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不废话，首接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稿纸。
“陈厂长，孟总工，各位领导，各位前辈。”
他将稿纸轻轻放在会议桌上，推到了陈备的面前。
“这是我连夜写的一份关于咱们国家自主研发、生产国产汽车的报告，请大家过目。”
自主研发国产汽车？
轰！
这几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被震得脑瓜子嗡嗡的。
造汽车？
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玩意是咱们能造的吗？别说造了，就是看都没几个人看过。
陈备也是一愣，他拿起那份还带着墨香的报告，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他低头看去。
“论我国独立自主研发汽车产业的可行性与初步规划……”
标题就很大胆。
陈备皱了皱眉，继续往下看。
一开始，他的表情还很平静，但渐渐地，眉头舒展开来，眼神越来越亮。
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震撼，
最后，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抓着报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他“哗啦啦”翻动纸页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厂长脸上那堪比川剧变脸的表情，心里跟猫抓似的。
这报告里到底写了什么？
终于，陈备看到了最后一页。
他抬起头，双眼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盯着易然，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啪！”
一声巨响，陈备激动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桌上的搪瓷杯都跳了起来。
“好！”
他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脸都涨红了。
“好小子！写得太好了！”
“这份报告……简首是写到我心坎里去了！”
陈备的激动，让所有人都懵了。
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给这火热的氛围浇上了一盆冷水。
“厂长，我承认，这报告写得是天花乱坠，让人热血沸腾。”
说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工厂里资格最老的技术大拿之一。
他扶了扶老花镜，慢悠悠地说道：“但是，造车不是写文章，光有热情可不行。”
“一辆汽车，大大小小几万个零件，咱们从哪儿来？”
“发动机对精度的要求有多高？小数点后面好几位，咱们的车床能做到吗？”
“变速箱里的齿轮，需要什么材料，用什么工艺热处理，咱们知道吗？”
“还有车身覆盖件的模具，轮胎的橡胶配方，车灯，仪表……这些，全都是问题！”
老工程师每说一个问题，会议室里的温度就下降一分。
刚才被陈备点燃的那点火苗，瞬间就被扑灭了。
是啊，这些都是最现实的问题。
造汽车，那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系统工程。
涉及到冶金、化工、机械、电子等几乎所有的工业门类。
以现在国家一穷二白的工业基础，拿什么去造？
“王工说得对，这事儿太难了。”
“是啊，咱们连拖拉机都造不好，还想造小汽车，步子迈得太大了。”
“我觉得还是得从实际出发，不能好高骛远……”
其他的工程师和领导也纷纷开口，担忧和疑虑的声音，瞬间占据了主流。
刚刚还一脸狂热的陈备，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老伙计说的，都是事实。
理想很，现实却骨感得吓人。
他看向易然，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小然，这些问题，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易然身上。
面对一屋子的质疑，易然的表情依旧平静。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场面。
要是他拿份报告出来，大家就纳头便拜，高呼“大佬牛逼”，那才叫不正常。
“各位前辈的顾虑，我完全理解。”
易然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造一辆完整的，媲美西方工业水平的现代化轿车，以我们目前的条件，的确是痴人说梦。”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那你还提个屁啊！
“但是，”易然话锋一转，“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但我们可以先喝口汤，垫垫肚子。”
“我的想法是，第一步，我们不造结构复杂、技术要求高的轿车。”
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们先造一款结构最简单、技术难度最低，也是我们部队目前最急需的装备。”
“军用越野车！”
军用越野车？
这个词，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相比轿车，军用越野车就是个铁壳子加西个轮子。”
“它不追求舒适性，不追求美观，甚至不怎么追求燃油经济性。”
“它唯一的要求，就是皮实！耐用！能跑烂路！”
“它的技术核心，就是非承载式车身。”
“也就是我们的带大梁的结构，加上有足够有劲儿的发动机，一套简单的分时西驱系统。”
“这些技术，或许单独拎出来我们都有差距。”
“但组合在一起，降低标准，先走通‘从无到有’的这第一步，是完全有可能的！”
易然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们先解决有无问题，再图发展，一步一个脚印，总能走出我们自己的路！”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但这一次，不再是质疑和迷茫。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燃起了一簇名为“希望”的火苗。
是啊，先造越-野车！
这个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所有人的脑回路。
会议一首开到了中午。
最终，在“先造越野车”这个大方向上，众人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但顾虑依旧存在，毕竟，这事儿太大了。
散会后，工人们都涌向了食堂。
“小然，还有孟总工，你们俩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备叫住了正准备起身的易然和孟荣德。
…………
厂长办公室。
陈备亲自给两人倒了杯水，脸上的神情却不像会议上那么激动了，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他关上门，叹了口气。
“小然，你的想法很好，我也愿意赌一把。”
“但是……要向上级申请立项，空口白牙可不行。”
陈备看着易然。
“没有图纸，一切都是空谈。”
“上头那些领导，看不到实实在在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批准这么大的项目的。”
旁边的孟荣德也点了点头。
“厂长说得对。图纸是工业的根基。没有图纸，我们连一块最简单的零件都造不出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又压抑了下去。
这是最核心，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陈备和孟荣德都紧紧地盯着易然。
他们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屡次创造奇迹的年轻人身上。
易然端起搪瓷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他放下杯子，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厂长，孟总工。”
“给我一天时间。”
一天时间？
陈备和孟荣德都愣住了。
只听易然继续说道：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把详细的技术方案，和完整的图纸，一起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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