全”的。
云溯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连续应对教室质问和图书馆探查，虽未动用大量灵力，但精神始终高度紧绷，加上孕期容易疲惫，他确实需要片刻喘息来消化信息并规划下一步。而且，那个阿荀……他抛出的诱饵，值得玩味。
两人依循记忆，在能见度极低的雾中朝着B栋宿舍楼的方向移动。沿途遇到的学生依旧行色匆匆，低头沉默，如同设定好程序的偶人。他们胸前的白色徽章在灰雾中偶尔闪过微弱的光，像是一只只麻木的眼睛。
「这雾也太大了，根本看不清路啊！」
「感觉这些白徽学生越来越多了，像背景板一样，瘆人。」
「他们的徽章……刚才美人是不是说‘徽章有眼’？」
「细思极恐！所以这些学生是被徽章监控着甚至控制着？」
「大佬们快回宿舍吧，外面感觉也不安全！」
好不容易回到B栋宿舍楼，一楼门厅那个管理员老大爷依旧坐在原地，眼神浑浊，嘴角那点暗红色的污渍似乎更明显了些。他对两人的进出毫无反应。
走上二楼，经过205宿舍时，那扇门依旧紧闭，但门缝底下，似乎渗出了一些深色的、己经干涸的痕迹。云溯的目光扫过，面无表情。
204宿舍的门虚掩着。
雪澂率先一步，谨慎地推开房门。
室内景象与他们离开时并无二致。阿荀并不在室内。他的床铺依旧整齐得如同尺子量过，书桌上的东西也纹丝未动。仿佛他这个人只是短暂出现，然后又融入了学院的雾气中。
「阿荀不在？」
「他跑去哪了？不是他约图书馆地下的吗？」
「会不会是个陷阱？把大佬们引开他好做别的事？」
「宿舍里现在安全吗？总觉得有那双黑徽眼睛在暗处看着……」
雪澂快速检查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或者隐藏的陷阱，这才让云溯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暂时隔绝了外面的诡异，但压抑感并未减少分毫。空气中还残留着阿荀身上那股极淡的、混合着陈旧书页和某种冷冽草药的气息。
云溯在自己的床沿坐下，微微吐出一口气，眉宇间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孕期的身体似乎比以往更容易感到疲惫和精神上的消耗。
雪澂立刻单膝跪地，握住他微凉的手，精纯平和的灵力如同温煦的暖流，缓缓注入他体内，细致地抚平他略微波动的气息和灵胎那丝细微的排斥感。
“师尊，喝点水。”雪澂从带来的双肩背里取出一个保温杯，里面是他一早备好的、用灵泉泡的安神茶。
云溯接过，小口啜饮。温热微甘的液体滑入喉间，带来些许舒缓。他闭上眼，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
「呜呜雪澂大佬真的好细心好体贴！」
「美人好像累了，心疼，怀着宝宝还要在这种鬼地方周旋。」
「《关于顶级大佬在怪谈校园里也要喝热水这件事》」
「所以现在怎么办？等阿荀回来？还是主动出击？」
「图书馆地下还去吗？那个邀请明显有问题啊。」
雪澂守在一旁，目光沉静地看着云溯，没有出声打扰他的思考。他只是默默地将灵力持续渡过去，同时警惕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片刻后，云溯睁开眼，红瞳中恢复了清明与冷静。他放下水杯，指尖在膝上轻轻敲击。
“图书馆地下，必须去。”他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那股变异的水之灵气息，虽然死寂污浊，但体量庞大，很可能是支撑这个领域运转的核心能量源之一。要彻底净化这里，绕不开它。”
“阿荀的邀请，无论目的为何，都给了我们一个切入的契机。他似乎……知道很多关于徽章和地下的事情。”云溯回想起教室纸条上“它”的指向，以及管理员婆婆那看似意外实则有意的举动，“而且，未必只有他一条路。”
雪澂点头：“那个老管理员。她似乎也在用她的方式传递信息。”掉书，以及那瞬间敞开的门缝。
“嗯。”云溯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黑色徽章，白色徽章，还有那个李老师边缘带黑纹的红徽……这个学院的‘规则’，比明面上的条款复杂得多。颜色或许并非绝对的危险标识，而是代表不同的‘权限’或‘状态’。”
他看向雪澂：“阿荀的黑徽，未必是‘绝对危险’，可能代表着‘游离于规则之外’或‘掌控部分规则’。而那个李老师的红徽，掺杂黑纹，更像是被污染或拥有特殊权限的‘管理者’。”
“师尊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不同‘颜色’之间的规则空隙，甚至……矛盾？”雪澂立刻领悟。
“就像课上做的那样。”云溯挑眉，“规则的制定者，往往最容易被自己设定的规则束缚。找出漏洞，引发冲突，就能制造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翻滚的浓雾：“阿荀约的是‘放学后’。现在距离下午课程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还有机会做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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