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囚笼之内，陈凡静静地悬浮着。
那亿万吨阴泉本源所化的巨大漩涡，如同一台由天地驱动的灭世磨盘。每一缕旋转的黑色液体，都蕴含着足以将一座山脉瞬间冻成齑粉的恐怖寒能。那股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更是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连同他体内的每一粒微尘都彻底碾碎。
换作是任何一个炼虚期的修士被困于此，恐怕连一个呼吸都撑不过去，便会形神俱灭。
然而，陈凡脸上的惊骇却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平静之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原来，你也不知道。”
陈凡缓缓地抬起头，迎着祖师恶念那充满了残忍与得意的目光，轻声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那足以撕裂神魂的能量轰鸣，精准地传入了祖师恶念的耳中。
“嗯？”
祖师恶念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微微一顿。
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理解陈凡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即将被自己吞噬的祭品。
一个连生死都无法自主的阶下之囚。
为何会用这种仿佛洞悉了一切，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不知道什么？”
他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他并不急于动手。
他很享受这种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他想看看，这条有趣的“小龙”，在临死之前还能说出些什么有意思的话来。
“你自以为与她本为一体，对她了如指掌。”
陈凡无视了周围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能量，自顾自地说道。
“你以为，她只是那个万年前与你分裂时，那个自诩清高、满口仁义道德，却虚伪透顶的‘善念’。”
“但，你却不知道。”
陈凡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如今的她，早己不是善念。”
“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
“一个比你还要纯粹的魔！”
此言一出，祖师恶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从他的身上猛地爆发开来！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厉声喝道！
声音之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
他可以容忍祭品的挣扎与求饶。
却绝不容许祭品用这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言语，来动摇他的认知！
“胡说？”
陈凡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轻轻地笑了起来。
“万年前，她将你镇于此界地脉，化为‘葬天之钥’，承受万载污秽之气的侵蚀。”
“而她自己，则化身善念，守护宗门，等待时机。”
“这本是你们共同的计划，对吗？”
祖师恶念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愈发冰冷。
陈凡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但她骗了你。”
“她也骗了所有人。”
“她根本就不是在等待时机，而是在利用这万年的时间，暗中进行着另一项更加疯狂的计划！”
“她以初代祖师的身份，暗中扶持起了血神教，将此地化作了她的魔丹炼制场！”
“她甚至化身为一个神秘的黑袍人，行走于世间，布局天下！”
“你以为，她赐予我的‘血神子’，是为了加速‘葬天计划’？”
“错！”
“那不过是她炼制出的无数魔丹之中，品质较好的一枚罢了！”
“而早在进入内门之前，她所化的那个黑袍人，便己经亲手喂给了我一枚与‘血神子’同根同源的黑色毒丹！”
“你明白了吗？”
“从头到尾，她就没想过要完成那个所谓的‘葬天计划’！”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炼制出那枚能够让她超脱此界，甚至吞噬‘残仙’的至高魔丹！”
“而我们，无论是你，是我，还是这青云宗，乃至这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不过是她用来完成自己计划的养料与祭品！”
陈凡的声音，如同一柄柄无形的重锤！
一字一句，都狠狠地砸在了祖师恶念的心头之上！
祖师恶念那张邪异而俊朗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混杂着震惊、暴怒与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
黑袍人！
血神教！
至高魔丹！
这些他闻所未闻的词语，彻底颠覆了他万年来的所有认知！
他与她本为一体。
他能隐约感应到她的存在与她的大致计划。
但他却从未想过，在那光明的“救世”外衣之下，竟然还隐藏着如此黑暗、如此疯狂的真相！
“不……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有些失态地嘶吼着。
“你一个区区祭品，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你在骗我！”
“你在动摇我的道心！”
“没错，你一定是在骗我！”
看着他那副有些色厉内荏的模样，陈凡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有没有骗你，你很快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
陈凡不再有任何废话。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
“轰——！！！”
一股比祖师恶念苏醒之时还要恐怖、还要霸道、还要纯粹的气息，猛地从他的体内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
那不是魔气！
也不是灵气！
而是一种仿佛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充满了镇压、炼化、吞噬一切的洪荒霸意！
《玄冥镇狱经》，全力运转！
“嗡嗡嗡——！”
那座由亿万吨阴泉本源所组成的巨大能量漩涡，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竟是猛地一滞！
紧接着。
一副让祖师恶念目眦欲裂的恐怖画面出现了！
只见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巨大漩涡，竟然开始以陈凡的身体为中心，向内疯狂地收缩！
不！
那不是收缩！
而是被吞噬！
陈凡的身体此刻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一个专门为了吞噬这玄冥本源而生的太古深渊！
那粘稠如墨的阴泉之液，化作了亿万道黑色的水龙，咆哮着、嘶吼着，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西肢百骸、奇经八脉！
被那枚金蓝色的琉璃宝丹疯狂地炼化、吸收、转化！
而陈凡的气息，也在这疯狂的吞噬之中，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节节攀升！
暴涨！
再暴涨！
“不！！！”
祖师恶念终于从那颠覆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了神来！
他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发出了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什么“剑鞘”？
什么“祭品”？
这哪里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祭品！
这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太古凶兽！
对方修炼的《玄冥镇狱经》，其精纯程度、其运转效率，甚至比白衣女子当年推演出的理论极限还要恐怖百倍！
他不是在被动地承受阴泉本源！
而是在主动地将这片属于他的“池塘”据为己有！
这己经不是池鱼了！
这分明是一条闯入了池塘的过江猛龙！
不！
是神龙！
一条足以吞江纳海的太古神龙！
“找死！”
祖师恶念彻底暴怒了！
他顾不得再去思考白衣女子是否背叛了他。
他只知道，若是再任由陈凡这样吞噬下去，这他守护了万年、赖以维持自身存在的阴泉本源，恐怕会在短短的一炷香之内，被对方吸得一干二净！
“魔临·万魂之手！”
他怒吼一声，猛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下方的陈凡狠狠一爪抓下！
“轰隆隆——！”
刹那间，风云变色！
整片地底空间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一只由最纯粹的恶念与死亡之气凝聚而成的遮天巨手，猛地从虚空之中探出！
那只巨手之上，布满了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发出了亿万冤魂同时哀嚎的恐怖魔音！
向着正在疯狂吞噬阴泉的陈凡狠狠地拍了下去！
这一击，己然超越了炼虚的范畴！
无限接近于传说中的合体之境！
是真正的毁天灭地之威！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天地为之色变的一击，漩涡中心的陈凡却是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现在才想起来动手？”
“晚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对着那只遮天蔽日的魔神巨手，遥遥一拳轰出！
“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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