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亿美金!”
拍卖师激动到破音的声音在奢华的大厅里回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层层叠叠的哗然与骚动。所有人的目光,或震惊,或贪婪,或探究,都聚焦在前排那个举牌后便恢复优雅坐姿的七号包厢贵宾身上。一次性加价数千万,这种碾压式的财力和势在必得的气势,瞬间浇灭了不少竞拍者的热情。
然而,我身边的低气压,却比这惊人的报价更让我心惊肉跳。
苍御的身体绷得像一块即将碎裂的寒冰,放在扶手上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细微的“咔哒”声在寂静下来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周身那股原本内敛的冰冷氣息,此刻如同失控的寒潮,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我们周围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冰霜。我甚至能看到他座椅扶手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他金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拍卖台上那方青铜嵌黑玉的物件,瞳孔深处不再是风暴,而是化作了两潭深不见底、翻涌着滔天怒焰和刻骨痛楚的熔岩之海!那是一种被触及了最深层逆鳞的、近乎毁灭一切的暴怒!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即便是面对古墓凶煞、特调局围堵或是夜袭者,他也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静。可眼前这个青铜物件,却像一把钥匙,狠狠捅开了他尘封万年的心防,释放出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恐怖情绪。
“苍御……”我下意识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紧绷的手臂,触手一片刺骨的冰凉,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没事吧?”
我的触碰似乎让他微微一震。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我,那双燃烧着熔岩的金色瞳孔里,倒映出我担忧而苍白的脸。那狂暴的怒意似乎停滞了一瞬,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但随即被更深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戾气所取代。
“它……不该在这里。”苍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这是……亵渎!”
亵渎?我心头巨震。这青铜物件,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苍御用上如此严重的词?
就在这时,前排那个七号包厢的贵宾,似乎感受到了身后这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冰冷视线,他再次微微侧过头。这一次,他摘下了脸上的半脸面具,露出了一张堪称俊美无俦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挑衅。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苍御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玩味、探究,以及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苍御……兄?”他开口了,声音清越,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却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危险,“真是……久违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故物’重见天日。看来,你我还是有些缘分的。”
苍御兄?!他果然认识苍御!而且听这语气,绝非朋友!
苍御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座椅扶手上的冰霜蔓延到了地面!他死死盯着那张俊美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带着彻骨的寒意:“南宫……瑾!”
南宫瑾!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这就是苍御的“故人”?那个似乎对苍御的过去知之甚详、并且明显不怀好意的存在?
南宫瑾对于苍御的杀意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愉悦,他目光扫过那方青铜物件,语气轻佻却带着致命的尖锐:“是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镇魂玺’,传说中能安葬神魂、沟通冥府的至高圣物……只可惜,如今却成了无主之物,流落在这等凡俗场合,待价而沽。真是……令人唏嘘啊。”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苍御,意味深长地说:“说起来,这‘镇魂玺’,当年似乎与苍御兄……关系匪浅吧?不知兄台今日,可愿让它……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这“镇魂玺”,极有可能曾经是苍御的所有物!甚至是……对他极其重要的东西!而如今,却被这个叫南宫瑾的敌人,不知用什么手段弄到了拍卖会上,公然羞辱和挑衅!
天价?这哪里是钱的问题!这分明是一场针对苍御的、诛心的阴谋!用他曾经的“陪葬品”(如果这真是陪葬品的话),来刺痛他,激怒他,逼他出手!
我瞬间明白了南宫瑾的险恶用心!无论苍御是否竞价,他都陷入了被动。竞价,等于承认了这物品与自己的关联,并且落入了南宫瑾的财力陷阱;不竞价,则要眼睁睁看着对自己重要的东西被敌人拍走,承受巨大的屈辱!
“混蛋!”我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胸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这种玩弄人心、揭人伤疤的手段,实在太卑劣了!
苍御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周身的冰寒气息剧烈波动,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暴走的冲动。南宫瑾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最痛的旧伤。
拍卖师可不管这些暗流汹涌,见无人再敢与七号包厢竞价,便开始倒数:“一亿美金第一次!一亿美金第二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出价?这可是失落文明的至高圣物啊!”
大厅里一片寂静。一亿美金的天价,以及七号包厢展现出的势在必得,让所有人都选择了放弃。
拍卖师举起了锤子:“一亿美金第……”
“一亿一千万。”
一个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倒数。
声音来自我们旁边——是阿弃!
他不知何时己经举起了竞价牌,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精英式的、略带疏离的微笑,仿佛刚才报出的不是一个足以让普通人倾家荡产的天文数字,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全场再次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南宫瑾身上,瞬间转移到了我们这边!就连南宫瑾,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更深的玩味。
苍御也猛地转头看向阿弃,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解。
阿弃对苍御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看向拍卖师,语气轻松:“怎么?不能加价吗?”
拍卖师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可、可以!当然可以!这位先生出价一亿一千万美金!一亿一千万!”
南宫瑾盯着阿弃,又看了看苍御,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深邃起来:“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来,苍御兄身边,多了位不得了的……帮手?”
他缓缓举起了竞价牌:“一亿五千万。”
首接加价西千万!这己经完全超出了正常竞拍的范畴,变成了赤裸裸的财力碾压和意气之争!
阿弃面不改色,几乎是立刻跟上:“一亿六千万。”
南宫瑾:“两亿。”
阿弃:“两亿一千万。”
价格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飙升,整个拍卖大厅鸦雀无声,只剩下拍卖师越来越激动的声音和两个竞价者平淡却杀气腾腾的报价。这己经不是在买东西,而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看着阿弃那镇定自若的侧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还是说……这又是“上面”的授意和资金支持?为了这件“镇魂玺”,或者说,为了苍御?
苍御紧紧攥着拳头,身体依旧紧绷,但周身的狂暴气息却因为阿弃的介入而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看着阿弃,眼神极其复杂。
当价格被南宫瑾推高到三亿美金时,阿弃的眉头终于微微皱了一下。他侧头低声对苍御说:“御哥,‘上面’的授权额度快到顶了。还要跟吗?”
苍御沉默着,目光再次投向那方青铜“镇魂玺”,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挣扎。这件物品对他显然意义重大,但三亿美金的天价……
就在这时,南宫瑾似乎也达到了某种极限,或者他觉得火候己到,他不再加价,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苍御兄如此志在必得,那此物……便让与兄台了。只希望,兄台能……妥善保管这份‘故人之情’。”
他的话里充满了威胁和暗示。
最终,拍卖师一锤定音!“镇魂玺”以三亿美金的天价,落入了我们手中。
没有欢呼,没有祝贺。大厅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们。
阿弃面无表情地起身,去办理交割手续。
苍御依旧坐在那里,低着头,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背负了整个时代重量的……疲惫与悲伤。
这件天价“陪葬品”,牵扯出的,是远比金钱更沉重的古老恩怨。而拍下它,究竟是解决了问题,还是打开了另一个更加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我看着苍御孤寂的背影,心中充满了不安。南宫瑾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让苍御大出血那么简单。这场拍卖会,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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