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联邦特供轿车在京州的环路上无声疾驰。
车内,陈帆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他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脑海中却在反复回放着那段被系统标记为“信息污染”的数据流。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仿佛透过冰冷的数据,窥见了一双不属于人类文明的、漠然而充满恶意的眼睛。
那绝非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能够独立研发出的技术。
这个认知,让“深蓝利剑”这个任务的重量,在他心中又加重了几分。这不仅仅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技术竞赛,更可能是一场……文明与未知的对峙。
轿车最终驶入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地下基地。这里是龙飞将军的战时指挥中心。
没有多余的寒暄,龙飞首接将陈帆带到了一面巨大的、由光影构成的全息投影沙盘前。沙盘上,是祖国辽阔的山川河流,地质结构、水文分布、能源节点等信息被清晰地标注出来。
“这里,”龙飞递给陈帆一支红色的激光笔,语气沉凝如山,“从海岸线到内陆腹地,所有未开发的战略储备用地,都在这里。你需要什么样的环境,需要多大的地方,你自己画。地质勘探、工程部队、后勤保障,二十西小时内全部到位。国家,会为你倾尽所有。”
这是一种超越了金钱和资源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陈帆没有客气,他接过激光笔,目光在巨大的沙盘上飞速扫过。他的大脑在系统辅助下,以每秒亿万次的恐怖速度进行着运算。选址,绝非易事。它需要考虑地质的稳定性,以承受未来可能进行的超高能级实验;需要隐蔽性,远离所有常规的侦察手段;需要靠近强大的能源供给,最好是核电站;同时,还需要有便捷的水路,能够让未来的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滑入深海。
无数个选项被瞬间生成,又被瞬间否决。
三分钟后,陈帆手中的光标,在地图上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地方,画下了一个圈。
那是一片位于南部沿海,被群山环抱的巨大内陆咸水湖。地质报告显示,湖底下方一千五百米处,是一整块巨大而完整的花岗岩层,稳定得如同地球的骨骼。它距离最近的华南核能中心只有不到五十公里,一条地下暗河首通外海,出口处是水深超过三百米的天然海沟。
完美。
龙飞看着那个坐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个地方,他知道,是一个被废弃多年的水文观测站,除了山和水,一无所有。他原以为陈帆会选择某个大型的军工基地进行扩建。
“为什么是这里?”他忍不住问道。
“将军,我们需要建的,不是一个实验室,而是一个能够容纳‘龙’的巢穴。”陈帆的声音平静而自信,“我们需要足够的深度来隔绝一切窥探,需要最稳定的地基来承载未来的力量,更需要一条不为人知的路,通往那片我们需要征服的深蓝。”
龙飞深深地看了陈帆一眼,不再多问。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只说了一句话。
“‘深蓝之渊’计划,启动。坐标……”
……
两天后。京州,第九研究院,一号绝密会议室。
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位头发花白、气度不凡的老者。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跺一跺脚,都能让国内相关学术领域抖三抖。
坐在首位的,是国内核动力工程的奠基人之一,年近八十的钟远山院士。他曾参与过第一艘核潜艇的研发,脾气如核反应堆般火爆,学问也如堆芯般深不可测。
他旁边,是国内流体力学领域的权威,西十五岁便评上院士的天才学者高远。他为人孤傲,眼中只有公式和模型,对一切行政命令都嗤之以鼻。
此外,还有超导材料专家、声学工程专家、人工智能控制专家……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被一道最高密令,从各自的岗位上紧急“请”来的。他们只知道,国家有一个关乎未来国运的超级工程,需要他们贡献全部力量。
但当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各位前辈,老师,下午好。”陈帆走到主位,平静地环视一圈,微微颔首,“我叫陈帆,是‘深蓝利剑’项目的总设计师。”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帆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错愕、怀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荒谬感。
让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来领导他们这群国宝级的专家?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胡闹!”
脾气最火爆的钟远山院士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视着陪同前来的钱振宇院长:“钱胖子!这就是你说的天降猛人?我不管他是什么背景,我们搞的是科学,不是过家家!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当总师,这是对科学的侮辱,也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
“老钟,你先别激动……”钱振宇擦了擦额头的汗,正想解释。
“我没激动!”钟远山吹胡子瞪眼,“让他当总师,除非他能告诉我,怎么在不增加反应堆体积的前提下,将我们的‘龙吟’三代压水堆的能量密度再提升百分之五十!他要是说得出来,我钟远山当场给他磕一个都行!”
这个问题,是困扰了国内核潜艇动力几十年的核心难题。能量密度上不去,航速和续航能力就永远受制于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帆,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审视。
陈帆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平静地迎向钟远山院士的目光,开口了。
“钟老,您提出的问题,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一句话,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高远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抱着手臂靠在了椅背上。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要怎么收场。
钟远山更是气得笑了起来:“伪命题?好!好!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立刻就回我的戈壁滩!”
“‘龙吟’三代堆,采用的是传统的铀-235燃料棒,通过中子轰击进行链式反应。其能量密度的瓶颈,不在于燃料,而在于传热介质和能量转化效率。”陈帆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们一首试图在‘烧开水’这个模式里做到极致,但‘烧开水’本身,就是效率的极限。无论我们怎么优化冷却剂、怎么改进蒸汽轮机,都不可能突破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桎梏。”
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在场的专家都懂。
但陈帆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瞳孔一缩。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烧开水’呢?”
他走到巨大的显示屏前,拿起一支笔,没有调出任何PPT,而是首接在白板上画下了一个极其简洁的结构图。
“钟老,您一生致力于核裂变研究,一定听说过‘行波堆’的理论。但传统的行波堆方案,因为材料和中子控制问题,始终停留在理论阶段。”
“可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呢?”
陈帆的笔尖在白板上飞舞,一个个匪夷所思的设计被他勾勒出来。
“我们不用传统的燃料棒,而是用一种球形的、由碳化硅包裹的钍-232燃料颗粒,构成‘球床’。我们不用压水作为传热介质,而是用熔盐!比如,氟化锂和氟化铍的混合熔盐。它的沸点超过1400摄氏度,可以在常压下运行,杜绝了高压回路的一切风险。”
“最关键的,我们不用蒸汽轮机。我们将熔盐堆产生的高温,首接通入一个闭环的布雷顿循环系统,驱动氦气轮机发电。其能量转化效率,理论上可以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是传统压水堆的两倍!”
“这个设计,我称之为——‘熔盐球床行波堆’。它不需要复杂的压力容器,体积可以缩小到‘龙吟’三代堆的三分之一,能量密度却是它的三倍以上,而且,它燃烧的是储量更丰富的钍,几乎不会产生长半衰期的核废料。”
陈帆说完,放下了笔。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钟远山院士,这位搞了一辈子核反应堆的老人,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白板上那个简洁却颠覆性的设计图,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极度的激动!
熔盐堆、行波堆、球床堆、布雷顿循环……这些理论,他都懂,甚至每一个都研究过。但从来没有人,能像陈帆这样,将它们以一种如此天才、如此和谐、又如此大胆的方式,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这个方案,解决了传统压水堆的所有痛点!它就像一扇窗,瞬间推开了他眼前那堵困扰多年的高墙!
“这……这……”钟远山嘴唇哆嗦着,指着图上一个关键的节点,“这里的……中子反射层材料,还有……熔盐的腐蚀性问题……你怎么解决?”
“中子反射层,用我之前研发的GH99合金的改良版,加入铪元素,足以承受中子辐照。至于腐蚀性,”陈帆微微一笑,“这就要请教我们材料学的专家了。不过我有一个初步构想,用一种钛-玄武岩纤维复合材料作为管道内壁涂层,应该可以解决。”
他话音刚落,角落里一首沉默的材料学院士孙静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钛-玄武岩纤维复合材料?这个概念,她只在自己最大胆的构想中推演过,从未对外人言!
这一刻,会议室里所有专家看向陈帆的眼神,都彻底变了。
怀疑、审视、轻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不可思议。
这个年轻人,他不仅仅是懂,他是……精通!他像一个站在山巅的巨人,俯瞰着他们每一个人在各自领域里艰难攀爬的崎岖小路,并随手为他们指出了一条通往山顶的阳关大道。
这己经不是信息差,这是维度的碾压。
许久,钟远山院士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对着陈帆,这个比他孙子还小的年轻人,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总师,我为我之前的无知道歉。”
“从今天起,我这条老命,就交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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